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113 交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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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兰遮。

这个曾经被荷兰人所占据的地方，如今又焕发出了新的青春。

来自造船厂的工人们绝大多数都是木匠，而其中也有少部分的铁匠。

由于来者都是壮年人的关系，整个营地都透着股朴实的朝气。

在经过了被动和主动的两次筛选之后，现在留下来的人基本上都是对船厂、对秦府最为忠诚的人。

有趣的是，这些留下来的人多半都是原本不得意之人，而那些曾经的既得利益者却鲜少有人选择留下。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以前的既得利益者多半都是手中有技术的老师傅，而蒲家挖人的时候当然也要盯着这些技术好的老师傅挖。

一方面被挖走可以有更好的待遇，而另一方面选择离开也不用跟随秦家四处逃亡……比起更好的待遇，显然第二点起到的作用更大一些。

毕竟，故土难离啊。

此时跟着秦府撤退到热兰遮的工人们其实也不都是无牵无挂的年轻人，其实大部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而即便如此他们都能下定决心跟着队伍离开……可想而知这些人究竟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对于这些人的选择，肖恒都是记在心里的，而接下来随着秦府的继续膨胀，相信这批人多半都会跟着水涨船高……甚至从其中诞生几个不得了的大人物也说不定。

不过目前来讲，对于造船工人们最重要的既不是前程也不是奖赏，而是……防疫。

准确来说是防蚊子。

此时整个营地只有非常有限的特效药，而这还是肖恒动用了储备资金从现代网购来的。

如果只是有小部分人患病的话还能治得过来，若是大范围中招……那可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除了纱窗、纱门之外，蚊帐、蚊香等也都成了必需品，甚至所有人都穿上了帆布衣裤和斗笠轻纱……一个个地仿佛变成了养蜂人一样。

不过他们来这里也不纯是为了变装度假的，虽然此时干船坞还没开始挖掘但一些基本的工作也可以开始了。

搭建工棚、砍伐树木，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将那几台工业级的煤气机和大型煤气发生炉组装起来。

考虑到热兰遮这边没有可以搭建水车的大河，所以这动力可就成了问题。

好在周边的树木很多，既是很好的建筑材料，也是不错的能源。

当煤气发生炉的大烟囱里冒起滚滚浓烟和水汽的时候，热兰遮城的一切就都开始走上正轨了。

……

长江入海口，嘉定县。

海阎王号以及海运一、二、四号静静地停泊在海面上。

与热兰遮的顺利不同，刚刚荣登“首相”之位的肖恒此时却犯了难。

这还要从扬州城的大撤退说起。

从扬州城开始组织撤退开始，陆陆续续地就有不少扬州市民拖家带口的过了长江，向着南宋的首都逃去。

而除了陆续离开的这批人之外，扬州本地依然有大量市民没有离开。

这些人里有的是因为没约到船，有的是因为还带着点侥幸心理——万一打赢了呢？那他们可就不用伴奏了！

这年头不管多么大的家族，一旦开始搬迁逃荒那可就是苦难的开始，到最后能有一半人活着抵达目的地就不错了！

所以，不是他们不想离开，而是逃荒的代价他们的确承受不起。

原本这些人多半是要死在城里的……一旦蒙元破了城，以这个年代的惯例多半是要屠城的。即便不屠城烧杀抢掠一番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秦府的参与改变了这些人的命运。

在强令所有人丢下家什登船离开之后，这些人的生命也就算是交到了肖恒的手上。

海阎王号上，肖恒站在高高的艉楼上，望着下面如山似海的难民，不禁有些头痛。

“居然有这么多人……”

岸边的难民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没有上万人也差不多了。

这么大规模的难民对于现在的肖恒来说，那可真是一份巨大的负担。

“这还已经散去不少了呢……那些人还是觉得去临安比较安全。”站在肖恒身边的秦荐答道。

“……唉。”肖恒难的直皱眉头。

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可都落在他身上了。若是两个月前的话，安置这么多人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但现在肖恒手里既没有工作岗位也没有钱，因为现在绝大多数钱财都已经变成枪支弹药了，而少部分也变成了粮食。

这该怎么办？

“这就没办法了？哼，天上的星宿也不过如此嘛。”

一个老朽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不用回头都知道正是那位张南张老大爷。

肖恒仿佛没听见似的跟秦荐商量：“实在不行，也只能往热兰遮分流一部分了……那里大概还能容纳一千多人。”

“剩下的人就只能走陆路了，让川蜀那边的车队多跑几趟，把剩下的人都拉走。”

肖恒揉着眉头。

这么多人可都是听信了秦荐的话这才丢弃了所有，孓然一身的跟过来的……想要丢弃他们是不可能的，这有损于秦府以及北宋皇室的威名。

但说实话，这么多人即便都送到川蜀那边，肖恒暂时也养不起他们。

“运人好办，可这粮食……”秦荐没有说完的话肖恒很清楚。

川蜀虽然有大块的平原，但多年的繁衍生息之下这里的人口密度可是很高的，光靠本身的土地已经有些养不活那么多人了。

而这一万多人整整一个冬天的伙食若是都从川蜀购入的话，当地本就不富裕的粮食必然更加捉急，到时候粮价格必然会高到普通百姓承受不起的程度。

这可不是肖恒所希望看到的。

那么，从哪能搞到粮食呢？而且还得量大、便宜……

想着想着，肖恒想起来一个地方。

“交趾那边应该有不少粮食吧……”肖恒忽然说道。

“交趾？”秦荐没想到肖恒口中居然会蹦出这么个地名来。

“是，那里地处热带、雨水丰富，水稻可以一年三熟……虽然味道差了点，但至少可以填饱肚子。”

“那，钱……？”秦荐抬头认真地看着肖恒。

“钱啊……”肖恒也是叹了口气。

此时正是秦府最困难的时候。

在临安的各种生意卖的卖、黄的黄……这没有了进项那可就是坐吃山空了。

而川蜀那边还处于打基础的阶段，不往里赔钱就不错了。

同理，热兰遮那边也是……

……等等，不是！

肖恒忽然眼睛一亮。

热兰遮那边有荷兰人！而荷兰人可是很有钱的！虽然肖恒这边其他的生意暂时被切断了，但既然他已经遇到荷兰人了，那为什么还要找那些中间商来赚差价呢？

想到这里，肖恒不由得开始盘算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卖给他们。

丝绸、瓷器肯定是大头。镜子、玻璃器皿估计他们也能吃进去一部分。

还有自行车、钟表、唱片机……

等等，唱片机！

肖恒陷入了思考。

之前他就想让热兰遮的总督带走一台唱片机的，可惜事情太多他又太忙，没能在那位总督先生离开之前把唱片机造出来。

不过……

……实验室那边已经封存了，肖恒他们撤退时走得很彻底，大部分没办法带走的东西都封到地道里了，现在也不可能去挖出来。

“算了，还是抢劫来得快……”肖恒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抢？”秦荐微微一愣。

“嗯，抢劫……或者说是剿匪。”肖恒眼中泛起了一丝奇异的色彩。

在这南海之上的海盗不要太多！而每个海盗势力就代表着一个宝藏！

南宋海贸发达，每年都有不少商船被海盗劫掠……这么多年下来除了被他们挥霍一部分，剩下的部分依然会非常可观。

肖恒越想就越觉得这个主意靠谱，把关鳞叫来跟他这么一说，关鳞的眼睛都亮了。

“怎么样？你觉得可行吗？”肖恒说完有些忐忑地问道，毕竟他并不知道这个时代真实的海盗窝点是什么样的。

“当然！”关鳞狞笑起来，“我知道这附近就有这么一户亦商亦盗的村子……他们可是劫过不少商船，肯定富得流油！”

“哦？这附近就有海盗？”肖恒一愣。

在他看来，应该还是南海的海盗多一些，毕竟南海的贸易更加发达一些，可不曾想这里居然也有海盗！

要知道这可是长江口！远远的还能看到南宋的海巡船呢……当然，他们也只敢远远的看着，并不敢靠近。毕竟四艘海阎王号同级的巨舰停在一起可是很有威慑力的。

而且海盗多半还是要劫远洋商船的，可这嘉定县这边的远洋航线就只有去日本了！这可就要动刀关家的蛋糕了！称霸东海的关家怎么会容忍这里有海盗存在？

既然有疑惑肖恒当然就问了，可问完之后关鳞却并未立即回答。

“怎么了？有故事？”肖恒换了个姿势靠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关鳞，“难道是你有个相好的被那海盗抢了去，你带船去要人却发现对方背后有关家的大人物，所以你只能忍气吞声？”

“啊？这……没有的事！”关鳞连连否认，“俺可从来没有什么相好的。”

“那其他部分呢？”肖恒追问道。

肖恒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毕竟在关家的地盘上出来个敢于虎口夺食的恶犬，若不是老虎太弱或恶犬太强的话啊，那这恶犬就一定跟老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以关家目前的威势，首先排除的就是老虎太弱这一选项。

而这恶犬会强到令老虎都感到棘手吗？至少肖恒觉得不会。

毕竟关家可是根植于日本的，在那边发展得近似一方诸侯了！而在南宋的土地上是不可能发展出规模相近的势力——还没成长到足够程度就会被认为是威胁而被南宋剿灭的。

而事实证明，肖恒猜对了一半。

对方的确不强，但却也的确让关家颇为忌惮。

倒不是因为那群海盗与关家有什么瓜葛，而是因为对方的背后乃是金国的高官！

没错，那海盗根本就不是南宋境内的！而是在大金境内的某个小岛上。

这样肖恒就可以理解了。

毕竟金国可是比南宋还要强大的国家，虽然海贸没有南宋发达但人家毕竟是个政权。关家不想引起大金国的注意也就情有可原了。

商定细节之后，四艘大船兵分两路。

其中海阎王号当然是要去剿匪了，而海运一号、二号和则准备去交趾，而海运四号则要将部分壮丁运往热兰遮。

至于其他那些难民……

肖恒给他们留足了给养，与此同时也给他们搭了不少野战帐篷。

至少短时间内是没有问题的。

蒙元最主要的目标是临安，而临安则忙着防守，此时嘉定县这边正是所有实力的真空，反而成了类似台风眼一样安全的地方。

而再过一段时间，就有来自川蜀的车队接走他们，到时候就彻底安全了。

肖恒他们去交趾的目的当然是粮食，此时秦府还剩下一部分银子，可以购买一些急需的粮食。

而剿匪之事不劳肖恒操心，既然关鳞能大破蒲家舰队，那么这次剿匪也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这交趾肖恒却必须去一趟。

这一路南下，肖恒要先看看热兰遮那边的情况，最主要的是这疟疾发病的情况。

另外肖恒也准备再联系联系荷兰人——虽然他抢走了荷兰人的热兰遮，但这生意该做还是要做的嘛，荷兰人应该不会跟钱过不去。

然后就去此时的广州看看情况，他也准备在这里把秦小姐她们放下，让她们从陆路去川蜀——这里距离川蜀一千多公里，开煤气车日夜不休的话一天多的时间就能到。

而接下来肖恒就准备去交趾了，顺便考察一下当地的民情……当然主要是资源情况。

据资料显示这里有煤矿和高品位的铁矿，而且都是露天矿很好开采，非常适合在这里建立煤铁大工业。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钢铁都是工业国家的基础资源，而钢铁产量也是一个国家工业实力强盛与否的特征。

这种重要的地方，肖恒无论如何都准备去看一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