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正义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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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文却神情凄婉，目光更加的游离，张睿明知道她此时一定正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重压，毕竟现在有张靓这个“外人”在场，叶文和陈俊彦的关系不好摆在台面上提，想到这，张睿明转过头，对旁边正怔怔出神的张靓递了个眼色，“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我们两今天出来，都忘了这周部里还有几个报表要做了，要不你先回院里？我和叶小姐还有些话要谈谈……”

“什么报表……”

张靓还一头雾水的望向张睿明，却见他眼眉一挤，额头一皱，明显是一个赶人的神情了，这神经大条的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哦哦，那我先回去了……”

等张靓走后，现下这咖啡厅的卡座里，只剩下张睿明和叶文两人了，气氛一下就奇怪起来，张睿明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几个月前，每当和这姑娘独处时，他心里还会有种异样的酥麻感，但自从上次出事后，特别在阳慧云的再三承诺后，他对叶文仅存的那点绮想都烟消云散了，现在居然能够坦然的直视这位美女记者的眼睛，定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来。

“现在没有别人了，我其实知道，除了周家，你也许是这个案子里最痛苦的那一个了吧……”

对张睿明这番话，叶文只是苦笑一下，沉默以答。

确实，这段时间，在这次的前期调查中，只是从卷帙浩繁、如繁星流莹的过往报导中检索了一下，凭借出色的职业嗅觉，叶文就发现泉建集团掩盖住的种种恶行，同时，这个庞大的集团还有着不同以往那些被曝光企业的强大公关实力，不管是关于其火疗店意外致人伤亡的新闻，还是关于其旗下假药导致人死亡伤残的报道，只是在报道的初级阶段，很快就会被掩埋下去，再也翻不到一丝痕迹。

这让叶文越看越是心惊，痛苦与煎熬这一个多月来一直紧紧纠缠着她，虽然身体上的痛苦很快就痊愈了，可是心里上不适于创伤，却让她几乎夜不能寐。

毕竟，她的未婚夫就是这个庞大集团中的高层管理人员。

“我支走我们部里那姑娘，其实也是想问问你……这段时间，你调查过泉建后，对于上次我和你提过的那些话，对于关于相伴一生的对象选择……现在有什么感触没有？”

“什么？……”

叶文眉间一蹙，旋即反应过来，张睿明这说的是那晚一起吃饭时，关于陈俊彦的那番话。

“既然你已经经过了一系列调查了，相信也对陈俊彦——你这位未婚夫有了一些了解罢？之前我就说了，从朋友的角度来讲，我希望你也能想清楚，如果陈俊彦的真面目真的是泉建这一系列恶行的帮凶、共犯的话，我建议你放弃这段感情……毕竟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共同的价值观、道德观一致，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你是一位有着良知，有着自己底线的人，与这样一名犯罪分子在一起，难道你能得到幸福……”

“……”

叶文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像是从牙缝间挤出这两个字般，张睿明微微一怔，还是继续说道：“我说这些，也是为了帮你，毕竟根据现有的证据显示，陈俊彦很可能就是泉建这一系列假冒伪劣医药产品的设计者，开发者，就算他不是主设计者，起码他在泉建宣传中的频频亮相，起码证明其至少是为了泉建站台了的，这样的一个人……”

“别说了！”

叶文反常的高亢语气，打断了张睿明的话语，他只能讪讪的停下来，只见眼前的叶文双手紧紧顶住额头，头深深的埋下去，仿佛被恐怖的回想所笼罩，不想再听见张睿明口中关于陈俊彦的任何一个字。

“对不起……”

话说出口后，张睿明自己都有些茫然，甚至都搞不明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可能只是下意识的一种反应。刚刚那番话虽然刺耳，却也是他的一片关怀之情，人非圣贤，虽然自己已婚，但毕竟与叶文这些年的出生入死，早就把对方放在了一个重要的位置。此时见她即将误入歧途，作为一名重要的朋友，出言相劝不是自己的本分吗？难道要看着这位无数次拯救自己于困境的女孩，被那个祸害人间的陈俊彦所蒙蔽？

张睿明性子里非黑即白的那一面此时又不合时宜的浮现出来，他脾气很怪，对于熟悉的家人、重要的朋友做出错误的抉择，直指痛处，比起虚与委蛇的隔岸观火，他倾向于直白说话，甚至连暗指借代都不肯用，恨不得将血淋淋的现实直接剖开，就这样残忍的拖到自己的朋友、家人面前，告诉这些自己所最在乎的人“看，现实就是如此，你们还不赶紧迷途知返！”

这是他性格中最为不妥的一面，也许是因为太过在乎这些重要的关系，所以使得张睿明急匆匆的只想早日挽救自己的朋友、家人，而忽略了工作方法与沟通技巧，反而适得其反，远不能达到他所预期的效果，这样直白的沟通方式，也经常导致张家内部的争吵，仔细想来，在津药化工案子中，他曾经和唐诗闹到那样的地步，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种性格所造成的。

“我是不是话说的有些过了……”

叶文痛苦的摆了摆脑袋，不知道是该对眼前这男人的无端局促点头还是摇头，她呜咽一声，双手扰乱了秀发，在短暂的沉苦后抬起头来：“不，睿明，不怪你，是我自己命不好，总是找不到可以的依靠的男人，怪我这命，注定的……”

叶文凄苦的眼神让张睿明心里一下堵起来，他突然只觉得一阵怜惜，甚至想上前紧紧抱住这看起来凄美无助的姑娘，但囤于自己此时的身份立场，却又不能施予其过分的关心，之前的那些纠缠，就是因为自己过度的关爱所造成的，现在怎么好再去招惹这姑娘呢。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刚刚那话没什么意思，还请张检不要见怪，我没想让你来帮我什么，我也没想要依靠你怎么样……你不要有压力……”叶文这时抬起头来，悲至极点后，她竟然笑了起来，笑容的背后，反而让张睿明心里更加发苦。

接着，她仿佛自称般的说道：“你还记得半年多前，就是方家晚宴的那一天吗？”

见她提到哪一天，张睿明心里一颤，他怎么会不记得？！但此时叶文情绪激动，他担心自己过激的反应会引起她不该有的心绪，于是只是无言的点了点头，脸上抑住了更多的神情。

“一直以来，我所依赖过的男人都会离我远去，开始我以为去美国了，就能找到我爸，可他还是只把我推给了寄宿家庭，后来又把我推给了陈俊彦……可那天你带我冲出去的时候，我好开心，我这辈子可能都没有那么开心过，第一次让我觉得有个男人会奔向我，会保护我，会愿意……对不起，我说这些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面对叶文抬起的迷茫瞳孔

，张睿明心里有一处地方正在土崩瓦解，他此时竟有些想上去一把拥她入怀，然后顺着她的感受去安抚这个女孩，可是……

张睿明心里一狠，还是没有接住叶文的示弱，他把脸一撇，竟来了个转移话题：“……你现在和陈俊彦关系怎么样？见面多么？婚期定了没？”

叶文没想到自己这番倾诉甚至都没能换来眼前这个男人的安慰，她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凝固，然后她径自抹了一把眼泪，同时抹去了脸上的愁苦，眨巴一下眼睛，将那些苦涩与深沉的情绪压下去，强作镇定的答道：“唔，还好，一周见个一两次吧，毕竟他工作比较忙，至于婚期……我想我可能准备延后了。”

“延后？！”张睿明脸色一变，他没想到不久前还因为陈俊彦而和自己划清界限的叶文，当时脸上那一脸郑重的神色，仿佛这件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可现在居然又推迟了？

“是因为这个案子的事吗？”

张睿明小心翼翼的问道，叶文却显得比他坦然的多，她一額首，眼睛望向旁边虚空，仿佛对着什么倾诉一样，用婉婉的口吻絮絮说道：“我其实本就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人……毕竟和他在一起的最主要原因，我考虑的也是对我父亲的帮助，而且方伯那边也希望我能够和他走下去，所以我就试着和他接触了一段，可是……算了，现在也不说这些了，在这段时间一些调查后，我也在犹豫和他的这段感情是否要继续下去，可是我父亲现在那边的生意局势很不好，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贸然和俊彦悔婚的话，或者和方伯翻脸，那……”

“所以你要选择忍受？将你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搭进去！？你就不担心陈俊彦总有一天会出事吗？”张睿明不等她说完，径自将自己的担心连珠炮似的问了出来，说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就算人家叶文可能会后悔，可这也不关自己的事啊，自己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替她担心……

没想叶文却比张睿明想的要坚强的多，她一甩长发，摆脱了先前的阴霾，神情坦然了许多，“这些我想了很久了，所以才决定推迟与他的婚期，这段时间里，希望能查出一个结局来，同时想到办法，替我父亲解除危局，这样吧，张检，我想问问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叶文这番话其实透着她的担忧，毕竟现在检察院都还没正立案，她和张睿明就已经从鬼门关门口转过了一回了，在之前的调查中，叶文也明白了泉建的恐怖之处，如果再继续办下去，她担心张睿明只会更加危险，而且，这个案子说到底，现在都还未立案，甚至还算不上是一个“案子”，只是周家人独自的抗争而已，张睿明和她按理都可以不必继续涉险，何苦为了他人的利益让自己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在恐惧之中呢？

“我……”张睿明略微犹豫了一下，这个案子的起始，还是从赵左那得知了这个泉建集团可能涉及到传销、销售假药这个线索后，从最开始来说，只是张睿明自己想借着办这个案子的机会留在津港，留在检察体系里面的一个缘由而已。可是随着调查的逐步深入，泉建这个吞噬了无数家庭财富、损害无数人身心健康的庞大集团渐渐露出了真面目。虽然现在张睿明已经可以解除危机，留在津港了。但也在不知何时，这个案子也已经转变为他的心头重担，成为张睿明现在唯一的目标，如果不能将这样一个盘踞在津港的巨大恶势力铲除，那办再多的小案，都不能体现正义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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