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16 秉烛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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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云台今天开场相声讲的还是老段子，只是根据那两位艺人的理解又稍微的有了些变动。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变动还会越来越多，最终将与肖恒交给他们的那个版本相去甚远。

但这也不是坏事，不是吗？至少肖恒看着挺开心的。

相声说完了，接下来就是传统的评书环节。

当然了，在大宋这评书还是分为四家的，什么讲经、说史的在后世统统归拢为评书，唯独四家之一的“小说”脱离了口耳相传被印到了纸上，倒是从评书体系之中跳了出来。

今天老先生讲的是七侠五义……嗯，没错，又是肖恒从后世偷来的。当然了，对外宣称自然还是“佚名”大神所做。

三国演义原本足有一百二十回，肖恒压缩了容量提炼了情节，最后一天说两回也是说了一个多月。

而后来给老先生的西游记呢，原本不过一百回而已，这老先生足足说了两个月……可见这注水功力有多强。

而眼下这七侠五义也有一百二十回，估计在老先生这里能撑个三四个月了。

对于肖恒来说，这么古老的小说也的确没什么新鲜的，情节沉长节奏缓慢并且兼顾着爽点不足，打斗场景也全靠说书人的表演能力，倒是没什么吸引力。不过对于娱乐匮乏的宋人来说却听得津津有味，偶有“精彩”的打斗环节台上台下连声叫好喝彩不已。

而那位身份尊贵的小辫子也情不自禁的融入到了周围的气氛中去。

“这锦毛鼠倒是颇为有趣，只是不知这前面的情节如何？”小辫子有些可惜道，“这江南之地果然繁华，就连这小说都比中都讲的好哇……”

“……”金人打扮的那位宋人只是默默的听着，并不出声。

“你说，何时我大金的中都也能有此风貌？”小辫子也不知道是问他还只是感叹。

“此事难啊。”那宋人也叹了口气，“中都本就不如江南繁华，而此刻这临安居然也渐有当初汴梁之势，就更不要提中都了。”

“啧。”小辫子虽然知道那宋人说的是实话，可他的不高兴也是摆在脸上的。

没过多久，今天的评书算是说完了，老先生在众人的掌声中缓缓下台。

这位老先生原本乃是评书界的泰斗，可没想到却被肖恒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用一首临江仙和三国演义给打落尘泥。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接受了肖恒的诏安之后，不过是两个话本的功夫，他的声望居然再次突破了之前的极限，早就止步不前甚至开始退步的事业居然如日中天……居然以花甲之龄君临整个临安的评书界！！

现在即便原本他的那些竞争对手也纷纷都矮他一头，就连出场费上原本与他相差无几的那几位泰斗，现在可都要自降身价了——否则就没人请他们了！

这事业上的第二春让老先生每天都是满面红光的，精神头也越发的足了……当然，他也知道他的这一切是如何得来的，所以每当见到肖恒的时候都热情不已。

且不提老先生下台之后又去缠着肖恒聊天，这舞台上的节目也开始轮换……今天的演出的是个比较出名的班子，演的是他们最新排练的新戏，而为了博人眼球还特意请来了一位比较有名的青楼女子来做女主角。

不过由于没有仙云台自己的戏，当这场大戏还没上演的时候许多人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就连内场里占到座位的，也有好几位起身而去。

当然这座位也是空不下，不少外面的人争先恐后的与离开的人套近乎，若是得哪位得了号牌还得陪着笑脸恭维一番。

“这人为什么少了？”小辫子奇怪的问道。

那金人打扮的宋人闻言去跟人打探了一番，回来禀报道：“听闻今天的戏是外面的野班子，并不是这仙云台常驻的戏班子，所以他们就都离开了。”

“哦。”小辫子点点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看了下去……毕竟他还有“约”在身，他想看看等这大戏结束之后，那位自称是仙云台东家的年轻人会不会来找他。

不过看着看着，小辫子就有点吃惊了。

这些人的唱腔、动作，舞台表现力以及故事情节都是一等一的好，而那个青楼女子饰演的女主角更是撩得他心里痒痒的……这种既有情又有欲的大戏，放到大金中都那得算得上是国宝级的了！就算直接送到当今皇帝陛下面前直接这么演也绝对倍儿有面子的！！

可这么好的戏班子在这临安却被称为“野班子”，甚至还有不少人扭头就走的……可想而知那仙云台常驻班子的大戏会如何惊艳了！

也难怪小辫子惊讶。

这戏班子原本就是临安城里一等一的，之前肖恒想要买戏班子的时候这个戏班子也算其中比较有名的了！只可惜对方的要价让肖恒望而却步，最终走向了自己组班子的道路。

而在与肖恒的舞台剧对比之后，整个临安城里其他的戏班子顿时黯然失色，原本非常出名的那几个戏班子的地位从众星捧月一落千丈到没人捧场。

痛定思痛之后，他们也经历过一系列的改革，吸取了不少舞台剧的优秀元素，还别出心裁的开发出了一些比较“荤”的剧目，这才勉强挽留住不多的客源。

而后随着肖恒渐渐淡出，仙云台产生新剧的能力一下子降为零，为了不会来来回回只演那几出戏，另外也有为临安大剧院筛选优秀人才的意图，所以这仙云台就渐渐的向其他戏班子开放了。

不过想要在这演出，质量必须非常过硬，由月情姑娘带头专门成立了个审验小组，只有过了她们法眼的节目才能出现在仙云台的舞台上，无形当中也再次拉高了临安城里的戏班子档次。

以临安城原本的水平就已经吊打大金中都了，再经过这么以提升，中都的曲艺界无形当中都自动矮了不止一头。

“好！！”小辫子随着众人大声叫好道，随后凑到身边宋人耳边轻声说，“那个粉头……今晚送到我房里。”

“是。”金人打扮的送人低头称是。

等一场大戏终于结束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早已黑了下来……不过对于许多宋人来说，夜生活这才算刚刚开始。

三五好友找个地方推杯换盏，再叫上几个粉头弹唱助兴，喝醉了就搂着粉头大被共眠……这一天就算混过去了。

原本小辫子刚来的时候还不太适应这临安城的生活节奏，不过这纸醉金迷最是腐蚀人心，所以原本颇为不齿的享乐也渐渐变得真香起来。

不过今天，虽然有个让他心动不已的粉头等着他，可小辫子还是耐住了性子，等待着肖恒来找他……好在肖恒也没辜负了他这份耐心。

当场内人已经走得差不多的时候，肖恒这才从后台里走了出来。

“抱歉抱歉……刚刚还有点别的事情一直在忙，倒是让琴公子久等了。如何？今夜的节目可还尽兴？”肖恒笑容满面的赔礼道歉着。

看着满脸堆笑的肖恒，小辫子忽然有些恍惚……眼前的肖恒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商人的模样，哪还有之前一脚废了蒙人近卫，谈笑间逼退了蒙人使者的狠戾模样？

“很好，非常好……不愧是繁华的江南之地，在中都可看不到如此大戏。”小辫子完颜琴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脸上也挂起了虚假的笑容。

“这样啊，琴公子喜欢就好。”

“不过今日倒是有些遗憾……听闻这仙云台原本的戏班子非常好，只恨无缘一见呐。”小辫子完颜琴笑道。

“嗯我想想……下次演出大概在七天后，演的戏名叫白蛇传，可是个经典好戏，琴公子一定不要错过才是。”肖恒也笑答，却丝毫没有提及给对方任何的方便或是折扣，之前有如洒水般随便赠与的会员卡此时却金贵起来了。

“如此……琴某记下了。”

对话进行到此，寒暄才算是彻底结束，两人都知道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干货了。

“不知琴公子可还有空？今晚月色正美，不如由我做东我们秉烛夜谈？我正要好好谢谢琴公子之前的鼎力相助呢。”肖恒邀请道。

“恭敬不如从命。”完颜琴笑道。

“请。”

“请！”

两人相视一笑，热情得仿若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只是等到了酒桌上，这份热情就迅速的降至了冰点，至于原因……完全是因为肖恒开门见山的这句话：

“今日多谢琴公子解围了……所以在下不才，献上一条后路与琴公子。”肖恒看着完颜琴的眼睛说。

“哈哈哈……”完颜琴大笑三声，看着肖恒脸上的热情也渐渐淡了下来，“……我就说嘛，肖公子如何会献媚于我？果真如此……我倒是要听听，肖公子你凭什么给我指一条后路？”

“就凭你们打不过蒙元。”肖恒笃定的说。

完颜琴闻言顿时一愣，原本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辩解一番，可看到肖恒的神态之后他终究还是没将那些苍白无力的话说出口。

“……没想到，就连肖公子你都不看好我们啊。”完颜琴摇头苦笑。

“这整个大宋朝堂上下也不是瞎子，你们刚刚打了败仗却急慌慌的跑来装腔作势一番，生怕别人认为你们不行了……而且还狮子大开口要了那么多物资，是个人也能看出来你们外强中干了。”肖恒一本正解的解释道。

“这帮白痴！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完颜琴半真半假的怒斥了几声之后，回过头来看着肖恒虚心的请教道：“肖公子可愿教我？”

“当然，只是不知琴公子肯不肯听。”肖恒定定的看着琴公子。

“你且说来听听。”

肖恒凑近了些低声道：“如今形式好比那三国鼎立，蒙元既是魏国，我大宋自是蜀国，而你大金好比是吴国。”

“当年曹贼势大，而蜀吴却内斗不休，最终被那曹贼得了天下，而如今大金与大宋争斗不休，互相牵扯精力甚广……”

“你是想说让我大金与江南联合攻元？”小辫子嗤笑一声，“当你江南军进入我大金之后，你就不怕我大金直接灭了他们？”

“大宋自然是不会出兵的。”肖恒摇头。

“不出兵？让我大金与蒙元鹤蚌相争，你们江南好渔翁得利？”小辫子依然嘲讽般的反问道。

“这也当然不是。”肖恒摇了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究竟要我怎样？”小辫子有些不耐烦了。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事要一件一件的来……且不提旁些个无用之词，我先问问你，如今大金最需要的是什么？”肖恒索性换了个说法。

“自然是工匠、物资、钱粮、女子……”小辫子不假思索的说着，而这些东西就是历年来他们南侵所要抢劫的东西。

以前他们用武力来拿，现在却想用嘴来拿。

肖恒无奈的笑了笑，提醒道：“别忘了，这临安城里不光你们一队使团，还有那么蒙人使团还在呢！”

“你什么意思！？拉一个打一个？”小辫子顿时不高兴了，白天的时候还是他默许了肖恒狐假虎威的行为，现在肖恒却又拿蒙人来压他，顿时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钱粮也不是什么工匠和女子，而是……不要背腹受敌。”肖恒拍了拍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觉得只要你吓唬一下，官家就会把你要的东西给你吗？不！你太天真了！当今官家虽然比较爱好和平，但他也绝对不会任你们揉捏的！把官家逼急了他自然就要召见蒙人使团了……不知我说得对也不对？”

“……”小辫子顿时沉默了下来，“……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说……我说没有用的，朋友。”肖恒站起来，端着酒杯来到小辫子身边轻声说，“你要想办法打动官家才是……不如你今天先回去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咱们再继续商量如何？”

“……告辞。”完颜琴毫不拖泥带水的起身离开。

官家一直拖着的事，让完颜琴还有那么些许的侥幸心理，可如今被肖恒点醒之后再不敢怠慢，连夜回去与谋士商量对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