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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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能不能战，而是不得不战了！

今天这一战，琦亮出动了绿营兵共万余人，另外又动用了八旗新军约三千人，以及自己从北京带来的京营八旗兵约七千，总兵力约有两万。

现在督标已经垮了，死伤、被俘铁定过了两千好几百，不能再战了。而傅祥自己的提标在之前的交锋中就有千余人的损失，士气更是低落到了极点，现在又目睹了督标的重创，哪里还有再战的勇气？就是派上去，也是个溃败的下场。

所以，现在能战的只有八旗兵了！

“他妈的，这帮旗人是不是人啊？连他们的绿营兵都拿炮子炸，这心还是肉长的吗？思明伤亡统计好了没有？咱们的人有多少没回来？”

陆思明正在同营长说话，听到王重的问题，就回头皱眉道：“死了四十二人，重伤三十七，恐怕都很难活下来……大部分都是叫清兵用散弹杀伤的！”

还别说，清军无差别的散弹轰击还是取得一定战果的。要是没有那一轮散弹，清军的炮兵阵地肯定被攻陷――他们可没忘记带铁钉和锤子，只要把火门一封。这些大炮可就不能用了。

“报告！清狗子又在山下整队了！这次出动的好像是八旗兵！”

听到属下的报告。王重和陆思明互相瞧了一眼。都露出的兴奋的神采。

王重一笑：“都说八旗天兵无敌，今儿终于能好好领教一下了！”

“无敌？狗屁！”陆思明哼哼两声，“就知道骑在咱们汉人头上作威作福！这回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个兵败如山倒！”

山脚之下，琦亮已经换上了全套棉甲，骑上蒙古骏马，在一票戈什哈和八旗军军官的簇拥之下，督率八旗大军整队向前了。

走在八旗大军前列的是八旗新军正白旗的队伍，都是一水的洋枪。刚刚晋升佐领的荣海扭头看了眼自己麾下的一百四十多个兵丁。什么年纪的都有，最老的有六十岁，最小的才十三岁，还没有一杆洋枪高……这八旗扩编新军自然是好事，吃闲饭的老少爷们都有份差事了！

可是这一仗打下来，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他在心里面叹口气，在外人看来，八旗子弟似乎终日饱食，不用劳作，生下来就有一份铁杆庄稼。日子好过得很！可谁又能看到，这好日子背后的代价呢？八旗里面哪家不是满门忠烈？昔日平三藩

、收台湾、征格尔丹。大清朝立国以来大大小小的战争，哪一回没有八旗子弟冲锋陷阵？能不能战是一回事，上不上前线是另一回事儿。只要上了前线，就会有死伤！整个八旗才多少人啊？入关以来又有多少子弟为了保大清江山送了性命？

说起来也是一部血泪史！

这一回又大办新军，八旗的老少爷们只要能拿得动枪的，都配了洋枪准备去和朱逆的兵拼命了！

只是这场大乱平定下来，八旗还能剩多少？全国的八旗男丁又能剩下多少？

有这种心思的明显不止他一个，此刻正拉出横队向山坡上仰攻的八旗新军的十个佐领下面的一千多兵丁，几乎都在悄悄流着眼泪往前进。

伴随着这些八旗兵的进击，咚咚的炮击声也响了起来，山下的清军大炮都抬高了炮口，硕大的铁弹从八旗横队的头上飞过，然后重重砸在大寨周围。虽然伤不着什么人，但却让指挥作战的王重和陆思明顿时感觉到了压力。

“八旗新军的打法是模仿洋人的。”陆思明语气凝重地道，“要不要让兄弟们依托壕沟同他们交火？”

“嗯，倚着壕沟和他们打！”王重点了下头。

见到距离对方的壕沟快到七十步了，荣海拔出腰带挥了挥，大声喊道：“停步！整队！”

八旗新军在一定程度上是模仿西式陆军的，也有几个英国教官，不过却不像明军那样日日严加操练，只是两日、三日一操。所以队列训练的水平远远比不上明军，荣海指挥的这个佐领过了好一阵才整好队形。还没等他下令方平枪口，七十步外的壕沟里面已经架起了一千多支火枪、鸟枪。随后便是一道整齐的白烟从枪口中喷涌而出和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然后就看见一道道血线从正在整队的八旗兵丁身上激射而出，站在前排的八旗兵顿时就有不少人翻到在地，惨叫声也想了起来。

“真惨啊！”荣海心想，“铅弹不是箭簇，一旦被击中就是一个死！不死于失血就是死于铅毒……”

“放平枪口，瞄准……开火！”他将腰刀指向前方，大声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惨叫声也在明军坚守的壕沟中响了起来，八旗军的洋枪同样给他们造成了伤亡！

“瞄准，开火……”

类似的命令又一次在壕沟里面响起，一千多支火枪、鸟枪再次齐射！

“瞄准……开火！”

荣海几乎是流着眼泪在下命令，被明军的铅弹打中的，几乎都和他沾亲带故，旗人就是这么点儿，谁和谁不是亲戚啊？被打死的，正在地上翻滚惨叫的，有不少还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这哪里是在打仗？根本就是在以命换命啊！用金贵无比的旗人的性命和壹钱汉的烂命在换！

“这些家伙比绿营还真强了不少！”

看着和自己的部队你来我往打排枪的八旗新军，王重忍不住嘀咕起来了。“这几十万八旗兵要都那么经打，大明江山还真不容易恢复……”

“旗人才多少？横竖就是百万，死光就没了！”陆思明冷冷地道。

“对！死光就没了！”王重点头，“哪怕一命换一命，咱们汉人也是不怕的！”

“大人，死伤是不是太重了……”

山脚下，腾格尔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回头看着面沉如水的琦亮。

“值得的！”琦亮淡淡道，“一定得在朱逆从海上发兵来犯前解决山上的这股贼寇，否则福建可就危险了……”

“大人，要不让属下带刀牌兵冲一下？”傅方主动站出来请战。他已经看出来，前方的交换比对八旗新军不利。毕竟敌人是依托壕沟作战，而八旗新军是毫无遮挡地在同对方打排枪。

“用不着，就这么和逆贼拼！”琦亮咬咬牙道，“山上的贼寇顶天四五千，我的八旗兵有一万四！我就不信拼不过！”

其实他也没是没办法，现在让刀牌手冲也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刚才绿营的肉搏兵是怎么溃下来的？八旗健锐营的兵丁又不是铁打的，真的能扛住雨点一样的铅弹？还是用八旗的老弱同逆贼拼消耗，顶天赔进去两三千条性命，耗光他们的火枪手……

不能这样啊！不能这样和汉人打啊！这是八旗新军正白旗佐领钮钴禄和清最后的想法，一阵阵剧痛正从他的胸口传来，浑身的力气急速消失，祖传的宝刀已经脱手，他扑倒在地，意识却还无比清醒。大清江山真的不能只靠旗人……旗人实在太少，汉人实在太多，如果是弓马取天下的时候还好说，只要旗人专心练武，还有可能压着汉人，可现在是火枪火炮打天下的时代了，怎么能用旗人去和汉人比排枪呢？

皇上糊涂啊！大清江山要丢了，不过还好，自己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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