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 小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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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气质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什么叫温文尔雅，什么叫小家碧玉，什么叫风度翩翩，什么叫虎躯一震，不同的人不同的样子。有的时候，人连话都不说一句，就能让你感觉到他这个人的性格脾气。

而壮汉，给林枫的感觉就如同西楚霸王那种“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感觉，魂飞魄散的前一秒钟，居然依旧能给人这种“英雄不灭”的气势，而单单这一点，就能说明这壮汉对于道心的领悟，是有多深了。

面对这个壮汉的时候，林枫甚至都没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被他那种决然的气势所折服了。

所以他想都没想，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甚至都没过脑子，就给人家点了头。

结果等林枫回过神来的时候，

手握纸团，满脸牙疼的表情。

“我咋就答应了呢？”林枫看向身旁的杨冰，有些责怪：“你也不拦着我点？”

“这是你的因果，与我何干？”杨冰幸灾乐祸，随即正色道：“方才那壮汉的模样，我也没想过要拦你……”

看来杨冰跟自己也是一个感觉。这壮汉，当真气势逼人。居然单靠着一面之缘，便能感动他人。

那么他的大道，又究竟是何等的壮丽啊。

可惜了。

阴间来人，五花八门，但死人却简单。魂飞魄散，直接消散于天地之间，却是走的干干净净。

所以无需其他鬼物清理。而方才围观的一群人，也因这壮汉消散于天地之间，这戏便没了看头，纷纷离开。还留在这里的，也就剩了原本扶着壮汉，脑袋上查了一根铁钎的男鬼，以及林枫杨冰这三人。其余人等，自然是该干嘛去干嘛去。

而方才信誓旦旦说要带着林枫避开各种规矩，常有阴间冥市的“小树枝”，此时竟也趁着他人不注意，偷偷的溜走了。

“这是老高的遗物。”矮子递过来一只小袋，貌似是乾坤袋，想要交给林枫：“你拿着。”

林枫没接。

“你是高云兄弟，”林枫道：“遗物为何交给我？”

“他毕竟是你们阳间的人。魂魄原本只是离体，并非是毁了肉身，甘心做鬼的人。他在阳间还有身份，我就不多插手了。更何况你刚才答应了老高帮他送信，这个乾坤袋你若算作报酬，也行。”

“哦？”林枫瞥了一眼那矮子：“你先前也听到了，我跟龙纹组可不对付。你就不怕，我拿了他东西一走了之？”

“老高是帮过我的忙。”矮子开口：“但他这回找上我，我也帮他们出了不少的力，先前的因果，也就算了了。”他收回手，但乾坤袋依然留在林枫眼前，悬在半空中：“人都死了，剩下的事情，就与我无关。”

说罢，转身便走。而那悬在半空的乾坤袋，也失去了支撑的力道，突然坠下，紧接着被一只手给接住。

“麻烦事。”林枫捏着那小巧的乾坤袋，看着那矮子远去的背影，虽然心头有些不爽他的不仅人情，却对他这种处事态度说不出些什么，甚至还很能理解。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按照矮子的说法，就算高云先前对他有恩，但自己早就还了，两不相欠，所以无论是谁，也说不出其中的不妥。

“兄弟，报个名，你可以走了。”林枫忽然高声开口，朝着那矮子喊道。

“张三。”

“想好了再说话。最后给你一个机会。”

“顾于。”矮子这一次没敢耍滑。

“顾于……”林枫嘴里念叨着，开口高声道：“有机会，我会去找你的。”

矮子身形顿了顿，接着离开的脚步明显更快了。

……

“咱们现在怎么说？”杨冰此刻并不飘荡在空中，而是跟林枫一样，双脚踏实的踩在地面上。阴间之中，魂魄如人，而相由心生，所以往往人生前什么样，魂魄就是什么样子。

林枫道：“去找那小鬼回来。”

二人步伐缓慢，但身形却是极快。一步步闲庭信步，却在片刻之间就走出数里开外。只不过阴间可没有华夏那龙纹组的“仙凡不干涉”的规矩，所以二人大刺刺的动用神通法术，却最多引着路旁的孤魂野鬼多看两眼，却并不稀奇。

林枫说要找小树枝，杨冰也轻轻点头，也没问原因，只是随着林枫默默的走着。走了不一会，不由得好奇的问道：“方才你问那矮个子的名字，是为什么？”

林枫笑笑：“我就是看他不爽。开口因闭口果的，战战兢兢，生怕麻烦事沾身，可偏偏又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当然了，他这么做无可厚非，一恩还一恩，因果了解，倒是那么回事。可就是……不太近人情。”

“不近人情？”杨冰噗嗤一乐：“这里哪有人，大街小巷，可都是鬼啊。”

“嘿，那倒也是。不过嘛，”林枫抹了抹下巴，有些得意：“仗着修为欺负人的感觉，还真挺不错。”

“你呀……”杨冰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林枫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做出安静的手势。于是马上住嘴。

一片街道，两排破旧的平房。两人站在其中一座房屋跟前，只听见一阵短促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却很轻快，似乎是一个小孩子跑步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停住。

房门打开。

小树枝看见了等在门口的两个家伙。

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煞白。

小鬼，多少还是嫩了些。

短暂的失神片刻，似乎是一下子回过神来，那小鬼慌忙的站起身来，想要将房门关上。只不过房门刚刚关闭一半，一只大手忽然伸了出来，阻碍了房门的关闭。

小鬼见势不妙，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喝到：“我家不欢迎你！妖邪，妖邪快快退散！”

门框两旁，贴着的两道挽联忽然绽放出金色的光泽。

只见突然光泽射向林枫，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林枫站在原地，甚至连魂力都没有调用，便只感觉一阵微微的耀眼，其余的，却是并无大碍。

林枫先是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眼前那渐渐暗淡下去的挽联，接着转向那眼中带着些绝望的小鬼，微微一笑：“怎么，刚才不是还想要给我带路么？”

小鬼慌忙逃窜回屋内。

林枫倒也不急着进去。因为他和杨冰都知道，屋子里面还有别的鬼。

一个老鬼。

老鬼步履蹒跚的来到门口，气喘吁吁，却横眉冷目：“你们二位找上门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话音未落，却是咳嗽连连，直咳的老鬼久久不能直腰。

小树枝的小脑袋瓜从老鬼背后伸了出来。

“老先生不用担心，我们两人就是初来阴间，人生地不熟，找小树枝来，就是叫他给我俩带个路。先前在城门口咱们都说好了，是不是啊，小树枝？”

老鬼一阵狐疑，看了一眼小树枝，“真是这样的吗？”

小树枝吱吱呜呜，但脸色明显是有慌张又愧疚。他看了看林枫而人，又看了看老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我的错。”林枫笑着举了举手：“一块灵石带路，可能是吓着孩子了。不过钱乃身外之物，这块灵石对我而言，可比不得小树枝对这阴间冥市的了解。所以我给他这个价，其实一点都不高。老伯可千万别拒绝啊。”

老鬼深深的看了林枫一眼，对林枫手中的乾坤袋很是忌惮。半饷，开口道：“这生意不做了，灵石还给你。”

“爷爷。”小树枝有些着急。

“要不，两块？”林枫笑眯眯的开口：“价钱的话，好商量。”

“你们跟那些人有关。”老鬼阴沉的道：“小树枝还小，不应该参与进去。”

说罢，他将手中的那颗灵石丢了过来，林枫接住，好奇的看了看那外强中干的老鬼。

“这又是何苦呢。”林枫目中闪烁，化灵入魂：“老鬼，我看你就别强撑着了。三魂七魄，你散了半魄，那三魂之中，也有两魂有所损伤。年久失修，你现在差这几颗灵石吊命。”林枫一语点破：“这一点，小树枝都看得出来。要是没这块灵石，没几天你就得魂飞魄散了。”

“那也不需要你来可怜！”老鬼怒喝，旋即又是咳嗽连连：“阴间阳间，生死无常。魂飞魄散，跟饮了那散失记忆的孟婆汤，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行魂走魄！”

“爷爷！”小树枝顿时有了哭腔：“小树枝只是带个路而已，况且这两位大人又不像坏人，就让小树枝去吧。爷爷神魂不稳，再不摄入魂珠，就来不及了！”

“唉，是老头子我拖累你了。在阳间的时候，总想着一死了之，了无牵挂，不再拖累别人。可是死了以后，却发现依然成了别人的累赘。小树枝，我对不起你啊……”老鬼心知林枫二人要是铁了心带小树枝离开，仅凭着门口的两道符篆挽联，以及自己是万万不可阻挡的，便虚弱的朝着林枫说道：“两位大人的神魂上都带着修行，定然不是俗人。但小树枝只是个普通的小鬼，要是有可能……”

“放心好了。真要有危险的事情，我放小树枝回来便是。不过你这老鬼尽管放心，我们两人来这，还真没想要惹什么麻烦。受人之托，难以拒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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