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65 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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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恒站在据点之中，冬季那有些暗淡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带不来半点温暖。

公主殿下带着满头雾水被肖恒赶上了马车，去向直沽寨的据点。

关于公主殿下父母被掠一事其实肖恒也没准备瞒多久——事实上只要公主殿下到了直沽寨的时候看一下电报记录就什么都知道了。然而这点时间已经足够肖恒带队离开了，到时候公主殿下想追也追不上了。

之所以不带她去，倒不是因为怕她情绪化碍事。一直以来公主殿下都是相当冷静且理智的，事实上公主殿下与秦幼萱两个人之所以能完完整整地没受到半点伤害就抵达了临安，靠的就是公主殿下的理智和警惕。

而在肖恒与她的接触当中，公主殿下也一直都保持着非常理性的态度，这也是肖恒最欣赏她的一点。

原本有这样一个可靠、强大的伙伴应该是件非常好的事情才对，只可惜公主殿下是个女人。

倒不是说肖恒有什么歧视，最主要的问题是这北上追凶这一路上必然没办法保持各方面的条件，同吃同住也是无法避免的……到时候除了公主殿下之外肖恒和他手下的士兵们全是男人，不仅行军住宿不方便，传出去也不好听。

院子里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几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被士兵们牵出来，寒冷的空气刺得马匹直打鼻响。

这次北上追击肖恒准备出动三辆马车，其中两辆是标准马车，另一辆是后期改装的货运马车。

至于马匹则是越多越好——除了留下必要的之外，肖恒准备将剩下的二十多匹全部带上。

其实来中都的时候肖恒他们没带这么多马，而且从临安带来的马比较瘦弱、矮小，现在这些马都被肖恒留在了据点。而此次他准备带上的基本都是白三水他们在中都扎下根来之后陆续购买的，现在算是派上了用场。

枪支、弹药、补给品……以及最重要的电台都一一搬上了马车，跟着肖恒一起出发的人员也已经全部选定了，所有人都整装待发就等厄勒木扎回来了。

作为完颜琴的侍卫，厄勒木扎本身就有谋克的官职，再加上完颜琴的那块腰牌，带上这个纯粹的金人军官在这一路上是非常必要的。

尤其是在整个大金都处于紧张的战争之中，北方南下的蒙元随时都会出现……在这种情况下金人的戒备肯定已经提升到最高等级了，而肖恒他们这些汉人面孔若是出现在中都北方的预设战场上，很有可能连展示腰牌的机会都没有。

太阳渐渐西斜，已经消失了小半天的厄勒木扎终于出现在了大门口。

此时的他身上穿着棉甲，头上戴着棉甲头盔，背上背着强弓，脚下挎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肖公子！我来了！”厄勒木扎从马上跳下来道。

“咱们上车再说。”肖恒也没等他回答，直接就把他拉上了马车。

随后三辆马车立即开动，向着城门开去。

“如何？他们一共几人？用的什么交通工具？往哪个方向跑的？”肖恒劈头盖脸地问道。

“他们……”厄勒木扎微微一愣，没想到肖恒这么直接，不过这些基本的问题他还是都问到了的，所以也没露怯。

“这批人大概有30到40人，其中的核心是一个三品的户部汉官，其他几人不是汉人的大官就是贵人们的幕僚……那李沐白也是其中之一。”

“光是这些官员和幕僚就有十几人，而其他的人则是他们暗中蓄养的护卫，大概有二三十人。”

“这些人里面最扎手的应该是个叫孙一的汉军谋克，此人武艺极为高强，若是个金人早就升到猛安了。”

厄勒木扎跟在完颜琴身边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的也沾染到了一些完颜琴身上的特质……至少实事求是和办事能力上都是极为出色的。

肖恒听完之后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继续追问道：“那他们的逃跑工具和路线呢？”

“这个……应该是以骑马为主。”厄勒木扎有些不确定。

“骑马？”肖恒微微一愣，“听说他们不是还劫了大宋废帝吗？带着这样的累赘怎么骑马？”

“啊？你不知道？”厄勒木扎微微一愣。

“知道什么？”肖恒也是莫名其妙。

“那废帝是被一个皇宫里的高手养大的，一身功夫可是好得很！无论马上马下都不逊于我大金男儿……听闻有一次比武他自己就打翻了三个！”厄勒木扎竖起大拇指道。

“那他媳妇……”

“是那个高手的女儿，身手也还不错的……而且性子极烈，想当初差点把一个贵人给废了，后来自毁面容嫁给了那废帝之后这才算是安分下来。”

肖恒默然无语。

难怪公主殿下骑马射箭无一不精，原来是家学渊源……

只是从这厄勒木扎口中，肖恒又得到了不少公主殿下父母的另一面。

肖恒当然知道公主殿下的母亲脸上的情况，只是他觉得这应该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行为……没想到在她毁容之前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至于那个金人贵族为什么差点被她废了，那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

金人是怎么对待大宋皇室的，史书上可都是写得清清楚楚的……而没记载在史书上的暴行只会更多！

肖恒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听闻厄勒木扎的讲述也无法还原当时的真相……不过这两位在肖恒心目中的形象毕竟是丰满了许多，再不是那种“公主殿下爹妈”的这种符号了。

不得不说，两位身陷囹[líng]圄[yǔ]的伉俪能将公主殿下抚养成人并因势利导的将她送出来，这简直就是奇迹！而他们二人也必当是一时人杰。

若是这二位能够活着回到大宋并且继承皇位，肖恒相信朝廷绝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只可惜有德不能居其位，也许这就是大宋的命运吧。

车队一路前行很快就出了城，而出城的时候也遇到了一点小插曲……毕竟此时整个中都正是最为紧张的时刻，这种时候出城当然会被仔细盘查一番。

而这时候就体现出带着厄勒木扎的好处了，厄勒木扎只是稍微露个面，展示了一下完颜琴的腰牌，那守门的士兵立即恭恭敬敬的放他们出了城。

车队出了城之后，立即就向一个方向猛追上去。

按照厄勒木扎打听到的消息，复兴社的这群人是一人双马一路向北。

在这种情况下也难怪金人没有派兵来追……这样一队人的机动性甚至比拐子马都高！虽然考虑到那几位高官的岁数都不小了，应该没办法太长时间地赶路，但即便如此派出精锐的拐子马也未必能够截得住这些人。

马车上，肖恒铺开了一张地图。

“你觉得……他们会往哪里跑呢？”看着地图思考着。

“他们的第一目标肯定是要与蒙人汇合……目前蒙元大军在这里，这里以及这里……”厄勒木扎在地图上指着几个地名说道。

之前肖恒就听说了蒙元大破金人的边防，分三路大军南下……只是现在肖恒才知道这不是什么“分”三路大军，而是直接攻破了三路！！

其中左路蒙军破了西京，中路蒙军攻破了奉圣州，右路蒙军则直接击穿了兴中府、大定府，直接将大金的“脖子”直接切断！

在这三路军之中，距离中都最近的就是奉圣州的蒙军了，此时这股蒙军应该是直奔大金中都而来……

肖恒看着地图上那个刚刚标示出的红色箭头，再看看周边官道的路线，心中渐渐有底了。

想到这里，肖恒伸手敲了敲前窗，跟车夫说：

“全速前进！”

“是！”

随着几声铛铛的钟鸣声，整个三辆马车同时加快了速度。

……

“哒哒……哒哒……哒哒……”

“汪汪汪……汪汪汪……”

阵阵马蹄声，惊醒了四面环山的小山村。

村中的狗子用疯狂的叫声威吓着来者，提醒着主人……

这数十名骑士的到来让这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几家的男丁健妇提着镰刀棍棒从屋里冲了出来，带着村里所有的狗子警惕的望着这些不速之客。

面对紧张的村民们，一个面相和蔼的老者从提马上前，温和的笑道：“老乡，别紧张……你看，我也是汉人。”

老头说着，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围巾，让村民们看清了他的脸。

“你们想干什么？”村里男人大吼道。

“我们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借宿一宿而已……你看如此大的风雪，我这把老骨头可怎么受得了哇。”白胡子老头依然和蔼的说道。

“不行！你们不能留宿！”领头的那位喊道。

“那……能不能借一下你们的灶台，至少让我们吃顿热饭喝口热水吧？”白胡子老头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

也许是老头和蔼的外貌起了作用，也许是他配合的态度让人升不起警惕之心，领头的男人闻言有些犹豫了。

毕竟对面的态度这么好，而且要求也一降再降，若是就这么赶他们走似乎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那……你们可以用那个房子，柴火就在后墙外面堆着呢，雪下面就是。”

终于，那位村民的态度终于软化下来。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这是柴钱。”白胡子老头从怀里摸出块花生大小的银豆子扔了过去，那领头的村民反应很快一把接住。

老头再三谢过之后就带着人去了距离小村有段距离的房子。

等把这房子开了门，里面顿时飘出阵阵野兽臭味和血腥味……原来，这里是村里处理猎物的地方。那野兽的臭味是来自地上那些杂乱的皮毛，而血腥味自然来自于地上的血污。

只是此时整个房间都是空的，只剩下地上的血污和破烂的皮毛了。

想来应该是在冬季到来之前已经将堆放在这里的皮毛卖掉了，至于兽肉……估计已经挂在村民家的房檐下变成腊肉了。

“啧……就这破屋子给我们！？”

在那白胡子老头身后，一个满脸凶样的络腮胡不满道：“刚刚那几户人家也没几个能打的，要我说咱们干脆把他们弄了！不光能睡个好觉还能弄点肉吃！”

“刚刚他们戒备心太强，弄不好会节外生枝。”白胡子老头并没有反对，脸上反而露出一丝阴冷，“等咱们暖和暖和，弄点吃的，等有了力气再给他们送行。”

“嘿，还是你这老东西比较阴险……”那络腮胡也不多言，只是哈哈一笑找了个地方歇下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外面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进了屋……从中都出来之后他们已经跑了差不多一整天了，还累死了几匹马，其中只是稍微休息了几次，别说吃饭了，就连水都没怎么喝！

现在人困马乏所有人都到了极限。

“跑出这么远，金人应该追不上了吧？”一个有些文士气质的人问道。

“差不多了，等明天一早咱们再多赶赶路，差不多就能遇到蒙人了。”那白胡子老头摸着胡须说道，“这次蒙元大举入境，而金人却还彻底完成准备……估计是很难挺住了。”

“是啊，这灭金之事，您是首功！”那文人气质的小官员拍马屁道，“这江南的小朝廷远不如您啊！”

“哈哈哈哈……过奖了。”白胡子老头喜笑颜开，可还算绷得住身份，没有太过得意忘形，只是环顾一周找了找却没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对了，咱们的官家呢！？还不快请进来？”

“在这呢！他们在这……我说官家，鲍大人叫您呢，您怎么不出声呢？”捧臭脚的那个小官连忙积极的找到了两个躲在角落的人。

“呵呵，我可当不起官家这两个字……”角落里的男人笑着说。

“呦——！您不是官家谁是官家！？有鲍大人给您撑腰，您就是咱们大宋的官家！”那小官员拉着长生道。

“官家您说笑，您才是咱们大宋正统！”白胡子老人摸这胡须说。

“……”那躲在角落里的男人闻言只是看了老头一眼，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你对我有些意见，不过事情都是过去了，现在你也终于得了自由之身，相信那些人也算死得其所了。”白胡子老头装模作样的叹息道。

“死得其所吗……”角落里的男人低下了头，过了一会这才重新抬起，一脸认真地看着白胡子老头，“你不恨我吗？”

“臣怎么敢！”白胡子老头连忙道。

“当年，我坏了你的事……”男人轻声说。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陛下，咱们得往前看。”白胡子老头志得意满到。

“往前看……是应该往前看了。”

“哈哈哈，臣遵旨！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跪安？”

“臣等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