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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地下了整夜,一声长,一声紧。山中空寂,听来别样扎心。
赫连昭辗转反侧、心躁难安,翻覆半夜未眠,索性起身摸黑备起了饭食。天尚未明,她却再也等不及,来到瀑布前正值日出,东方曈曈,云蒸霞蔚,十分壮美。
她坐了一阵,着实按捺不住,便纵身跃到瀑布前的一块石头上站定,隆隆声响,有如青天缺漏,震得人耳根发痛。
她见瀑布后是一面石壁,正踌躇着是否寻错了地方,却听石壁后传来一个枯老衰败的声音:“流光孩儿,快进来吧。”
赫连昭一惊,轻点着石头,侧身从瀑布间穿过。原来绕过那石壁便是一个宽大的石洞,洞内微湿,光线晦暗,只有一堆枯枝燃着点点星火,一夜未熄。
赫连昭见祯王坐在东南角的一张石床上,身前躺着嵇源,气息平稳,正沉沉睡着。
祯王对她招招手道:“好孩儿,你过来。”
赫连昭走上前去,见祯王面黑如墨、鸡皮鹤发,一夜间变得苍老颓败,不禁惊呼出声。
祯王哑声道:“好孩儿,公爹忙了一宿,疲倦极了。还好你提前来了,若真是辰时才来,公爹怕是挨不到了呢。”
赫连昭情知不好,不禁泪眼婆娑。
祯王微微一笑:“好孩儿,小山没事了,你怎的哭了起来。”
赫连昭哭道:“您为了救璟王,也不至于赔上自己的性命啊!您不是教过我,活着最是要紧么!”
祯王笑道:“公爹的那句话没说完。活着固然要紧,但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更是要紧。”
赫连昭闻言呆立,见祯王面不改色地将这惊天秘密吐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祯王叹道:“好孩儿,这些个秘密我不想带到坟墓里去,今日对你全盘托出,算是一解我多年积郁。你可有心思听呐?”
赫连昭含泪点头,祯王欣慰一笑:“二十多年前,本王战功赫赫、人望甚高,加之门客众多、人才辈出,被先王视为世子的不二人选。我乃先王嫡长子,自是被寄予厚望,先王千挑万选,将哀牢族族长的长女柳霜许我为妃。
岂料大婚将至,我忽中剧毒,亏得我一身内力,加之府中高人相救才不至立毙。但从此饱受恶毒侵体之苦,痛不欲生。
霜儿芳龄妙好,我不愿她因我一生痛苦,便退了这门婚事。先王爱我甚深,执意立我为世子,我唯有一再推脱。
先王又恐我绝后,希望我早日完婚,延续血脉。于是便由先王做主,娶了当朝大将军的孙女沐秀亭。
先王每见我毒发惨状,涕泗横流,我为人子女,亦心如刀绞。我便力劝先王立我四弟嵇偊为世子。
嵇偊乃我一母同胞,我兄弟二人自幼情深,先王虽不十分满意,但见我如此坚持,便依了我意。
嵇偊得立世子后对我愈发亲近,逢人常言及我的好处,人人称赞我二人兄友弟恭。哀牢族族长便求得先王旨意,将霜儿嫁给了嵇偊。”
讲到此处,祯王忽然黯然垂泪,唏嘘许久才道:“嵇偊成为世子后,设宴庆贺。宴席上他自是万人瞩目、春风得意。我却见霜儿面色凝重,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
她让婢女约我至一僻静之处,原来她无意间听到嵇偊与手下密谈,我所中的剧毒‘弦惊散’,竟是嵇偊买通我家厨子下在我的饮食之中!
我得知真相,既愤怒又伤心,原来我垂爱的亲弟为了权力竟无情到如此地步!霜儿见我悲愤交加,不住安慰我,我被她的千般柔情所融,便是在那晚,她……有了小山。”
赫连昭感慨道:“天下有情人,不得眷属者,十常八九。”
祯王苦笑道:“我与霜儿原本情投意合,可惜造化弄人,许是老天亦觉得惋惜,这便有了小山。
那嵇偊也不是傻子,霜儿有孕时他便起疑。待孩子八个月就出生,而且胖大白嫩不似胎里未足,他更是自知肚明了。
只是碍于霜儿母家出身,更是因为……哼,他也早在我身边布下了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便是当时的祯王妃沐秀亭。
沐氏未出阁前便与他有私情,自是可潜在我身边盯紧我的一言一行。我与沐氏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但她却在霜儿之后不久便有了身孕,嵇偊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待小山、涵儿相继出生后,先王龙颜大悦,甫一满月便封郡王,唯有我与嵇偊知道,这两个孩子虽是王室血脉,却生错了人家。”
赫连昭得知嵇源和嵇涵的生世,自是目瞪口呆。她问道:“公爹原可守在王府,看着璟王长大成人,为何又独入深山呢?”
祯王道:“我何尝愿意离开他母子二人?只是我一日不除,嵇偊一日不得心安。
彼时霜儿因产后不足,加之心思郁结,久病不愈,小山五岁时终撒手人寰。我万念俱灰,为保小山平安,装作中毒过深、命不久矣的样子,奏请先王准我避世无涯山静待天命。
先王见我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几无人形,着实不忍,便允了我,容我有最后的尊严。嵇偊数次派人探我虚实,见我确实命数将尽,便派人送我入这无涯山。我闭气装死,瞒过那些侍卫,苟活至今。
我入山不久,机缘巧合靠‘无形无隅诀’活了下来。一日在山中闲逛,偶见一少年郎,舞勺年纪,却忧思郁结。我不想见人,便避在一旁隔空开导了几句,听他答话才发现那竟是小山。
因他无甚倚靠,被其余王子、世子欺凌,我好不痛心,便易容而出,嘱他定期入山、授他武功。
数年后,他得我所传,内力、剑法均已有所成。我见他凭借军功渐在朝中站稳脚跟,怕他因时常入山引人注目、招来祸患,便与他断了联系。他前后来山中寻过我多回,我均未相见。
想来他中毒之际,定是惦念着与我诀别,故挺着一口气来此。也是机缘,让你发现了他。
我父子一场,多年未见,今日得以团聚,虽日短,却不留遗憾。昨夜我将自己的血与他相换,横竖我已毒侵骨髓,迟早要死,能换他一命,甚是值得。”
赫连昭哀泣道:“公爹,流光舍不得您走!”
祯王轻抚她的头道:“好孩儿,你唤我一声‘公爹’,不知我有多满足。记住,我与小山相见时均已易容,他不识得我真身,你……也莫告诉他,免得他一生愧疚难过。记住了吗?”
赫连昭为难道:“公爹,您毕竟是他亲生父亲,我怎能不告诉他呢?”
祯王叹口气道:“小山也是有无形无隅诀傍身的,很快就会醒来。好孩儿,你且记住,待他恢复意识后,切莫透露我的身份,你俩速速离开无涯山,远走高飞、浪迹天涯,莫再纠结前尘往事。
有你替我照顾小山,我很放心。公爹在别处,乐得见你俩做一对尘世鸳鸯。”
赫连昭闻言,泣不成声,只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祯王轻声道:“好孩儿,你还要帮公爹做很多事呢。公爹累了,要睡上一觉,醒了再吃你做的饭……”说罢,轻轻和衣躺下,双目微闭,呼吸一丝一缕地淡了下去。
赫连昭俯在他的榻前,痛哭流涕长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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