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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有名言说到今,最毒莫过妒夫心。
慕容难使人善美,贪财更是惹祸根。
苍蝇不叮无缝蛋,正气长存毒不侵。
多学知识堵邪念,少作傻事守法规。
本想亲加亲,惹火烧了身,含冤何处诉?同步见阎君。
人死如灯吹,后事莫认真,客随主人便,何必多是非。
平常道理并不深,偏有利欲把心熏。上文说道:麻将场上的同人们把突然发病地麻将婶送了回来,正遇上要给常大伯帮忙的巡逻队成员,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人弄进玉顺家门,放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眼看着麻将婶痛苦万状,生命垂危。
桃花立即拨通了120急救电话,马上又给玉顺、祥俊分别打了电话。玉顺此事正在外县找一个同事,最快也得两个钟头才能到家。他叫桃花先把人送进医院,自己直接到医院里去。祥俊正在上课,也叫把人往医院送。
可是,麻将婶已经气息奄奄,眼看着人不行了。桃花正在为难,幸好120急救车及时赶到。车到玉顺门口刚停稳,几个身穿白衣服的医生护士,抬着带有轮子的担架车,提着急救药箱,急匆匆地走进玉顺家门,屋里的人慌忙往两边一闪,把医生让进客厅。
大家再看爬在沙发上的麻将婶,这时候倒很平静,脚不乱蹬啦,手不乱抓啦,嘴也不再叫了,人也不再闹了。她只是紧闭两眼,一动不动的爬着,像是挣扎乏了,十分疲倦,这时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她当真睡着了,可惜这个有福之人,就这么永远地睡着了。
医生和护士把麻将婶翻过来,看了看她那张发青的胖脸,翻了翻紧闭的眼皮,无奈地摇摇头说:“人已经死了,从现状看来,好像是中毒死的,非正常死亡就要报警哩。”
一个护士环视着客厅说:“这么漂亮的家,为啥要喝药哩?”
桃花听医生这么说,又急忙打电话报了警,再给玉顺父子打电话说明情况,让他们火速回来。玉顺在电话中说,让桃花先给村主任说说,叫他无论如何也得抽时间过来主事。
桃花放下电话为难地说:“我连村主任家都不知道,咋找哩?大家谁知道主任家吗?”
老蝴蝶说:“家里没人,你不能走,你就是去了也找不见人。这事交给我吧,我就是死磨硬缠,也要叫他娘子马上把人叫回来哩。”说罢,自己匆匆离去。
麻将婶没有女儿,丈夫儿子都没回来,孙子还没放学,只有一个儿媳妇桃花还要忙前忙后地招呼人。家里没有哭声,也没有眼泪,120的人觉得没有自己的事了,就和主人办清该办的手续告辞走了。屋里的人倒是不少,都不知道咋办呀。
三快婆看着这种情景就说:“我过去叫老常吧,他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一个主人都没有,这么大的事咋过呀。”
三快婆说走就跑进常大伯家里前后找人,只见杏花妈一个人坐在杏花房里发抖。听到厨房里有动静,以为是常大伯正在做饭,就没理杏花她妈,直接走进厨房。
厨房里只有杏花一个人,正在煤气灶上烧油。三快婆看见她就高声问道:“杏花,你爸哩?隔壁你二妈死了,医生说是中毒死的,我来叫他赶快过去主事哩。”
杏花手里捉着油勺,听到这话心惊胆战,脸上失色,两眼发直,不由得细手一抖,油勺里的油洒在了煤气灶的火苗上,火焰‘忽’地一下升起一米多高,几乎快到房顶。
杏花吓呆了,只知道睁着眼睛傻看,多亏三快婆眼明手快,一步跨过去关住煤气灶的阀门,顺手端起杏花淘过米的一盆水,一下子倒在熊熊燃烧的火苗上。
火被浇灭了,危险排除了,杏花怔怔地站在原地说:“你,你没用过煤气灶,咋知道关哩?”
三快婆大声说:“咋知道的,没吃过猪肉都没见过猪哼哼,经常从人家的厨房里出来进去的,看都看会了。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真真像耀州窑里烧出来的瓷娃。你爸到底弄啥去了?”
杏花惊魂稍静,这才放下油勺,掸了掸溅到身上的水说:“我早上听他给我妈说:‘今年新出一种玉米专用肥,种的时候一次上够,往后只浇水,就不用追肥了。效果蛮不错哩,一亩地能打一千四五。眼看要收麦啦,我要出去了解了解,到时候就不着急了。’
我当时还说:“咱今年就买这种肥料,以后就不用上化肥了。咱这里热天上化肥,包谷地里跟蒸笼一样,把人都能热死,我,我实在受不了那种罪。”
三快婆急着说:“对啦,再别说了。你还受不了哩,一年往地里去过几回吗,到现在连地畔子都不知道,每次浇地上化肥都是你爸的事。这么说来,他可能出去看化肥去了。那你收拾一下快过去,你二妈死了,你这侄媳妇也是孝子,少不了穿白戴孝。”
杏花说:“穿白就穿白,戴孝也没有啥,孝服穿着蛮好看的,哭人不容易,我可不太会哭。前些日子,我娘家死了那么多人,我都没怎么太哭。”
三快婆边走边说:“哭不哭比屁淡,又不是亲娘老子,谁有多少眼泪哩。勉强哭也是做精作怪哩,我就不爱那装模作样、假惺惺地做样子------。”
三快婆的声音听不见了,杏花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子,便回到自己房里换衣服。看见她妈的脸色不对,双手还在不住地颤抖,赶紧就问:“妈,你怎么啦?是不是头上的病又犯了?赶快吃点药,我给你倒水。”说着就要给她妈取药倒水。
杏花妈挡着她说:“不,不是病。我,怕,吓,吓人哩很。你别倒水,我要喝,我,我这杯子里还有水哩。”
杏花安慰着说:“你怕啥哩?不就是死了个人吗,有啥好怕的。咱老家这次地震,要死多少人哩,你还没见过死人吗?你就在屋里歇着,停一会就不怕了。我得过去看看,人家给咱帮的忙可不少呀,现在人家出了事,咱也要好好帮几天忙哩。”
杏花没有再注意她妈的异常神情,急忙打开衣柜,换了件露着肩膀的粉红色薄纱连衣裙,穿了双高后跟的真皮凉鞋,对着镜子照了照,又拿梳子拢了拢头发,再用毛巾擦了擦脸,起身走出这边冷清清的门,进了那边闹哄哄的家。
这时候,警车已经停在了玉顺家门口。警察进屋以后,没喝没坐,马上询问事发经过。法医初步检验了尸体,结论与120医生的说法相同,一致认定是中毒而亡。具体中的啥毒?还得等化验以后才能确定;至于毒是怎么中的,还得有个调查过程。
警察详细询问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并一一作了笔录。只有杏花妈一个人回家去了,警察差人去叫,大家都说她是灾区来的伤员,山里人没见过世面,伤还没有全好,人也太胆小啦,刚才还受了惊吓,如果再叫过来问这问那,害怕她那有伤的脑子受到刺激,引起旧病,越发不好收拾。
警察想想也对,只好等化验结果出来以后再说。他们取了麻将婶嘴里流出来的胃液,带上她喝过茶的杯子就要回去,刚到门口,正好碰上老蝴蝶好不容易请来的村主任。
警察在门口和村主任说了会话,并说尸体已经检验过了,案情由他们调查,天气热了,村上抓紧办理后事,让死者早点入土为安。
警车开走了,村主任走进玉顺家门,喝了杯桃花给他到的茶就开始安顿丧事。
常大伯从镇上回来,看见玉顺家门前人来人往,出出进进,不知出了啥事啦。他急忙把自行车加紧蹬了几圈,赶到门前跳下车子,顺手靠在了门外的桐树上,没顾得取自行车后架上夹着的资料,几步跨进门就大声问道:“咋啦,咋啦,出了啥事了?”
三快婆眼尖腿快耳朵灵,第一个看到听到,赶忙迎出来说:“啊呀,他大伯,你可回来啦!出了大事啦。
你那兄弟媳妇打牌赢了钱,心情太激动啦,喝了几口凉茶就把人喝死了。医生说是中毒死的,案也报了,警察刚才来过,把现场的人都问遍啦,还想问杏花她妈。
大家都说杏花她妈有病,经不起惊吓,还是别问了,有那些人的笔录还不够吗?警察就没再问,说是等化验结果出来以后再说。玉顺祥俊还没回来,家里只有桃花一个人-----。”
三快婆一口气说完了大致情况,把常大伯听得早就麻木了,几乎是被众人推进客厅的,三快婆后边那些话根本没进耳朵去。他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客厅里,愣神看着死了的麻将婶。
这时候的麻将婶,仰面躺在沙发正中,头发散乱,脸色紫青,面目狰狞,四肢不收。本该是福星高照的老寿星,却怎么就此了余生?一心只想为人好,这样回报太不公。
村主任走进来把常大伯拉的坐在椅子上说:“常大叔,别发怔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你看玉顺、祥俊还没回来,咱们还是商量着办后事要紧。”
村主任的话使常大伯回过神来,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先叫桃花找块白布床单,盖住死者那副可怕地面孔。又看见杏花就问:“杏花,你妈哩?吃过饭没有?”
杏花说:“我妈的胆子太小啦,我过来的时候,看她还在屋里发抖哩。饭我做好了,我们都没有吃,我想等小凡放学回来一块吃,现在还有点早。”
常大伯又说:“不早啦,你先过去,把我放在门外的自行车推回去,招呼你妈先把饭吃了。我现在顾不上啦,你在这里起不了多大作用,还是多陪陪你妈,让她吃饱,不要受饿。”
杏花答应着出去了,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着说:“你们瞧,还没成亲哩,就这么关心体贴的。唉,漂亮女人还是厉害呀!不怪古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是一点不假。”
又有人说:“不只是不假,简直就是千古名言,不知是哪位高人说的,真是恰如其分。像老常这么耿直、正统的人,这回遇上漂亮女人,也变成老骚轻啦!”
常大伯从来不在乎别人的议论,对那些唧唧喳喳的议论声置若罔闻,谁爱说啥就叫他们随便说去,自己该咋办还是咋办。三快婆和桃花给他们倒上茶水,二人马上安排事务。
村主任先给离得最近的几个年轻人打了电话,让他们即刻请假回来,骑摩托出去报丧;其次就是叫回村组长选定墓地,联系挖掘机,安排匠工小工,准备破土动工。
接着通知村里在家的人过来帮忙,设置灵堂、打扫庭院;紧跟着就确定了采购、买办,各项工作的主管。由高书法写字、老山头烧火、四慢叔管茶、三快婆发孝、武大郎炒菜、老蝴蝶看客。
村子里凡是在家的人,大都陆陆续续地来了,大家都知道送别死者入土,就是乡亲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这种事在村里早就成为习惯、规矩。就是平时关系不怎么友好的人,此时此地,也就人死不记仇啦。乡党们不等主人招呼就主动找活干,一时间前前后后尽是人。
你看那:摘菜的,剥蒜的,擦桌子的洗涮的;砸碳的,扫院的,腰系围裙揉麺的;提水的,抬案的,脚踩梯子安电的;有坐的,有站的,还有捉针拈线的;有干的,有看的,也有前后闲转的;大都是帮忙实干的,少不了个别混饭的。
农村也算是大千世界,啥人都有,形形色色,神态各异,体型不一,怎见得:老的老,少的少,能吃能喝也能道;如今穿戴不用补,红绿不分公和母;有的胖,有的瘦,有的脸上没有肉;有的高,有的矮,有的见人不理睬;有的快,有的慢,有的腿脚不活便;有的疮疤正流脓,有的嘴歪眼睛红;有的牙齿咬不成,有的耳朵也不灵;有的顶上没头发,有的肚子有娃娃;有的身体有慢病,经常吃药保着命,过事就要人手多,歪瓜裂枣都有用。
乡亲们不管主人欢迎不欢迎,搭棚的搭棚,拽绳的拽绳,抬笼的抬笼,提瓶的提瓶;报丧事的出行,买东西的进城。大门扇上贴白,孙子孝上点红。乡亲们各尽所能,为了把死者送进坟茔。在这三夏大忙即将到来之际,这个村子的人又得忙活几天了。
当然,也少不了有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身汉,为了改善几天生活,准备着连吃带拿。
在村主任和常大伯的安顿下,丧事就按照村里的习俗、一般的水平进行。当然,家里唯一的主人,儿媳妇桃花最紧张啦。大家正忙活着,玉顺和祥俊先后回来了。
祥俊爬在他妈的尸体旁边放声大哭,他是麻将婶唯一的儿子,三快婆就给他戴了最长的孝。祥俊哭了好大一会没人劝阻,自己止住哭声,开始询问前后经过。
玉顺揭开被单,看看老婆的尊容连声叹气,什么话都没有说。村主任给他叙说了大致情况以后又说:“现在先买了点急用东西,都是桃花出的钱,大部分东西还没买哩。”
玉顺走进卧室,拿出三千元交给村主任说:“这点钱先用着,安排人把棺材、寿衣买回来,赶快把人入殓了。天气热啦,丧事就拜托各位抓紧办理,一切从简,越快越好,尽早让她入土为安。”村主任点点头,就拿着钱急匆匆地办事去了。
玉顺想了想又说:“家里的钱可能不够,我还得去趟县城,再取点钱去。”
祥俊说:“不用去啦,我回来带钱着哩,估计够用。麻叶村不远,报丧的人如果先走那里,可能我舅家的人就快到啦。他们不好说话,咱不能远走,要准备应酬哩。”
祥俊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响起了柴油农用车地‘嘟嘟’声,众人出门一看,只见麻将婶的几个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坐了满满一车。老蝴蝶和三快婆都知道他们这些人不是省油的灯,不由得捏了一把汗。两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说:“这下热闹啦!”
再看这伙人,跳下车谁都不理,呼天喊地的跑进玉顺家门,屋子里果然热闹了起来。一时间,哭声、嚎声、吵闹声,如同惊涛骇浪,仿佛能把房子冲塌。
三快婆、神二嫂只给侄子、侄女、等一些小辈发了孝;麻将婶的兄弟、妹妹都是平辈,不用戴孝,有恓惶随便哭吧,他们就在客厅里咳咳诺诺地哭了个天昏地暗。
玉顺坐在旁边一动不动,三快婆她们也没有劝阻,祥俊和桃花象征性地叫着劝着:“舅舅,姨,你们不要太伤心啦,事已至此,还是节哀顺便吧。”
麻将婶的两个兄弟,麻明、麻亮立刻不哭啦。大兄弟麻明揭开盖在脸上的被单,众姊妹看了看姐姐的尊容,刚刚小下来的哭声又掀起了一次高潮。”
哭声没有延续多长时间,麻明便发号施令,气势汹汹地大声说道:“大家都别哭了,看这情形,咱姐分明是中毒死的。这么有钱的家,好端端地人,怎么会喝毒药哩?”
麻将婶的大妹妹麻媚,盯住玉顺接着说:“是呀,一定是姐夫嫌她老了,长得难看,早在外边有了相好的,嫌她碍他们的事,就,就设法把咱姐姐毒死啦。”
二妹妹麻娟边哭边说:“姐夫呀,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我姐长得再难看,她也是和你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结发妻子呀!你,你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哩?”
麻明抬起头,连声长叹着说:“天哪,老天爷啊!你咋不睁眼看看哩?你就允许他们有钱人这么可憎吗?你就能让他们为所欲为,为了自己寻欢作乐而穷凶极恶地害死别人吗?
李玉顺,你有几个臭钱有啥了不起的?你不想要她可以明说吗,我姐虽然长得没有人家好看,但她有自知之明,对你一直忠心耿耿,唯命是从。你要是说明了,她不会挡你的路,你咋能忍心置她于死地哩?你,你今天非给我们个说法不可。”
麻将婶的二兄弟麻亮,是他们兄妹中文化较高的一个。只听他‘吭吭’了两声说:“我说姐夫,你可是文化界的知名人士呀!常言道:‘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这么粗浅的道理你都不懂吗?也不知这几十年来,你是怎样为人师表的?
我看可能是利令智昏啦,你在做这人神共愤的事之前何不想想,我姐的娘家在麻叶村,也算是大门大户,底下还有四个姊妹哩,我们能和你善罢甘休吗?”
麻亮的讲演尚未结束,麻媚麻娟便迫不及待地扑过来,拉住玉顺又撕又打,连哭帯喊:“你,你赔我姐姐,你赔我姐姐,你,你非给她抵命不可!------”
祥俊和桃花拉着喊着:“姨,姨,不关我爸的事,他也是刚刚进门的,啥都不知道。”
麻媚麻娟还是哭着打着说着:“咋不关他的事哩?我姐是他的老婆,中毒死了他就得抵命!啊呀------姐呀!我那可怜地姐呀----,你死得好冤枉啊-----。”
玉顺镇定自若,背靠沙发不言不语,任由她们乱撕乱打。祥俊拼命地拉着劝着,她们就是不听,反而越闹越凶。屋里的人倒是不少,就是不知咋办为好。
常大伯觉得不能让她们这样闹下去,就起身和三快婆走出客厅,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三快婆马上叫来几个壮实妇女,几个人拉一个,连说带拖,总算把她们拉得离开玉顺,架到旁边坐下。麻明麻亮自己也找地方坐下了,老蝴蝶赶忙给每人倒了杯茶。
玉顺这时才说:“事情已经报了案,警察也来过了,一切自有公论。她的死因人家会弄清的,如果是我的责任,我李玉顺会承担。你们现在就是喊破天、闹塌地,一点作用也起不了。
你们就是把我李玉顺撕烂吃了,你姐也活不了,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得负法律责任。事情已经出来了,谁心里都不好受。我希望你们不要胡闹,天气热了,尸体容易腐烂,咱们顺情尊礼、商商量量地尽快把后事办妥才是。”
麻明第一个说:“既然如此,案情就由警察来破。我们强烈要求,必须严惩凶犯,该抓就抓,该判就判,血债要用血来偿,人命必须人命换,--------。”
老蝴蝶插话说:“这些不用你说,只要把案破了,人家会依法定罪的,咱们现在只说咋办后事就行。这里是村主任主事,丧事准备按照村里的传统习俗,一般水平来办。他刚才安顿人去啦,你们是娘家人,上司衙门也得入乡随俗,按村主任地安排来。”
麻明接着说:“传统习俗、一般水平是个啥吗?你们村今年正月才埋了老队长,前边有车,后边有辙。咱们也不能比人家特别,就按照老队长的样子,将就着办了算啦。
我认为需要改革的一点就是,把那个什么名噪西北的西洋歌舞团,换成易俗社的秦腔大戏,拣拿手的唱上三天三夜,效果肯定要比歌舞团好得多。
咱这里毕竟是农村嘛,爱好歌舞的人不多,要是再叫他们来,仍然没有人看。人家自娱自乐,还要挣咱们的钱,太划不来了。”
麻亮立刻附和着说:“对,对,就那么办,省城名厨,宴宾三日,易俗社的秦腔大戏都好,我看那个专业哭丧队更好,咱们应当继承发扬---------。”
麻媚急忙说:“对,哭人是很劳人的事,过丧事大都是:儿的钱,女的声,外甥来了吃得凶。我姐一辈子可怜得连一个女儿都没有,至于那些媳妇、侄女,哭都是做做样子,谁会真心哭她。咱们过这么大的事,要是没有哭声,那多丢人呀!我提议把专业哭丧队请两支,可以轮换着哭,这样一来,黑明昼夜的哭声就不会断啦。”
麻媚话音刚落,麻娟接着就说:“我只补充一点,人家老队长过事死的是他爸,咱们死的是她妈,当然就不能完全一样啦。我提议把‘尚大师’她老人家请来,每天亲自登台演唱三场《朱纯登祭母》,这样才能激发人的悲痛心情,附和当前提倡感恩回报的社会潮流。”
麻亮补充着说:“除此以外,还有一点也应当说明,我姐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嫁了个挣钱的干部,一辈子穿的戴的都比一般人强。现在死了,给她挖墓修坟、棺材寿衣,一切都得高人一等,不能凑凑合合地胡日搞,我们看不上眼的东西不能用。”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有地摇头,有地叹气,还有人在背后小声骂着:“老队长那老东西真不是人,死了还给村里立了些糟蹋人的例子。往后死了人,如果都要照他那么办,那还不要了活人的命吗?”
有人小声说:“咱村里多年来就那一次,大家不能都照他的例子来?村里还有谁能把队长当几十年,咋能照他过事哩?”
有人跟着议论说:“这很难说,你听娘家人的口气,不那么办就不行。人家是上司衙门,说话是有权威性的。咱管他哩,就看主人家咋办呀?”
主人玉顺、祥俊都没说话。其他人小声议论者倒是不少,就是没有站出来正面说话的人。麻家兄妹逼着主人说:“怎么样,你两个都挣着高工资,还能把事过得不如老队长吗?”
三快婆实在忍不住了,看了看周围的人就站起来说:“我看咋过都行,世上的袜子鞋有样哩,过事就没有样。人死了入土为安,有钱埋钱哩,没钱埋人哩。
像老队长那样子过事,花那么多的钱能顶啥吗?白白糟蹋啦。我认为各家按各家的情况办,谁也不看谁的样子。”
周围有人赞同,有人叫好。不料,却有个戴布帽子的人走出来说:“唉,快婶此言差矣!人常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有钱人过事就是要讲排场哩。像玉顺这样的人家,在村里要是落个啬皮、拽不展,那就不是人家的脸面,叫他日后咋在人前说话哩?咱们这些乡党给主人帮忙,就是要把事过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这样也是咱村里的脸面呀。
我还有个合理建议,不知大家认为怎样,村里人过事,乡党们帮忙,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过事吗,就是过人的事哩,要是没有人,这事就难过了。不论每项工作都是有忙有闲、有紧有松,人闲的时候就会到处乱跑,忙的时候管事找不见人,这就把主人家的事耽搁了。
目前最能留住人的就是麻将牌,帮忙的人闲了看看牌就不乱跑啦。到用人的时候,大管事也有地方寻找。因此,我想把我的麻将桌子搬来,这对管事的、主人家都好。”
说话的人就是烂头蝎,他真会瞅机会呀!果然得到好多人拥护。村主任和常大伯一同走进来,正好听到烂头蝎后边的话,看到好多人都很赞同,村主任也觉得这个建议很切合实际。
他当时表态说:“那好,你就自己找几个人,在门外不碍事的地方搭个帐篷,把你的麻将桌拉来摆上。这也是死者的爱好,让当时没事的人先在那里玩玩,有事随叫随到。”
烂头蝎马上叫了几个爱好者出去了,有好多闲人都跟着走出大门,屋里的人当时少了许多。
客厅里的人少了,不吵了,面对麻家兄妹,玉顺明确地表态说:“国家号召节约过事,咱也不能铺张扬厉,有钱也不能白白糟蹋,钱要用在该用的地方哩。我不能像老队长那样,把钱撂得连响都不响,我有钱就要办有意义的事,不会那么白糟蹋。
不过,娟子说棺材老衣的事可以考虑,尽量捡好的买。你们放心,我会让你姐穿得整整齐齐的走。其他一切,都按照村上的常规习俗,本着节约过事的原则进行。”
麻媚立刻大声喊道:“不行,不行,不照老队长的例子过事就不行,你们不嫌丢人我们还嫌哩。明给你说哩,你要想草草了事地把人埋了,别说门啦,连窗都没有。”
麻亮接着说:“是呀,是呀,老队长不过是个老农民,你们父子可是响当当的国家干部呀!如果没有人家那么体面,不但不是你父子们的面子,也不是我们的面子呀!”
麻明蛮横地说:“哼,你想胡日搞,得问我们答应不答应。有我在这里坐镇,看你把人埋得了。”
麻娟也瞪着眼说:“我们娘家人可不是好欺负的,事过不排场就不行,从我们手里别想往过翻。”
村主任不耐烦地说:“行啦,行啦,你们不是要照老队长的样子过事吗,用得着列眉瞪眼地说那些话吗。有啥大不了的,就按照老队长的样子来,这事我拿了。------”
玉顺盯着村主任看,周围的人瞪着村主任看,麻氏兄妹却悠闲自得地喝起茶来,只有常大伯不动声色地坐着,就没有打算说话的样子。
村主任继续说:“是呀,老队长是个农民,只有一个儿子金蛋是个打工仔,他就是有几家有钱的亲戚而已。我麻婶的亲戚也不亚于他呀,几个兄弟,几个妹妹,还有那么一大帮坚强后盾,一定会把我麻婶的丧事办得洋洋火火,比老队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我村里今年正月死了个老队长,过事的经过谁不清楚,我当然更清楚啦。我和金蛋商量的过事方案很简单,都是按照节俭的原则制定的,结果被他家的亲戚推翻了。
人家就是有气派、有见识,比我这个村官强多了。当时这个万二,那个八千地把钱往我面前放,不到一会功夫,我面前整捆整扎的人民币就放了好大一堆。啊!那种情形至今历历在目,多么美好呀!老队长过了那么大的事,他家不但没花钱还落钱哩。
我们村跟着沾了光,周围十里八村都沾了光,吃了从未吃过的美味,看了从未看过的歌舞,经了从未经过的事情。乡亲们都想照那样的事再过几次,今天可能要如愿以偿了。
我麻婶这些娘家亲戚,个个出言不俗,谈吐大方,看来绝非等闲之辈,一定比老队长那些亲戚带的钱多。这回的丧事,肯定比老队长那回还要洋活、还要阔气哩。
我二叔虽然有点工资,今年却办了个助学会,再加上我麻婶天天输钱,祥俊挣点工资还要养活自己的婆娘娃。我知道他家最近经济拮据,这回好了,这个事过下来,还不落几万元吗,不但家里宽展了,也能给助学会帮点忙。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按老队长的事办吧。各位上司衙门的大劲亲戚,都把自己带来的钱往出掏,我还等着安顿事哩。”
三快婆大声说:“对呀,过事是凭钱过哩,说话也是凭钱说哩。麻明是老大,老大就带头掏钱吧。其他的做好准备,按次序来,不要争,不要挤,迟点早点没有啥。”
麻明红着脸说:“我,我以前是靠我姐夫生活哩,现在靠卖点羊奶,哪里来的钱呀?”
麻氏兄妹全都低下了高傲的头,坐在那儿没人说话。老蝴蝶给他们倒着水说:“怎么,你们都没带钱,没带钱有啥资格说那些话哩?人家老队长的亲戚都是拿钱说的话。”
麻媚抬起头说:“怎么,没钱就不能说话啦?埋人都是主人出钱哩,娘家人来就不能提点建议、有点要求吗?我们都不是有钱的人,咋能和人家一样哩。”
三快婆说:“由主人出钱,就要由主人根据自己的能力定事,想推翻主人的决定就得拿钱推翻。提点合理性的建议可以,你们提的是啥吗?真真是站着说话不害腰疼-----。”
麻亮口气软了下来,对他们兄妹说:“就按他们村里的习俗办吧,咱们在这方面就别争啦。人家说得也对,人和人、事和事都不能比呀!其他方面还可以再提提。”
麻娟正要说话,就见杏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两个脸蛋好像多施了增白剂的馒头,简直白得有点吓人。嘴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快,快,我妈,我妈她肚子疼得厉害。”
众人闻言,就像打开了闸门的渠水似的,呼啦一下涌出这边大门,向常大伯家滚滚而去,一下子冲开隔壁大门,流进杏花住的屋子里。
杏花妈在床上连翻带滚、痛苦万状,嘴里好像断断续续地说着一句话:“我----我----忘了,忘-----了------换杯子。”其姿态和麻将婶那时的精彩表演如出一辙。
大家见此状况,马上拨打着120急救电话,谁知120却回电话说:“高速路上发生了严重事故,他们正在营救伤员,一时无法兼顾,你们还是自己找车往医院送。”
有人说:“那就赶快打电话叫出租吧。”立刻有几部手机同时压着不同的号码。麻将婶娘家来的那个农用车司机大声喊道:“还是用我的车吧,要是等出租车来,黄花菜都凉啦。”
他也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年轻小伙子,身体强健,手脚麻利,说着话就冲到杏花妈跟前,伸开双臂抱人,几个利落点的帮着把杏花妈抬起来往外跑。
杏花这时更加麻利,不等别人吩咐,顺手抱起床上的被子,一口气跑到农用车跟前,不管车厢脏净就把被子扔了上去,自己也爬上车,把被子胡乱拉开。
众人把杏花妈抬到车上,她还是抱着肚子胡翻乱滚,杏花一个人在上边按也按不住。她抬起满脸泪水的头高声叫道:“桃花姐,你,你跟我去吧!”
桃花看着刚出门的祥俊有点迟疑,玉顺走来大声喊道:“祥俊、桃花,你两个都去,先救活人要紧。家里有我和你大伯在,天塌不了,你们就放心去吧!”
祥俊摸了摸自己口袋里还没顾得往出掏的钱,马上和桃花爬上了已经嘟嘟直响的农用车。司机加大油门,农用车急速喷出几团黑烟,风驰电掣地朝村外奔去。 真是的:
可 笑 劫 后 杏 花 妈 , 逃 得 生 命 不 顶 啥 。
自 己 无 能 当 本 分 , 别 人 有 福 莫 慕 她 。
海 阔 虽 有 鱼 鳖 大 , 池 浅 亦 能 活 小 虾 。
投 毒 也 把 自 身 害 , 直 教 雀 巢 没 乌 鸦 。
常大伯家里恢复了平静,人们又回到玉顺家里各执其事。麻将婶娘家的人这时也不怎么闹了,他们方才的气焰好像被村主任的软棒槌打下去了,但他们并不知道这软棒槌是谁给村主任的。老蝴蝶只倒了一次水就不再倒了,祥俊和桃花不在,他们只能自斟自饮。
家里的香烟早吃完了,出去采购的人还没回来,麻明和麻亮掏出自己的烟抽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妥,便起身走出客厅,用自己的烟给帮忙的人散了起来。
帮忙的年轻人出外办事去了,在家里执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这些人大都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挣不来钱就尽量少花钱,尽量不惹家里人讨厌。一个个不约而同地戒烟戒酒戒茶叶,戒骄戒躁戒零食,如果不是为了多看几天太阳,甚至连吃饭都想戒哩。
麻明麻亮从前厅转到后院,又从后院转出来,没有一个抽烟的人。他们又走出大门,大街上也有好多人来来往往地忙碌着。麻明麻亮知道这些人是在搭棚,搭棚的目的是为了摆麻将场。麻氏兄妹个个热衷此道,二人马上走过去给大家发烟。
烂头蝎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聊天,取出自己的饮料给他们喝,并说了许多关切话。让他们有啥难处、啥问题,尽管出来言传,他夫妻二人一定会为他们出主意、想办法的。
麻明麻亮回去给两员女将一说,她们好像苍蝇闻到了大粪,立刻出去看了战场,和烂头蝎、七寸蛇一会儿就谝熟了。比及麻将场开始营业,麻氏四将就成了这儿的主力军。
玉顺家里倒是轻松了许多,可是,村主任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只说村里过这等事,有个麻将场就能留住人,用人的时候便于寻找,与过事有利。但他却没有料到,他们这麻将场倒成了麻氏阵营的前沿指挥所,烂头蝎两口子也成了麻氏四将的狗头军师。
有这两个人给麻将婶的娘家人出谋划策,又给这次丧事带来了许多料想不到的麻烦。直闹得;死了的人难安葬,玉顺当众翻旧账。乡亲们,有忙难帮多观望,采购几次把县上。
常大伯心里早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那时叫杏花过去照顾她妈,就是估计她将要去过监狱生活。可是,谁也不会想到,杏花妈由于心慌害怕,忘记自己已经调换了有毒的杯子,致使她也误喝了有毒的茶水,虽然送去医院,免不了和麻将婶一路同行的下场。
常大伯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走回自己家,来到后院里的窗台前看了看,他那没用完的两个半瓶农药,其中一个敌敌畏瓶子明显少了许多。他没有动那瓶子,又默默地转出来走进自己的住房,坐在他那简易沙发上想了许久,觉得这事与自己责任不大。
国家明令禁止了老鼠药,并没有禁止使用农药,农民家里放有农药,那也是正常事呀!谁能想到会出这等事。
现在知道了已经无法挽回。他心里虽然踏实了许多,还是不想吃喝、坐卧不宁,又回到玉顺家里,叫玉顺马上给祥合打电话,让他即刻请假、赶快回来,越快越好。
玉顺犹豫着说:“祥合路远,家里死了个人,他顺便了回来,要是不顺便,回不来也行,为啥要那么急哩?这等事有乡党帮忙,人多人少都行,就不用麻烦他啦。”
常大伯坚定地说:“叫你打你就快打吧。死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他不回来能行吗?”
玉顺想了想杏花妈刚才的情形,觉得他哥地担心不无道理。他知道祥合上次去灾区丢了手机,可能还没够得买,马上翻开电话薄,找见祥合单位的电话号码,很快就拨通了。
祥合单位回电话说,祥合说是要回家收麦种秋,请了一个星期假,今天早上已经回家去了。常大伯估计祥合已经到路上了,明早就可以到家,自己心里这才踏实了许多。
常大伯和玉顺往沙发上一坐,忽听门外响起一阵强烈地炮竹声,知道是出去采购东西的人把棺材拉回来了。放炮是遵照村里的老风俗,棺材进村进门,都要放几串鞭炮,有个响动。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作的,到底能起什么作用?谁也说不清楚。
现在的各行各业竞争激烈,炮竹厂当然也不例外,家家提高技术水平,加大能量,鞭炮比原来的大炮威力还猛。震得人不敢近前,大部分捂着耳朵站在远处,等炮声过后才敢到跟前去。男人们把棺材抬进家门,妇女们把寿衣直接抱进客厅,准备给死者穿戴。
麻氏兄妹此时正在麻将棚里,听到炮声就问周围的人怎么回事。烂头蝎说:“这还用问吗,一定是棺材拉回来了,你们上司衙门的人可要尽职尽责地好好看看哩。”
七寸蛇跟着说:“是呀,你姐嫁到这里几十年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哩。如今被人毒死了,娘家人要是不追就没人管啦,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白白死了哩?”
烂头蝎又说:“你们兄妹这么多,咋能叫亲姐白死,案情自然非追不可。为今之计,就得先把好棺材寿衣这一关。你姐不知道瞎好啦,你们可不能被人唬弄过去。”
麻明立刻起身说:“那当然了,我姊妹伙的眼睛亮着哩。走,咱们过去好好看看,有毛病就要挑出来,不好让他们另换,咱娘家人可不是好唬弄的。”
七寸蛇又说:“是呀,像你姐这么有福的人,论身份地位,棺材怎么也得純柏木的。寿衣吗,起码也得真丝的;做工吗,也得与众不同,有些讲究------。”
麻氏兄妹没有听完就一齐走出麻将棚,进了玉顺家大门。三快婆叫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妇女刚进客厅,正准备给麻将婶换衣裳,麻媚麻娟一同走进来,拿起刚买回来寿衣,仔细地翻着看着。
麻媚连声说:“不行,不行,这是啥寿衣呀?式样这么老调,做工这么粗糙。你们看看,这是啥吗,真真是粗针大麻线,一针到河南。我姐可是很爱面子的人,这些年穿衣裳最讲究啦,你们叫她穿着这样的衣裳上路,她咋有脸去见阎王爷呀?”
麻娟接着说:“对呀,对呀!我姐一辈子争气好强,嫁了个有本事的体面男人,死了也要体体面面的,这样的寿衣怎么配给她穿呀?你们再看看这材料,枵得跟蝇子翅膀一样,一水洗的就没有啦。
我姐穿的寿衣,最低都应该是货真价实的真丝绸缎,能工巧匠的精工细作才行。你们想拿这么庸俗平常的东西唬弄人,明给你说哩,连门都没有!我们娘家人要是不坚持原则,不把好质量关,怎么对得起我这冤死的姐呀-----你死得好可怜呀!---”
麻娟说着大哭起来,麻媚赶忙同声相应,边哭边说:“姐呀,我可怜的姐呀!你生前对我们不错,今天死得不明不白,我们一定要为你伸冤报仇、把丧事办得风风光光------,”
麻媚麻娟爬在麻将婶尸体旁边咳咳诺诺地哭开了,弄得三快婆和那些妇女手足无措,只好放下手头工作,给她们一个劲地说着好话:“唉呀,他姨,入土的衣裳你还要多好?就是再好的布料,在精细的做工,还不是一样地埋进土里边啦,你们谁能下去给她拆洗呀?”
麻媚麻娟不管她们说什么,就是哭着不肯起来。她们带来的侄子、侄女介于前车之鉴,都涌在二人周围守护着。这样一来,三快婆叫来的那些妇女,也就只有看的份啦。
与此同时,麻明麻亮也在外边的灵堂前看那刚抬进来的棺材。麻明只瞅了一眼就说:“怎么是松木的?我姐年龄虽不怎么太老,但她也是作了奶奶的人啦。论身份、凭地位,怎么也得睡个純柏木寿材,何况她丈夫还是响当当的国家正式干部。平时就高人一等,死了当然也应该与众不同,怎么能给她买副烂松木棺材哩?”
麻将婶的一个侄子帮着腔说:“不是我们说哩,你们看这做工粗得就像给暴死街头的乞丐做的。大头原止有二寸厚,连一个花纹也没有,这叫什么寿材呀?是个人的棺材都比这强。让我大姑睡这样的棺材,不但丢了他们李家的人,连我们麻家的人都丢完了。”
麻亮紧接着说:“是呀,是呀,我们麻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像我姐这样有建树的人,死了就应该给后辈留下些文化遗产。
我们也有自知之明,不敢要求像达官显贵那样修墓。但也该像一般名流那样,简单地修一下,搞得比较讲究一点。墓壁上弄点名家字画什么的,棺材上雕刻些巧匠手艺,将祖国伟大的文化瑰宝保存下去。现在费点工、花点钱不要紧,为子孙后代积福吗,说不定以后就成了价值连城的文物啦。”
麻将婶另一个侄子说:“还文物哩,他们搞的这算什么寿器?简直就是墙上挂芦席——太不像画啦。他们想这样草草了事,咱们一万个不答应!”
老蝴蝶说:“你们别谈嫌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都是入土的东西,埋啥还不是一样的。已经买回来了,就这样将就着入殓吧。农民死了,谁还想啥文物哩。”
麻明生硬地说:“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这关乎着我们两家后代的福荫大事,怎么能将就呢?我姐夫刚才说啦,要叫我姐走得舒舒服服,买回来的东西要我们看上哩。”
麻亮又说:“是呀,过事方面我们都让步啦。这个问题上就不能再让,我们看不上的东西就是不行吗。你们帮忙的必须再辛苦一趟,把这些烂东西拉去另换好的。”
买东西的是几个人年轻人,谁会买他的账。其中一个站出来说:“不行能咋吗。我们不去,谁看不上了自己买去。在我们这里过事,就得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程来。”
另一个买东西的小伙说“这里是老村李,不是你们麻叶村,我村里的事有主人和村主任哩。你们叫我拉去换,算个老几吗?我就当谁在这里放了个臭屁。”
麻将婶的侄子立刻站出来大声喊:“你小子嘴里放干净些,你骂谁放屁哩?再骂一句试试,别看在你们村里,我麻叶村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买东西的小伙也大声说:“谁放屁谁就知道,用得着别人说吗。我就想领教-----。”
双方一时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眼看着矛盾即将激化,烂头蝎还在后边连哄带搧,推波助澜。老蝴蝶和几个年龄大的赶忙插到中间劝解,致使双方不能靠近。
常大伯和玉顺也把买回来的东西看了看,又和村主任在隔壁商量了一回。为了让丧事顺利进行,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也能给他们娘家人留点下台的机会。
于是,玉顺和村主任把买东西的人叫出来,讯问出去采购的情况。买东西的小伙说:“你们不是决定按照一般水平过吗。我们没买最贵的,也没买最便宜的,挑了中间的买回来了。埋人吗,瞎好都是一样的,咱们不能让步,省得他们得寸进尺。”
村主任说:“不让一步他们不好下台,搅得咱们的事无法进行。马上要收麦啦,天气又热,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呀!你们就再辛苦一趟,去把最好的换回来吧。”
买东西的小伙说:“买回来再去换,可能话不好说。”
玉顺说:“不要紧,让老花和你们去吧。他年纪大,嘴会说,又是一个换一个,咱拿瞎的换好的,补点差价就完了,想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他们找到老蝴蝶一说,这个怪人一口答应,马上行动,此一去,又发现新大陆,再碰上怪事情。这才是:
棺材铺子遇怪事,预定寿器为后世,
天下奇闻到处有,再看下回更有趣。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尊旧俗舅父教礼仪
换新棺采购看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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