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 上官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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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一马当先，朝着那群恶鬼冲杀过去。而跟在它身后的那群等着“吃饭”的那群鬼怪，也都跟在其身后叫嚷着奔向那群恶鬼。恶鬼无智，是因为他们在地狱收刑太久，要知道痛苦可以延长时间，而时间可以淡忘一些事情。所以好多恶鬼在地狱之中变成了种种“饿鬼”，只知道进食，却也退却了一身的暴戾气焰。

这也是地狱存在的意义。人死之后，一切阳间的恩怨便了，但死后成鬼，这阴德亏空却难以弥补。而地狱则是通过一段监牢刑罚等等，来平衡以及改善种种恶鬼身上积蓄的恶行孽果，待到这些魂魄当真淬炼得宛如寻常魂魄一般，那便可以饮下一碗孟婆汤，再入轮回中去。

说白了，地狱其实是一个将恶鬼度成魂魄的地方，虽然手段多为阴暗血腥的折磨。而去掉恶鬼身上的业障，鬼就变成了魂，可转世可留做阴间，也为了这天地多维持了一份稳定的循环。

所以地狱固然是个颇为凶厉的字眼，其实际也多跟一些惨绝人寰的刑罚有关，但本质上却是个类似“回归本源”的机构。地狱层数高，足有十八层之多，可见地府投入心血的多少。若非心存天地轮回大道，那群恶鬼最好的去处当然便是就地斩杀更加痛快一些。要知道没了轮回，魂魄依然可以由天地父母相交之时孕育而生。华夏十数亿人口，新生凡胎自然不会个个都是地府轮回之人。

而林枫则正是看见了这一点，所以才生出此心思。自己呆在地狱里乖乖的避难也好，躲避永仙堂的追杀也罢，总之是得在这浑浊不堪，混沌一片的地狱之中呆上一段时间。而刚巧这群恶鬼一个个的脑筋不太会急转弯，

至于地府的人……林枫看着打得火热的两方人马，除了心魔只重杀之外，是个个都是相互撕咬，皆以啃食为目的，除了一开始的攻势迅猛一些之外，接下来便通常都是二鬼相抱互食，打的即幼稚又恐怖，直另远处观瞧的林枫一阵尴尬和肉麻。

不愧为地狱。欲望和杀戮都是最赤裸的摆在那里。林枫仔细的看着那群吃饱了就渐渐开始相安无事起来的两拨恶鬼，便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它们真的是一群恶鬼吗？吃饱了之后这么安分，我都不好意思再让他们自相残杀了。

而那心魔却是越战越勇。在一些恶鬼吃饱喝足，放弃抵抗之后，依然是所到之处如同割韭菜一般，一个法术，便要收割一大片的孤魂恶鬼。而林枫生怕这货长此以往，最终要犯众怒，便连忙召集这货回来。谁曾想，这心魔此时仿佛已经杀红了双眼，对于林枫的传音听而不闻，所以林枫不得不念了一段清心诀，将这个杀心上头的心魔硬生生揪了回来，方才止住这货对于恶鬼的屠杀。

然而，就在心魔被林枫拉回来没多久的时候，站在一处高地上的林枫便看见，两边的恶鬼仿佛在交谈着什么。林枫率领的这一方，领头的那个吊死鬼正在跟对面的一个魂魄惨败，仿佛是服毒自尽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妹子鬼魂正在交谈着什么。交谈了半天，这两拨恶鬼便不再动手，而是转了个向，朝着林枫便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而心魔在林枫身边，原本是被清心诀的那些幻象铁链给牢牢捆住，挣扎不已，杀道被硬生生终止的他，一开始自然是一顿挣扎，加上对林枫的一番谩骂。然而这货在看到远处的那两拨恶鬼，仿佛达成了什么协议，朝着林枫和自己走了过来的时候，便不再挣扎，反而一脸警惕的看着那两拨缓缓而来的恶鬼们，心虚的问着林枫：“它们这是……作甚？”

“作甚？来杀你呗。”林枫半开玩笑的说道：“你弄死人家那么多人，人家反过来对付你，也算是正常。”

“正常啥啊，相当的不正常！”那心魔顿时就急了：“它们先前打的热火朝天，不死不休的甚至相互吞噬，下手的时候何尝没有我这般狠辣，谁曾想忽然就不打了，我刚才那是一时没收住手，这也能算到我的头上？”

“没收住手？”林枫微微一笑，忽然脸色阴沉，清心诀拟化的铁链突然收紧，勒得心魔浑身上下咯咯作响。心魔受到此番折磨，脸色铁青，但看着林枫的眼神却有些凶狠。只见它咬紧牙关，却依旧摆出一副光棍的模样。而林枫见到心魔的表情，只觉得心中一阵怒火，他看着心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以为我一直放任你活着，是不想杀你？”

双方忽然撕破脸，心魔对于林枫，自然不再有好脸色。它此刻并不说话，牙关紧咬。但那轻蔑的眼神看着林枫，却挑衅十足。

林枫看着它那双血红的眼神，阴沉的道：“我是实在找不出能杀你的办法。清心诀能控你，却除不了你。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在我这里，就可以以此而有恃无恐！”

“我本来就应该是你！”心魔开口：“我有着你全部的记忆，十五年前的那场变故，我记得一清二楚。反而是你，只不过是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清除了记忆，改造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乖乖混日子的一条狗罢了！咱们两个没分离之前，我比你能打，比你会杀，你让我住在你的识海里，是因为你想要利用曾经的力量！那个时候你有机会杀我，可你却没动手，是因为你在怕，你害怕有的时候你下不了手，你想给自己一个杀人的理由！”

“喜欢翻旧账？那好，那我也来说说。”林枫气急反笑：“出那迷踪阵之前，你莫名的后撤了一步。你知道阵外有杀意，但那个时候，你却什么话都没说。先前我没追究，觉得我们两个在这地狱之中，怎么也算得上是同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可你呢？一次又一次的引起祸端，你杀不了我，就总想要借刀杀人！”

“所有人都他妈该死！”心魔大声的喝到：“包括你，林枫！世间万物，只要是生灵，无不可屠戮之物。我的确是对你起不了杀心，但这不证明你就是个不该杀的人！我是杀道，我从十五年前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是杀道，可我没有你那福泽，随随便便就能白捡一条道力！我得靠自己证道！”

林枫一伸手，清心诀铁链顿时又缩进了几圈。这下心魔被铁链勒得终于说不出话来。林枫将心魔拉在自己眼前，一字一顿的说道：“我问你，这个滋味不好受吧？”

林枫贴着心魔那挣扎到扭曲的面孔，淡淡的道：“你先前曾经说过，你对我起不了杀心。甚至连因果上的杀心都没有。我以为我们两个本没有矛盾存在。你想杀的一部分人里，也有我想杀的人。我本来以为我们两个能够合作一番。可惜我错了，放你留在我的身边，让你活着，或许才是养虎为患。”

“迷踪阵的出口，那么明显的杀意你不会感觉不到。”林枫开口道：“但你却只顾自己躲避。那就说明，你害不了我，却能看着我去死。”

“呵，你若……不死，我如何能替你身……”心魔艰难的说道。

“而方才，那想要引动恶鬼躁动，却也不会产生直接的因果害我。”林枫道：“也就是说，即便你引动了那波恶鬼追杀我，从因果上来看，我也依然能够逃脱。你受制于规则，不能一靠因果来害我……那么你一定还有别的目的。说。”

林枫说道风轻云淡。但一个“说”字出口，那铁链却缩的更加紧实。心魔的脸色痛苦而扭曲，但那双赤红的双眼看着林枫，却是依旧轻蔑。

“还有先前，那永仙堂将逍遥道力附在我身上带出地狱的时候……”林枫背过身去，若有所思：“我先前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将这么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拖了那么久才说。后来我入地狱，也是后知后觉……如果那日永仙堂除了我，你当然就能去阳间拿回我的皮囊了。我说的对吗？”

心魔痛苦的闭上了嘴巴，试图不再说话。

林枫加大了清心诀的力量。

许久之后，林枫松开一道勒紧了心魔脖颈上的铁链，开口道：“咱们聊聊？”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杀心四起——这不难理解……”

“不，这很难理解。”林枫摇了摇头，轻笑道：“你我由于道力相隔，分离开成为两个独立的魂魄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呵，什么话？”

“你说先前你得道机会见人就砍，是因为那时候有我替你擦屁股，而现在你的命却是你自己的……”林枫认真的看着心魔：“杀心或许会让人冲动，杀念或许会让人迷了心智。但杀道不会。那是道，人随着道走，对错先不提，但一定是越走越长远。”

“是又如何？”心魔虚弱的笑了笑：“你记性这么好，还这么能掐会算的……不如你猜猜看，我胡乱斩杀那群恶鬼，究竟是为何？”

而正在这时，那群饱餐了一顿之后的恶鬼，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的已经来到了林枫的跟前。为首的是两个鬼魂，吊死鬼和毒死鬼。

由于刚刚吞噬过他人的魂魄，这群恶鬼气势颇有些凶光毕露。但看着林枫的眼神却有些崇拜。尤其是那被毒死的女鬼，还不等那话说得不太利索的吊死鬼开口，自己就先来了个自我介绍。”

“我叫上官鸩红。”那女鬼口齿伶俐，“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来了个明事理的鬼……

林枫眼睛一眯，顿时觉得有些不太好办。

这也难怪，先前的那群恶鬼，吊死鬼领头的这一波，显然都是幼儿园小孩的水平。忽然换了一个正常点的，哪怕是小学的，林枫便顿时觉得自己需要谨慎许多。

不能再信口开河随便骗人了。

林枫开口道：“我叫林枫。”接着他看了看女鬼身后跟着的众鬼怪，扫视一眼，开口朝着女鬼问道：“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林大人懂得驭鬼之术，当是鬼中之尊。”女鬼开口道：“在下愿意追随大人，只为了每日能够分食些魂魄。”她一指身旁的那吊死鬼：“就如他们一般！”

好家伙。

原来是为了跟着吃蹭饭的。

林枫沉吟片刻，一时拿不定注意。按理说，这地狱之中虽然混乱，那是因为地府的人尚未到位。但这地狱总归还是地府的一亩三分地，自己先前找到的这一波恶鬼，给自己护法已经是足够，自己再找这么多恶鬼，这一波一波的招揽——难不成自己真要造反么？

只不过他这一犹豫，自己原来的那些“班底”却又纷纷开口劝说了起来。

“俺觉得好哦。”“多点鬼怪也热闹。”“实在没吃的，还可以多点能吃的东西……”

叽叽喳喳，听得林枫头大如斗。

只听林枫开口大喝：“都给老子闭嘴！那个上官……”

“上官鸩红。”

“对，带上你的人马，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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