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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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和陆思明的部队已经放弃了第一道壕沟，退入了大寨之内，倚着几道刚刚立起的胸墙同清军用火枪对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是清军仍然没有要停战休息的苗头。而是换上了京旗外火器营的精锐，继续攻击。而且这些八旗军里面也有聪明人，取来了很多大木盾竖在他们的洋枪队前面。这样一来，明军的火枪也很难伤到八旗火枪手。胜负的天平，顿时倒向了人多枪多的清兵一方。

“该死，真该死！要有几门炮就好了！”

王重倚着胸墙，望着七八十步开外的“盾牌阵”，咬着牙恨恨地道。

“炮怎么可能偷运进福建？”陆思明瞥了他一眼，心里面有些埋怨。要是早一点跑路，现在大概都安安稳稳到了广东了，何至于在这里和清军死战？

“要不咱们今晚上就突围？”陆思明低声建议道。

“咱们现在依山而守，粮弹充足……没有太大危险的。如果弃山而走，很有可能被清军的骑兵尾击，到时候是什么下场就不好说了。”

死守在山上肯定是最安全的，这个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不过被围攻的最后下场肯定是覆没。当然王重和陆思明不大担这个心，因为他们是有外援的！大明在广州屯着大军，最多再有两三个月就能打过来，这点时间他们大概还耗得起。

“大人，鞑子的盾牌阵又向咱们这里迫来啦，好像要和咱们拉近距离打，怎么办啊！”

正指挥部队和清军对射的火枪营营长焦急的声音忽然想了起来。

“这盾牌阵后面一定有肉搏兵！”王重看着正缓缓逼近的盾阵笑道，“这琦亮比咱们急啊！”

“他能不急吗？大明的大军随时都会来打福建的。”陆思明笑着拍了拍身旁的一个大木箱子，“整整一箱都是手榴弹，一共有一百枚！咱们俩一块儿来？”

“阿力，你去召集几个大明的兄弟，准备来丢手榴弹。”王重冲着丁力招了下手，让他去找几个明军出身的军官过来。

手榴弹可是明军的杀手锏，和火枪一样，属于“防扩散”武器。所以福建这边没有得到多少，根本不能给所有的士兵都装备上，而且普通士兵们也不会用，只有跟着他来福建明军才知道怎么使用。

“快快快，都跟上！”

盾阵后面，傅方傅大侍卫正一手持刀一手举着藤牌，招呼着几百个健锐营的藤牌兵猫着腰往前挪动。

健锐营是京旗外三营的精锐，这些驻京的八旗兵平素的待遇就很好，不仅有旗饷、旗地，还

有各种名目的赏赐，根本不用为生活担心，所要做的就是练武。这些人就成了健锐营的精锐肉搏兵，战斗力比寻常的八旗、绿营高了不知道多少。

“看到那道壕沟没有？不能让他们把壕沟占下来，等他们一靠近就投弹！”

王重一边交待，一边把手榴弹分发下去。刚刚发完，清军的大盾牌就挪到壕沟边上了，距离民军坚守的胸墙，只剩下不到三十步。

“投弹！现在投弹！”

王重的话音放落，十几个冒着烟的手榴弹就翻滚着飞了出去，绝大多数都落到了清军盾牌大阵的后面……

“琦大人，逆匪已经在广州集中了两万人！扬言要北伐我大清，已经举行了誓师大典！不日就要北犯福建啦！”

琦亮和腾格尔显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并没有慌张，只是互相看了一眼。

“消息可确实？”

“千真万确啊，是不是要加紧攻打武夷山？如果能两日内将武夷山给拿下来，或许还有时间整军迎战朱逆。”而明军的两万人十天内必到。到时候拿什么去和明军拼？靠几个镇标加上抚标、军标的不到三万人能行吗？看看这些绿营兵的表现就知道了！而且谁不晓得镇标的勇锐绝对比不上督、抚、提、军四标的？就是待遇也大大不如啊！那些总兵可没有督抚来钱的路子多，就指着喝兵血过日子呢！至于镇以下的汛防兵。他都懒得调动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算了……

“给军标和抚标的调令是三天前下达的。最晚大后天。他们就能到。七个镇标的调令也都已经下达了。不过这七个镇的距离远近不一，所以到达的时间也会有先后，要全部集中至少得十天。”

这个乱世，搞不好才刚刚起来！

“姚制台，福建藩库里还有多少银子？”琦亮默默算了下，又问姚启圣道。

“大概有两百多万吧。”原本福建省一年的税收就一百多万两，不过去年开了海防捐，多收了不少，所以藩库里面的存银也多了许多。

“那就好！都取出来吧！”琦亮笑了起来。

“都取出来？大人，你这是想……”

“不能让汉人白白卖命！”琦亮捻着胡子道，“虽然汉人的命不值钱，但是要激励斗志，就得大把撒银子！开战前，无论官兵都发五两纹银，取了一级贼首赏纹银十两，选锋的赏号也给二十两！”

“嚯，琦大人，您这派头不小啊！”姚启圣吸了口气。

“胜负就这一把！要是败了

，福建都是人家的，银子还能带走？”

“不至于吧？福州的城防……”

“没有用的。”琦亮摆摆手，“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福州城虽固，但福州的人心不在咱们一边！”

这话真不错，两广福建一带这些年来就是反清复明的大本营，人心从来不在满清这边！如果打不赢，琦亮宁愿退守湖南也不守福州。

“你我可是封疆之臣！”姚启圣的脸色有些难看。

琦亮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会明白你我的苦衷，为了这注定守不住的福州搭进去一万四千条八旗好汉的性命实在不值啊！”

一个打着日月同辉旗的明军步兵营从码头方向开了过来，个个都是棒小伙，都肩着上了刺刀的火枪，呢子军装笔挺，排着三列纵队，跟着军官的口令，迈着整齐的步子，浩浩荡荡地前行。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没有一个人东张西望，除了口令声和踏步声，就没有其他声音发出了。

街道两旁的建筑物虽然大多没有最后完工，不过都已经有掌柜伙计进驻做买卖了。最近的风声不对，不少人撤回了福州，但也没有都走了。所以这会儿，每一扇紧闭的大门背后，都有好几双好奇而又紧张的眼睛在打量这个路过的连队。

这就是传说中海外天子的大明军队了！

这里到底是天地会多如牛毛的福建省，“红旗飘飘，英雄尽招，海外天子，来复大明”的口号谁人不知？更别说朱云杨还透过洪门弟子和天地会到处散发他的《大明新闻》，整日宣传什么“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广州庚寅之劫”的。只要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我们这位海外天子是要来反攻中原，恢复大明的！

“真是精锐啊！”

见到这一营明军的人，都不由在心里感慨起来了。城寨里面的大清经制之兵和眼前的明军比起来，根本就是一坨屎嘛！

“可惜还是少了一点！”

继而又有人想到。大清朝有天兵百万！明军能有多少人？

一个营的兵很快过去，接着又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营，直到第二十四个营通过，然后则是一队穿得花里胡哨的骑兵，最后还有八匹马拉着的大炮和四匹马拉的马车隆隆地从街道之上通过。全都是一样的精锐，近两万的人马，只是依着军官的口令整齐踏步。无数上了刺刀的洋枪，在阳光之下泛着摄人的光彩。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国人，都不约而同地想道：“这大明朝，终究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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