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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众生皆有窝,和和美美度时月。
无灾无病苦难少,有智有运财富多。
黄泉路上无老幼,青叶有时要早落。
死亡常见痛苦状,含笑辞世谁经过?
病毒太凶恶,害人于不觉,家破前途毁,不知谁的错?
死者见阎罗,生者受折磨,医院随处见,可惜没扁鹊。
闲言碎语不要多,言归正传继续说。上文说道:李玉顺在自己家里,听了老师雷鸟先生的话以后,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人靠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回忆着自己的学生时代,满脑子都是过去的相好——女同学金玉柔的影子,想到他们在全县教师学习会上偶然相遇的经过。
二人坐在柳荫下的连椅上,互相倾诉着各自的情况。玉柔详细地给她说着自己婚后的生活,玉顺只是耐心地听着,偶然插问几句。当他听到玉柔有儿有女,幸福无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真心为之高兴。
不料,乐极生悲,当他高兴得有点嫉妒的时候,玉柔又说起了家里突生变故,生活骤然退步,她实在经受不起如此沉重的打击。
玉顺心里一阵紧张,连忙急切地问:“怎么,是不是你丈夫犯了错误,把官丢啦?那也不要紧,用不着悲观失望,国家对待犯错误的干部不会一棍子打死,只要他接受教训,认识错误,决心改正,还是有出路的。”
玉柔又说:“那倒不是,我丈夫那人,犯不了什么原则性错误,即便有点小问题,也不至于降职丢官。说实话,在他任职期间,的确算得上清正廉洁的好干部。虽然手下有些趋炎附势之徒想法讨好,给我家办过不少好事,我丈夫忙于工作,难免有失察之处,但他还是个难得的好清官。”
玉顺又问:“既然没犯错误,还能有啥事使你这般悲哀?是不是他在外边有了外遇,想和你离婚哩?其实,那也并非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用不着这般悲哀,没有啥了不起的,谁离了谁都能活。现在的当权干部,有点生活作风问题,那还不是时空见惯的事吗。”
玉柔忙说:“不是,不是,他对我挺好的。我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他就非常满意,根本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你就不用乱猜啦,事情是这样的:
正当我们的生活处于春光明媚之际,夫妻之间柔情蜜意,一双儿女聪明伶俐;出门办事绿灯洒丽,同事朋友通情识趣;待人接物风和雨细,双方老人身卧福地。就在这万事顺心,青云直上的大好形势下,谁也想象不到,我丈夫,他,他却患了令人不寒而栗、闻风丧胆的肝癌。
这消息对我来说,无异于晴空霹雳,一下子劈破了良辰美景,荡碎了妩湖春波。当我看到医院的确诊病历,顿时失去了精神支柱,身体一下子软瘫了,我根本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然而,现实是无情的,我能有啥办法哩?亲友们只能给我宽心解劝,同事们只能为我惋惜感叹;父母亲望着我肝肠寸断,儿女们陪着我泪流满面。世态炎凉,尽是人看,无人为我,分担重担,亲密战友,避而不见,同僚下属,不听召唤。我每天,茶不思,饭难咽,望着丈夫心疼烂。
我只能,咬紧牙关进医院,誓为丈夫把病看,只要希望有一线,买药不管贵与贱。各大医院都跑遍,化疗扎针又烤电,常年四季药不断,化验还是没转变。吃过亏,受过骗,多年积蓄全不见,-------。”
玉顺叹着气说:“唉,这种病不好治,目前的医学界对此还是无能为力,只能用药控制,没有办法根治。那些广告宣传大都是骗人的,不能相信,弄不好就落个人财两空,得上这种病是没办法的事。你还要想开些,要为儿女考虑哩。如果他撒手西归,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就落在你一个人身上啦。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要是弄得债台高筑,你咋吃得消哩?”
玉柔坚定地说:“那也得看病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等死。我给学校请了长假,全力以赴为他治病。在长达三年的治疗期间,请过专家教授,吃过价钱昂贵的进口药。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公费医疗,大部分钱都是花国家的,在经济上并没有给家里造成太重的负担。”
玉顺庆幸地说:“谢天谢地,多亏是公费医疗,看病买药可以报销,要是农民得上这种病,那就只能听天由命啦!”
玉柔接着说:“就是有哪些及时又充足的治疗费,也没有斗过穷凶极恶的病魔,他的病还是一直没有好转。我又听人说‘单方气死名医’,我就跑名山,进大川,到处寻求单方、海常法,跑得我脚疼腿酸、精疲力尽,能用的法子全用遍了,还是没有什么效果。
我丈夫看我太辛苦了就劝着我说:‘玉柔,别跑了,咱就听天由命吧,人活多少是个够。让我早点死了就解脱啦,与各方面都好,能给国家省点医药费,也不至于把家里弄得山穷水尽,你和孩子的日子还长着哩。’
我流着泪对他说:‘他爸呀,你咋能说这样的话。你就是咱家里的天呀,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它撑着,绝对不能让它塌下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绝不放弃,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跨过这一关哩。’
我没有听丈夫的话,还是经常看电视、听广播,了解新药特药信息,也给我父母买了广播,让他们帮我常听关于肝病的知识讲座,关注患者的反馈经验。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父母果然听到好多关于根治乙肝病毒的特效药物,和许多治好肝癌的经验。可是,我每次都是抱着极大的希望选购新药,每次都是经受着失望的折磨。我在屡战屡败的打击下,彻底心灰意凉了,不得不接受现实,承认‘无力回天’这句话的正确性。
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我父母又给我说了一条新消息,他们在广播上听到了我家一个远房亲戚的话,说他自己就是被医院判了死刑、下了病危通知书的肝癌患者,在回家料理后事期间,意外听到广播上介绍的一种肝病新药,自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试试,即便上当,也是最后一次。自己万没想到,这一试,竟把死了没埋的人试得活了过来。
说他只吃了三个疗程的药,花钱也就是两千多元,他又从死亡线上爬回来了,现在已经完全康复,能吃能喝,身体越来越好,一般的轻体力活都能干了,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他真诚地感谢‘回天’药业有限公司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为了报答该公司的再造之恩,为了让更多肝病患者挣脱死神的魔爪,获得新的生命,他自愿在广播上说说心里话。把自己这点经验、体会,传播给同病相怜的肝病患者,让更多的人早日战胜病魔,恢复健康,同时,也解脱了自己周围的亲人们。
我拿着广播一连听了几次,他的确说得头头是道,既详细,又具体,而且感情逼真,有时竟激动得声泪俱下,不由人不信服。
我父母说这家亲戚距离不远,最多不过二百里路,让我再去了解一下,如果情况属实,咱就再尽最后一次心,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
我听了这些话后,好像在漫长的黑夜里看到了一缕曙光,那颗已经绝望了的心又泛起一点希望的火花。于是,我就再次踏上征途。
当我历经周折,满怀希望地找到哪家远方亲戚门口,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的那个亲戚,就是在广播上现身说法的哪位表叔,已经与世长辞了。死者早上才入土为安,他那破烂不堪的门前挂着白幡,门扇上糊着白纸,家里摆着酒席,正在管待着帮忙办理后事的乡亲们。
我已经来到门前,怎么也得进去,对我那个苦命的表婶说着人人都知道的宽心话。她还以为我是来奔丧的,当时激动地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远的路也跑来了,我们没有过去报丧。’
当我说明来意之后,我婶子才知道我和她是同命相连,感到倍觉亲切,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我学说了他们的治病经过。
他们的情况基本和我一样,所不同的一点就是没有公费医疗。就是这一点差别,她的下场比我惨多了。他们没有住过多长时间医院,也没有吃过价钱太贵的药物,虽然还有一点民政部门的贫寒照顾,她家已经是满目疮痍、债台高筑,家里要啥没啥,好像又成了真正的无产阶级。
当我问起他怎么会在广播上说那些话时,我婶子叹着气说:‘唉,好娃哩,这事你就别提啦,谁得病都想好哩。我们经济短,他还不是想多要人家一个疗程的药吗。不过,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病确实轻了。
我们也是在广播上听到回天公司的广告,说他们最新研制的‘回天夺命胶囊’,对各种肝病都有神奇疗效,不管是多么严重的肝病患者,哪怕到了肝癌晚期,即将咽气的危重病人,只要肯花两千元,把他们的‘回天夺命胶囊’连服三个疗程,便能够死里逃生,重新做人。
你叔不想死呀,既然有这么好的特效药,说啥也要试试哩。我们又想尽千方百计筹集了两千多元,买回来三个疗程的‘回天夺命胶囊’。
这回的药还没吃完,他的病情果然大有好转,那张经常蜡黄的脸上有了红晕,人当时精神多了,一顿竟吃了一大碗面条,自己也能下床走路啦。我们全家人高兴极了,都说这两千元花得太直了,马上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亲戚朋友,有几家重要亲戚也高兴地过来祝贺。
他外甥跑来看了以后,便用手机给回天公司发了条短信以示谢意。没想到刚过一会,我家门前就来了一辆小车,拉着好几个青年男女,说是回天公司来做售后调查的。他们带着几件录音摄像之类的东西,先给精神焕发的你表叔摄了像,叫他把他们写好的话照着念一遍,只要能带着表情,说得有声有色,达到他们的要求,便赠送一个疗程的‘回天夺命胶囊’,他就可以彻底把病根除了,从此告别烦恼,再不受病痛的折磨啦。
我们都觉得这是好事,就鼓动着让你表叔照他们的话做,你表叔当时也非常激动,还说得动了真情,他们当真给了一个疗程的药。
那伙人心满意足地走了以后,没过几天时间,他们赠送的药还没吃多少,你表叔的病情突然加重,不吃不喝,躺在床上手抓胸部,连声呻吟。我当时慌了手脚,家里一个钱也没有啦,我还能有啥办法?只能看着他流泪。过了几天,他撕肝裂肺地嚎叫了好长一阵子后,就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整个晚上没再呻吟,只能听到他呼呼大睡的鼾声。
直到天亮以后,他的鼾声渐渐小了,脸上那些痛苦表情荡然无存。我看着他那安详的面容心想:他可能从此就可以脱离病痛,恢复生命。睡了整整一晚上,可能也快醒啦,我得去给他准备一点吃的。
我到厨房给他做了两个鸡蛋的鸡蛋膏,想等他起来后吃一点。可是,直到吃早饭的时候,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我用手在他鼻下试了试,连一点气息都没有了,他,他不知几时已经走啦。’
我婶子说到这里,泪水又汩汩地往出流。我安慰着她说:‘婶子,别伤心啦,死了就让他去吧。他得上这种病,这些年就把人给扎啦,他现在到头了也就解脱啦,咱们的路还要继续往下走啊!’
我婶子缓和了一下情绪又说:‘是呀,死了的不受罪啦,活着的还得受罪,管他哩,再难受也不起作用,咱就不伤心啦。得上这种病有啥办法,再看也是多活几天,少活几天的事,你干脆也别费心啦。他那几天看似好转,可能就是人常说的‘回光返照’吧。只高兴了几天时间,还给人家做了广告宣传,他们赠送的药也用不上了,你带回去给他吃吧。’
我说:‘既然没用,还是扔了吧。是药三分毒哩,没好处就会有坏处。吃了也是白吃,留着也是白留,咱又没有能力和他们打官司。’”
玉顺听到这里就插话说:“这样的官司不好打,这些人明明是以骗钱为目的的,可他们却能说得口吐莲花,道理就跟公路一样,四通八达、错综复杂,怎么都能行得通,说得过去,想打赢这样的官司是不可能的。我想,你还是不要再抱什么希望啦,得上这种病就是绝症。”
玉柔继续说:“是呀,我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破灭了,回来以后再去请教专家,有个教授看我实在精疲力尽啦才对我实话实说:‘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还没有根治这种病的特效办法,任何所谓的灵丹妙药,大都言过其实,各种彻底根治的说法都是不可能的。这种病如果发现的早,早期治疗还有点希望,像你丈夫这么严重的肝癌晚期,即便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不可能有回天之术,只能用钱买得多活几天而已。’
听了教授的话,我才真正明白了,当时觉得疲倦极了,再也没有以前那些勇气和精神啦。每天陪着丈夫说说话,尽量做点他喜欢吃的饭菜。眼睁睁地看着丈夫一天天消瘦下去,听着他难以忍受的呻吟声。
他在临死之前对我说:‘玉柔,对不起呀!我是没指望了,这些年把你拖累苦了。我死以后,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长着哩,有合适的你就另嫁吧。我这辈子对不住你,咱们的孩子还得靠你养活呀。’
我擦着只擦不干的泪水对他说:‘他爸,你就放心走吧,我不会改嫁。因为,我这颗已经装着两个男人的心里,再也容纳不下任何男人啦。咱们的一双儿女,我就是吃糠咽菜,也一定要把他们教养成人。
我丈夫走得并不像我表叔那样安详,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没有平静,他觉得对不起我,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国家对他的培养,他死得太不甘心。
那时候,我儿子刚满十岁,女儿也已经八岁啦,他们都在我当校长的学校里读书。他父亲生病住院,对我家的经济状况影响不大,治疗期间的一切花费,死了以后的安葬费,大部分都是国家出了,对全家人的生活没有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对孩子们的打击,也不显得怎么沉重。
可是,他父亲被病魔折磨的痛苦现状,以及那长期的,难以忍受的呻吟嚎叫声,却深深地刻印在他们的记忆之中。
丈夫撒手西归,家里的生活重担全部压在我一个人身上,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没有给父母亲尽过一点孝心,他们还得经常照顾着我。
不过,我比我哪位表婶幸运多了,家里的日子并不怎么太苦,其主要原因还是我有一份十分向阳的职业,国家对教师的待遇年年提高,凭我一个人的工资支撑着一家人的生活用度,还算不甚紧张。
尽管如此,我父母还是一再劝我改嫁,我也知道,凭自己俊美的模样,光明的职业,和渐渐升高的工资,想要嫁个二婚干部,并非什么难事。可是,我那时一心只在儿女身上,思想上根本没有改嫁的念头。
我知道,如果再走一步,家里的关系就复杂化了,我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到两个孩子身上,自己就算再苦再累,也不能让孩子受到半点委屈。我这回没有听从父母安排,拒绝了好多上门求婚的人,和两个孩子相依为命。”
玉顺插话说:“你这顾虑不无道理,如果那时嫁人,麻烦事一定很多。大凡那个年龄的人再婚,一般都有自己的儿女。你想,双方的孩子聚在一起,成天都有断不完的官司,麻烦事怎么会少,一时处理不当就会影响夫妻之间的关系。如果找个没有娃的男人,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给你养活孩子?唉,难呀,只要自己过得去,当时不改嫁是对的。”
玉柔又说:“你说得不错,我这回总算自己为自己做了回主,带着两个孩子熬过来了。我父母年纪大了,不便过分干涉,只好随我的便。”
玉顺松了口气说:“唉,过来了就好,过去的都是好年景。话又说回来了,咱们不懂医学,这种病怎么就治不好哩?现在的科学这么发达,人都上了月亮啦,对这小小的病毒还是没有办法,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玉柔说:“按相生相克的理论来说,有病毒就应该有克制的办法,只是人们还没有发现而已。科技人物大部分都在走近道、抓实效,争分夺秒搞钞票,很少有人下功夫搞见效慢的研究工作啦。”
玉顺又说:“是呀,在这经济社会里,啥人都抓了实效啦。那些宣传机构也在为钱而奋斗,只要人家出的钱多,谁叫咋说就咋说,根本不去考虑真实性。最后,受害者还是那些可怜的患者,公费医疗的干部亏了国家;自掏腰包的农民被弄得倾家荡产、人财两空。” 真是的:
医院比比枉自多,大言赫赫赛华佗,
小小病毒无法治,有钱没钱命难活。
百尺杆头少人进,万户萧疏受煎磨。
但愿金猴再出世,挥笔勾去生死薄。
玉柔和玉顺的谈话尚未结束,开会的时间已经到了,二人不得不终止谈话,一同走进会场,坐到各自的位子上去。
教师学习会结束以后,玉顺又去寻找玉柔,她却有事外出,没有见到。教育界的人大都知道他们过去的事情,少不了用奇异的目光看着他,转过身窃窃私语,不知都说了些什么。他知道玉柔现在没有男人,‘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己为了避免嫌疑,不想给双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就尽量克制着自己,再没有去寻找她。玉柔的影子,在他脑海里又渐渐模糊了。
光阴荏苒,直到他退休的那一年,才和玉柔见了第二次面。那是到县里办理退休手续的时候,玉柔比他的年龄小几岁,也是同一天办理退休手续的。就是在那次相遇的时候,他又知道了玉柔再次经历了更加沉重的打击,人生的三大不幸,有两大都压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他们那次相遇,玉顺要不是听见办公人员在叫金玉柔的名字,他几乎不敢相认眼前的女人就是他过去的老同学,老相好金玉柔。只见她:昔日的风韵,已经荡然无存,原先那头乌黑明亮的秀发,变得有灰有白;过去那张漂亮俊美的脸蛋,尽是纵横皱纹;那双瞳剪秋水的眼睛,怎么也黯淡无神?她当时:
眉目不清耳朵沉,手托下巴嘴唇抿;
衣衫宽松身材瘦,腿细臀小裤子肥。
脖子细长筋脉显,俯首缩肩不见人。
若非听见名和姓,玉顺不知她是谁。
玉顺等她办完手续,二人一同走出办公楼,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坐好,玉顺先向她介绍了自己近况,接着就问:“玉柔,看你现在的样子,可能情况不太好吧?你就给我说说,或许还能帮上点忙。”
玉柔叹着气说:“唉,说啥哩,谁也帮不上。是我辜负了你,咱们相爱了那么长时间,我却离你而去,可能是上苍对我的惩罚,活该受一辈子折磨。你就别问啦,反正退休了还有工资,怎么也能过去。”
玉顺忙说:“玉柔,你是有文化的人,怎么还相信宿命论哩。其实,过去的事也没有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也是人之常情吗。人常说:‘往前的路是黑的’,谁就知道自己以后遇啥事呀。以前的事你大可不必自责,更没有什么可愧疚的。你那时要是嫁了我,就是没有政治前途吗。你也是个平常的人,合潮流有什么不对的?我当时的确接受不了那么严重的打击,经过我哥给我说了以后,想开了也没有什么。
玉柔,我不怪你,你也别往心里去,人还是要坚强哩。你不管经受什么打击都要坚强地去面对它,只要自己不被打倒,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玉柔又接连叹了几口气才说:“玉顺,你说得对,我就是要坚强哩。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自己的苦难自己磨,不管以前对与错,馱子再重也得驮。我丈夫撇下我和两个孩子,还有两边的老人和一个与我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小姑,他自己去了极乐世界,把这么沉重的担子丢给我一个人挑着。我只能艰艰难难地支撑着两边的家,一天一天地往下熬。
我丈夫在世的时候,他虽然是个克己奉公的优秀干部,那时候,家里不论办啥事都很容易,不管遇上啥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自己往往还没想到的事情就有人替你想到了,周围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我。
我在学校轻而易举地转正了,不知不觉地当了校长,我当时还认为是自己水平高,上级领导心怀坦荡,知人善用,不会埋没人才,不愧身为国家正式干部,个个都是善于识马的伯乐。我为了不辜负领导的信任,更加刻苦努力,认真做好各项工作,不断充实自身文化知识,提高工作能力,决心干出优异成绩,为祖国的下一代做出贡献,回报领导的知遇之恩。”
玉顺听到这里插话说:“这些与你丈夫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就当时的农村形势来看,具有教学能力的人确实不多,凭你的文化程度,做个小学教师不在话下。就是这个校长,那也是当之无愧,天生我才必有用吗。”
玉柔接着说:“这话不够全面,自从我丈夫去世以后,我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以前的种种好事,一个个畅通无阻的方便之门,一张张和蔼友善的笑脸;一句句知冷知热的语言,一群群肝胆相照的朋友;一颗颗无比关爱的热心,一番番锦上添花的美意,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丈夫那张公社书记的脸。自从那张值钱的脸埋入地下之后,以前的一切一切全变了。那些崇敬而羡慕的目光,变成了不屑一顾的眼光;不论办什么事都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啦。我后来才真正体会到‘人在人情在’的含义了。
就拿我自己来说,就算是块含金量极高的矿石,如果不被发现,就不会被开采冶炼。那么,我还不是和一块普通石头一样,永远被压在高山之下,有谁会知道我的质量高、价值大。那时候的我,假如是颗饱满的良种,如果得不到水肥滋润补充,也是很难开花结果的。
好在我这颗种子,已经在充足的水肥条件下,在得天独厚的阳光雨露下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啦。往后,尽管条件变了,我每年还是要开花结果,还是有收入的,这就使我有了足以存活下去的有利条件。
我这个国家正式人民教师,和你说我当之无愧的校长职务,已经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实。手里端着国家的饭碗,挣着国家的工资,和谁都没有利害关系,丈夫死了以后,在这方面没有人和我过不去。”
玉顺又插言说:“你这话也对,社会上的人,大都是凭机遇哩。即便有真才实学,如果赶不上机会,没有关系推荐,也难有出头之日。我这个教师职业,还是我哥用自己的前途换下来的。我当了一辈子教师,他当了一辈子农民。要论他的才华,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柔接着说:“我就是多亏有了这个光辉职业,才使我活得充实。经常有哪些活波可爱的孩子们作伴,也没有感到寂寞难熬。随着政策不断变化,教师待遇越来越高,我的工资一年比一年多了。再加上省吃俭用、精打细算,我的日子过得还不算太难。尽管如此,多少年来,我没买过一件值钱衣服,没吃过价大的时鲜蔬菜,没买过一般女人都有的美容化妆品,更不用说买什么金银首饰,吃什么鸡鸭鱼肉啦。
总之,别人用以享受的东西,我是一样都没用过,硬把这个家撑过来啦。养大了两个孩子和一个小姑,送走了两家的老人。
小姑长大以后,没有考上高中就回家了,她哥中年夭折,她的远大理想也随之夭折了,一直待在家里。家里还有一个婆婆,年纪大了,体弱多病,又经过老年丧子的打击,不愿让小女离开,就早早招了个上门女婿。是个没有多少文化的陕北青年,人看着挺老实的。我当时忙于学校工作,不可能经常陪在婆婆左右照顾,也就同意并且支持他们的婚事。
家里有了他们,这就于我轻松多了。为了避免发生矛盾,我索性住在学校,吃在学校,除了逢年过节,礼拜天回家看看婆婆,给她送点好吃的、生活费而外,平时没事很少回家。哪所学校,基本上就和我的家一样。
在那段日子里,我婉言谢绝了不少上门提亲的人,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教学事业上,一心抚养两个孩子。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儿子没有辜负我的希望,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女儿也上了重点高中,学习成绩也是出类拔萃的尖子生。啊,我终于熬出来了!
当我见到儿子的录取通知书时,竟高兴得哭了起来。仿佛在漆黑的夜间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轮红日将要出现在遥远的东方。”
玉顺高兴地说:“好,好,祝贺你,玉柔,你可算革命成功了!”
玉柔深深地出了口气又说:“我也以为革命成功了,开始给儿子准备上大学所需要的一切东西。第一步先去银行取出了逐年积攒下来的所有积蓄,第一次给儿子买了比较时兴的新衣新帽、新鞋新袜,又缝制了新褥新被,连床单、枕头,以及牙刷、牙缸,一切日常用品,全部换成了新的。并且耐心地、细致地、不厌其烦地给儿子教着许多独立生活的常识;千叮咛、万嘱咐地说着好多注意事项;又大费周折地为儿子争取到了助学贷款。真可谓万事俱备,我们怀着无比激动地心情等待开学的日子。
学校终于开学了,我兴冲冲地要去送他,想亲眼看到他走进大学的校门。我儿子却对我说:‘妈呀,我都这么大了,你就让我自己独立一回吧。学校刚开学,你又是校长,正是最忙的时候。咱不能因私废公,放下学校的工作去送我。你以为你儿子还是小孩子,他已经是大学生啦。’
我听儿子说得合情合理,当时还称赞他说:‘对呀,真不愧是共产党员的儿子。现在就能分清公私,想到工作,将来必定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你说得对,也应该自己闯闯啦,我就不能老跟着你。’
尽管这样,我还是挤出时间,把他送上了火车。直到火车出站,望不见了我才走出车站,返回学校,继续干着繁忙的本职工作。
儿子像离窝的小鸟飞走了,我虽然眼里看不见他,心里还是甜丝丝的,对工作更加热情,对学生更加爱护,每天都加倍努力地工作着。”
玉顺静静地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听到不幸的事自己也跟着难过。他记得当时还是初秋时分,有时竟感到十分寒冷;听到高兴的事,自己也随之高兴地插问几句。当他听到这些话时,又觉得自己心里渐渐有了暖意,便松了口气说:“这下好了,儿女都大了,上大学的上大学,读高中的读高中,钱不够了也可以贷款,往后的日子还不是蒸蒸日上吗。想着没有多么太难的事,怎么把你累成这个样子啦?要是有啥困难尽管开口,咱们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同学,现在完全有能力帮你。”
玉柔摇摇头,还是那句老话:“你帮不了,我当时也认为儿子这一去,用不了几年时间大学就出来啦,起码会有个很不错的正式工作,再找个志同道合的姑娘结了婚,我这个做母亲的就算功德圆满啦。他也对得起国家的培养,对得起我们的养育之恩,同时,我对他父亲也有所交代了。
可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孩子走后不久,也就是半个月时间,我穿着我这件最好的上衣,正在教室里给学生讲课,学校大门外突然来了一辆警车,从车上下来两个警察直接走进校门,向住在前边的老师问道:‘喂,同志,你们这里有个叫金玉柔的老师吗?’
那个老师刚说了一个‘有’字,我就放下讲杆跑出教室,心里不由得惊恐万状,接连打了几个冷颤,脑子里立刻画满了问号:警察怎么会找我哩?儿子女儿的事,不会的,他们能有啥事哩?丈夫的事,更不可能----
我走到警察跟前,心里七上八下地说:‘我,我就是金玉柔。你们,你们找我有啥事哩?’一个警察看着我,张了张口没有出声。
另一个警察向前凑了凑说:‘同志,没,没有啥,有点小事涉及到你的儿子,想请你和我们去看看,商量着妥善处理一下。’
我当时就吓蒙了,惊慌得语无伦次:‘咋,啦,他,儿子怎么啦?’
那个警察又说:‘没事,一点小事,想请你去核实一下。别,别害怕。’
我估计问题严重,不然,警察怎么会找上门来?我把工作给同行们大概交代了一下,糊里糊涂地跟他们上了警车。
警车把我一直拉进省城,到距离我儿子上的哪家名牌大学不远的地方,在一家小宾馆门前停了下来。宾馆门口还有几个警察正等着,有个年纪大点的警察对我说:‘金老师,你是人民教师可要坚强哩。这里有个青年学生自杀了,请你进去看他是不是你的儿子?’
我双腿好像没了骨头,马上软塌塌地坐了下去。两个警察就像架死刑犯似的把我架进宾馆,上了二楼,走进靠墙角的一小间客房。
房里的床上仰面躺着一个青年,当我看到那人身上盖着的被子,就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女子坐在床沿上,两只眼睛好似两颗熟透了的桃子。
我女子看我醒来就说了一句:‘妈呀,你可要坚强哩。’自己又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我倒给她说了许多安慰话。
我儿子是在入校体检的时候,查出他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学校害怕传染,就叫他住在校外治病,几时把病治好,拿上医院的化验单再来上课。
我儿子明白自己这病是父亲遗传的,是先天性的病毒携带者,虽然现在没有什么感觉,那也是病毒尚在潜伏期罢了。他也知道这种病不是短期内可以治好的,为了不让我的幻想这么快就破灭,他没有回家,用我给他的生活费在旅社登记了个小房子,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
父亲在治病期间的前后经过,母亲为给父亲治病经受过的种种艰难,以及父亲被病魔折磨的痛苦情景,像几十集电视连续剧似的在他脑海里一幕一幕地演着,一直几天都演不完。
他不想让这种残酷的电视剧在我家重演,不想让多灾多难的母亲再为他奔波劳累、吃苦受罪。于是,他就选择这条自以为是的路。
他自己想通了,心情轻松了,人也变得活波开朗了。出来进去不是说就是唱,想吃就吃,想逛就逛。旅社里的服务员,谁也看不出这个笑逐颜开、风华正茂的青年还背着及其沉重的思想包袱。
他先用各种不同的手法,在好几家诊所、药店买到了足够结束自己生命的安定片,再用充足的时间给母亲写了一封长长的告别遗书,又详细地写清了自己的思想变化经过,和走这条路的充足理由。
一切准备就绪,他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穿好母亲给他买的新衣新裤新鞋袜。然后喝下了所有的安定片,躺在床上永远地安静了。
旅社的服务员几天没有见到他,叫门也无人答应。经理叫人用钥匙打开房门,看他脸上带着笑容,睡得那样安详自然,还以为他正在做着美梦。可是,鼻下没有丝毫气息,伸手一摸,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了。
经理打电话报了警,警察来检验尸体,清理遗物,找到了他的所在学校,通知了家属。学校领导到医院来看望我,说了许多节哀顺变的安慰话。
我毫不客气地对学校领导说:‘刚入校的新生发生这种事,你们学校是有责任的。即便学校有规定,不允许乙肝病毒携带者入校,那也应该及时通知学生家长,共同协商解决办法。你们怎么能把一个不谙世事的青年学生拒之门外而不管,以致发生这种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学校领导向我一再认错,承认他们考虑不周,发生这样的事,他们校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问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学校一定承担责任,予以经济赔偿,并把我儿子的后事处理好。
我对他们说:‘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什么样的赔偿也赔不回我儿子的生命,什么样的帮助也解除不了我失去儿子的悲哀。我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了,现在心如死灰,什么赔偿对我来说都是多余的,那种说法就免了吧。我自己也是个教师,知道教育事业不容易,特别是开学的时候特别忙,难免有顾此失彼的地方,我怎么能为难你们,提出过分要求哩。至于孩子的后事,还得麻烦你们帮忙安排火葬了,骨灰由我带回家就行了。’
学校领导非常感激,说我不愧为人民教师,能够这般深明大义,实在是难得可贵的。并说等女子读完高中,他们破格录取。
我又对他们说:‘我现在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日后升学,也要凭实力去考,确实不需要什么照顾。我往后的负担轻了,自己的工资完全够用,什么样的帮助都是多余的。希望你们能够接受教训,把学校的规章制度制订得全面一点,做到防患于未燃之前。如果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别人的家长,可能没有我这么好说话的。
学校领导说着感激话离开了,我为了不让女儿过于伤心,就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硬忍着没再流泪。直到夜深人静,我才把压在心里的悲痛化作泪水,滔滔不断地流了出来。”
玉顺这时没有插话,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眼前这位过去的情人,只能陪着她伤心落泪,只能在自己心里说:‘唉,她怎么这般苦命哩?’
玉柔擦了会眼泪继续说:“事毕以后,警察把我儿子的遗物移交给我,我只看了看那封遗书,就把它当宝贝似的装进上衣口袋。我抱着儿子的骨灰盒,女儿揹着儿子的遗物,一起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回到家里,我马上叫人把骨灰盒埋进了乱葬坟地,免得放在家里看着难受;脱下这件最好的上衣,连遗书一起放进衣箱。今天来县里办理退休手续,才把这件上衣取出来穿上,那封遗书也和我一起上县来了。”
玉柔说着话从口袋取出遗书又说:“今天碰巧遇上你,真算得有点缘分。你也把我儿子的遗书看看吧。”
玉顺一句话也没说,接到手里打开,认真地看了起来。上面写着:
母亲,我亲爱的妈妈,您一辈子是多么不容易呀!为了病魔缠身的父亲,为了一双儿女,您受尽了人世间的艰难困苦,牺牲了自己该有的幸福生活,含辛茹苦,历尽艰辛,好不容易把我们养活大了。
妈妈,您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把自己的心血,全部用来浇灌儿女成长,您为我们操碎了心,付出的实在太多了,儿子对不起您啊!
然而,妈妈,我们不得不接受前车之鉴,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妈妈,请您原谅儿子采用逃避的方法来解脱自己。这种方法在我看来,不失为明智之举。因为,我不愿看到做儿子的照顾不了自己母亲,还得要母
亲来照顾儿子;我不愿看到操劳了半辈子的母亲,又要为儿子奔波操劳;我不愿看到那种痛苦地挣扎声、悲哀地呻吟声,再次打碎您那还没有愈合的心境;也不愿看到那些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每天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摇头叹气;更不愿看到母亲再为那些各式各样、种类繁多的药物拜天求地。妈妈,儿子与其痛苦的、挣扎着多活几年,倒不如高兴的、痛快地含笑九泉。母亲,我亲爱的妈妈,您的儿子没有受过苦,没有发过愁,生世不遗憾,离别带笑容,多活少活无所谓,权当没来世间游。
妈妈呀,儿子只是可怜您,辛苦染白黑发头,美好愿望成泡影,多年努力付东流。还望母亲心放宽,黑暗过去又光明。世间万事古难全,人生知足莫多求,一个女儿负担少,多为事业做黄牛。
妈妈,儿子不愿看到您伤心落泪,儿子请您不要难过,撇开悲痛,为我祝贺,日子还要坚强地、高兴地过。儿子希望您,每天都能以愉快的心情,去给孩子们上课。您的儿子学不就,实乃天之祸,绝非母亲惰。
妈妈,儿子请您放开心胸,我用这种办法吹息了灯,对谁都很轻松。父亲英年早逝,让你受尽了人间苦楚,我又何必苟延残喘,重蹈覆辙,再去连累别人的美丽人生。
永别了,妈妈,我只想看到您的笑容,不想听到您的哭声。儿子不要您的哭声赶走我的笑声,您就让我高高兴兴地去见人类的祖宗。
妈妈,永别了,迈过秋和冬,春天在后头。-------
玉顺躺在客厅里回忆到这里,眼眶里不知不觉地渗满了泪水。他就慢慢地抬起枕在沙发后背上的头,伸手揉了揉有点麻木的后脑勺,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经过脸颊,流进嘴角,一股苦涩的味道立刻进入五脏六腑,冲醒了自己昏昏沉沉的头脑。
他坐起身子,伸手去摸放在茶几上的毛巾,不料却把茶杯撞倒,滚到地上摔碎了。随着一声脆响,他的脑袋完全清醒了,正想起身开灯,灯却突然亮了,儿媳妇桃花就站在客厅里边。
玉顺甚觉尴尬,背过脸编了几句假话,总算把儿媳妇搪塞走了,自己也回到卧室,躺在催眠床上,还是久久不能入睡,思想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过去。心里不住地惋惜着:唉,唉,可惜,可惜呀!玉柔这个孩子文采不错,眼光为啥不往远处看哩?他体内的病毒尚在潜伏期,时间还长着哩,只要及时用药控制,说不定一辈子也不会发作,怎么能选择那条路哩?唉,这孩子太傻了,即便日后发作,科学不是静止不前的,现在无法根治,就不可能以后也治不好。这娃是被他父亲发病的情景吓怕了。他走了这条路,对他母亲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她现在不知是什么样子?我得去看看她。第二天,玉顺真的去找玉柔,没想到路上又生出许多意外事端。有道是:
好心捎人惹闲言,荒草长满空校园。要知会出什么事,再看下回莫迟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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