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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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底是那一边的？”

这声大吼是索额图发出的，今天乾清宫朝会上面已经定下了裁撤绿营的大政方针。这是皇帝的意思，又得到了大臣的支持，他也无力反对，不过下朝的时候却是脸色铁青。

“索相，您说什么呢？”高士琦一脸委屈地看着索额图，“现在不裁绿营，哪儿来的银子办新军？”

图海也附和道：“是啊，六十多万绿营兵不打仗也要花费一千几百万……如果能省下这笔开销，朝廷就有办新军的钱了，如果将六十多万绿营变成三十多万新军，还怕平不了朱逆之乱？”

索额图跺跺脚，“三十多万新军……在哪儿呢？图海，咱们旗人有多少你不知道？编得出那么多新军？而且打仗是要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要是旗人都死绝了，天下就是……”他瞪了一眼高士琦，咬牙道，“就是汉人的了！”

高士琦淡淡道：“不是要扩八旗了吗？”

索额图刚端起一杯才泡好的清茶饮了一口，被烫到了嘴唇，又听了高士琦的回答，气急之下猛地把茶杯摔了个粉碎，“扩个屁啊！怎么扩？是不是要竖块牌子到大街上去招人？招来以后又怎么养？一百万旗人的铁杆庄稼每年就千万两白银了，要是再多一倍，朝廷还有钱办别的事儿吗？”

这八旗体制说起来也够坑爹的。实行的是世袭兵加终身兵制度。铁杆庄稼吃到死不算。还能传给子孙后代！所以现在扩八旗容易，将来要养这些新八旗就难了。

高士琦也喝了口茶，掰掰手指头：“怎么会扩一倍呢？现在扩招八旗只要青壮不要老弱，三十万青壮最多再允许他们一个娶一个老婆也抬旗，顶天就是六十万，现在八旗有一百多万，只多了一半多。而且……”他顿了一下，放沉了语气。“而且索相以为新编成的六十万八旗新军都能活到平乱成功之后！”

索额图闻言倒吸口凉气儿，心道，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现在正和明逆打仗呢！胡格吉勒图的折子上说，他麾下的八旗兵已经没了一万多！这些明逆可比顺治年间能打多了！

“索相，现在打仗不靠弓马娴熟，靠的是洋枪洋炮，一仗下来都是尸山血海！”图海也哭丧着脸道，“咱们旗人少啊，广东这样的血战来个十次八次就得绝户了。如果不扩招八旗，就得编汉人新军。索相，您觉得……皇上能答应吗？”

编汉人新军？就是皇上答应。他也不答应啊！把洋枪洋炮给汉人？这不是在找死吗！

“看来只能扩编八旗了！”索

额图望着图海和高士琦，“我的脑子都乱了……你们给我出出主意，这八旗该怎么个扩法？”

图海和高士琦互相看了一眼，图海先说：“新八旗不能单从绿营兵中招募，这绿营兵疲敝太久，上上下下都是一大堆毛病，除甘陕绿营之外都不能再用了。得另行招募朴实的农人、牧民。重点可以在蒙古的游牧八旗和新疆、甘肃的游牧八旗和甘陕回汉农民中招募。”

满清的八旗是分“满洲八旗”、“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的。这满洲八旗是腹心，所有的满人都是八旗子弟。但是蒙古八旗却并不包括全部蒙古人，在蒙古八旗之外，还另有游牧八旗，虽然也有“旗”的名号，但是并不享受八旗子弟的待遇——历史上外蒙分离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此，外蒙古的游牧八旗基本上属于满清防范和压迫的对象，待遇同内蒙古的蒙古八旗天差地别。事实上，蒙古八旗和游牧八旗在满清多年的统治之后，变成了两个不同的民族。前者汉化程度极高许多人连蒙语都说不好了，而前者还保持着草原蒙古的生活习俗和文化。

另外，甘陕绿营一直是满清绿营当中最能打的部队，平三藩靠得其实就是甘陕绿营。而甘陕绿营之中并不都是汉人，还有相当部分的回民，更是悍勇善战。

“招甘陕回汉农民入旗的法子可行。”高士琦思索着道，“甘陕民风朴实且素来重武轻文，都是当兵的好材料。而且甘陕回汉的矛盾很大，时常械斗，治安也不好，多招些壮勇之士入伍可以起到安靖地方的效用。”

“新招来的八旗可以叫新八旗，还可以去四川、甘肃、西藏招募藏人。”索额图琢磨了一会儿，又说，“新八旗不分蒙回汉藏，都可以招……不过汉人的比例不能超过五成。”

新八旗是旗军不是汉军，所以汉人的数量还是要控制的。毕竟这些刚刚抬旗的蒙回汉藏之民，不会立即就认同自己是旗人，得要过上好几代人才算真正可靠，所以得控制新八旗的民族成份，让他们互相牵制。

“可以让新旧八旗混编，新八旗为兵，旧八旗为官，以旧八旗驭新八旗，如此可保无虞。”高士琦真是忠臣，为了大清江山真是绞尽脑汁了，“另外，绿营也不能一下子都撤了，否则没有人去抵御朱逆，为朝廷扩编新八旗争取时间。不如就把各地的绿营往广东周边调集，无论如何也要把乱子先遏制在广东。”

“正该如此！”索额图重重点头，他想的是裁撤绿营的花销可以节省不少，无论什么时候，裁人总归是要花银子的，除非这些被裁之人都死了！

朱云杨虽然有钱，但是也没多到可以去养那么

多帮会武装的地步。而且眼下花钱的地方太多，光靠南洋的红利已经支撑不了。在广东一省的财税理顺之前，现在的明军和大明朝廷，只能靠着以前的老本度日。

朱云杨皱着眉头问道：“张先生，现在一个月要多少收支？能拿出多少钱来摆平这些牛鬼蛇神？”

张复国苦笑下，掰着手指头盘算起来：“今年的田赋、杂派都已经免了。现在的收入就是没收贪官劣绅的田宅和广州一府的商税还有粤海关的关税，另外南洋每月也有些盈余……如果不算抄没，每个月的收入顶多只有三十万元，开销起码六十万，主要是军饷、粮草、军服的开支和官员的薪俸，武器装备还都是赊账的。”

这打仗果然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事业，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果然不是开玩笑，仅仅是十万多人（包括南洋守备军和海军）的军队，不算军火一个月就要开销六十万！要算上军火起码得一百万……

“不过咱们还抄没到了许多田宅、商铺和金银还有南洋。”张复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抄没到的财物很多，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一面是大明有钱了！坏的一面是愚忠清朝的士绅官吏还很多。

“广州一府十四县初步报上来的数据，就抄没到土地就有二百八十多万亩，宅子一万多所，店铺两万五千余间，金银数量折合银元有一千万元！”

这抄没果然也是来钱极快的买卖！当然，之所以有那么多收获，同广州府的经济重镇地位，还有广大广州旗人的贡献是分不开的。

首先被抄没的就是旗产。包括广州城内的宅子、铺子还有广州城外的“旗田”，自然一律抄没！这个是根本用不着客气的。

其次是皇商、官商在广州府的产业，广州是这个时代中国最大的商业城市，自然是皇商、官商遍地走了。如十三行者就是官商，不过他们扎根广东，可以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背清投明。但是还有很多根基在北方和江南的皇商、官商就只能舍了在广东的产业继续去为大清朝效忠卖命了。

再次则是被困在广州城内的士绅和满清官员还有官员家属中一部分死也不肯剪辫子的“忠良”，全都被剥光了身家流放到南洋瘴疠之地去了。

最后才是广州府地方上不开眼的“土豪”，这样的人并不太多，多数不过是不剪辫子闭门读书罢了。其实是想坐观明清之争，置身事外。所以只是被查抄田产，没有抄家。还有少量吃错了药召集团勇抗拒大明天兵的，自然是家破人亡，成了满清王朝的殉葬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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