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沈墨的知青岁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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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鞠躬。”

“二鞠躬。”

随着司仪嘹亮的声音，穿着一身中山装的李然和红色褂子的春菊对着主席像鞠躬。

而坐在另一侧的书记的脸色却有些复杂，有些喜悦，但更多的是担忧。

他知道李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怕有一天李然会抛弃春菊。

想到村里推荐上大学的名额，这一天似乎并不远，他知道李然为什么愿意娶春菊。

春菊这个傻丫头也跪在自己的面前哀求自己将这个名额给他。

想到沈墨这些日子在革委会里活动打点，想到夏莹莹的遭遇，自己真的要把这个名额给李然吗？

书记嫁女儿，村里的人都去吃喜宴了，只有沈墨和莹莹坐在小河边。

“我不伤心。”

莹莹看着河边怔怔的说道，“你去吧。”

“我陪你。”

沈墨坐在她身边没有离开。

没过几天，推荐名单最终下来了。

事实证明，沈墨给革委会主任送的自行车票比书记的面子大，名额最终给了沈墨。

“不可能！”

听到书记将“沈墨”二字念出来，李然不可置信的大喊道。

“是啊爹，怎么会是沈墨啊？”

春菊也开始质问。

“你给我闭嘴！”书记瞪大了眼睛对春菊呵斥道。

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书记一直在担心如果李然得到这个名额会抛弃春菊，现在好了，要上大学的人是沈墨，就让李然留在小王庄和春菊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吧。

可是李然不甘心，他为了上大学娶了一个村姑，但是现在却告诉他要去上大学的是沈墨，想要大声的质问，但是又不敢太过于得罪书记。

知道沈墨要去上大学的这一天，莹莹很开心。

她把长长的头发剪掉，用沈墨送她的发卡别住一边。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莹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踢了踢沈墨的小腿，其中的熟稔不必多说，就像回到了以前。

“你等我，我一定会把回城的名额给你办下来。”

沈墨很开心，她感觉到以前的那个莹莹又回来了。

“好，我等你。”

莹莹笑得很开心，沈墨许久都没有看到她两颊的酒窝了。

沈墨可以感觉到，莹莹是真的放下了心结，应该是因为有了离开这里开始新生活的希望吧。

到了快要开学的时候，沈墨和莹莹在火车站告别。

他的身上穿着莹莹给他做的新衣，脚上穿的也是莹莹做的新鞋，她就像一个要送丈夫出远门的小妻子滔滔不绝的嘱咐着。

沈墨没有任何的不耐，乖乖的听着莹莹的话。

大学的生活很不错，他和同学们一起背诵中央日报发表的文章，和同学们一起学习机械知识，他还学会了俄语，因为国内的很多机床和器械都是苏联进口的，只有学会了俄语，才能更加的了解它们。

他没有忘记还在小王村的莹莹，他们每个月都会通信，虽然他们相隔万里远但是沈墨却感觉莹莹就在自己的身边，他每天省吃俭用，一天只吃两顿饭，将省下的钱和粮票都存起来。

为了省下车费，四年的大学他只回去了一次，莹莹每天在地里干活，再也没有了以前白皙的皮肤和娇嫩的双手，但是在沈墨的眼里，她还跟以前一样的美丽。

毕业了，他因为成绩优异被分配到鞍山钢铁厂上班，他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第一件事不是给自己买衣服，也不是请同事们吃饭，而是写了一封信将钱和信一起寄出。

他希望莹莹过来，鞍山钢铁厂作为一个几万人的大厂，完全有能力给家属安排工作，哪怕是个临时工的工作，哪怕是去捡煤渣，沈墨相信莹莹一定回来。

信寄出后就像石沉大海，一个月没有回信，莹莹也没有来，沈墨内心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迫切的想要回到小王庄看看。

所谓近乡情怯，看着小王庄的河流就在眼前，沈墨突然有些害怕。

走进村子，他便看见王爱军，初见时只有十五六岁的小男孩现在已经像个老庄稼把式，弓着腰行走在田地里，他也看见了沈墨，只是眼神有些奇怪。

这让沈墨内心的不安更加强烈。

爱军什么都没有对他说，只是将他带到了书记家。

书记的腰弓着，两三年没见他似乎老的很快。

“莹莹呢？”

到现在位置，爱军和书记都没有提起莹莹，沈墨的心里开始颤抖，开始恐惧。

“哎~”

书记索性蹲在了墙根，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姥爷。”

一个穿着花布衣裳的小孩从院外跑进来冲进书记的怀里。

“小环，去找你姥娘玩吧。”

书记对着孩子敷衍的笑笑说道。

“这是春菊的闺女。”

书记猛吸了一口气说道，“李然那个混账王八蛋，前年招工去了城里，再也没······”

“莹莹呢！”

沈墨急切的问道，他对李然和春菊的故事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莹莹在哪里。

书记垂下头没有说话。

沈墨看向爱军。

爱军不能正视他的目光也低下了头。

书记扶着墙站起来，对沈墨说道：“跟我来吧。”

书记带着沈墨往村西头走，沈墨越走越害怕，村西头，是村里的坟地。

路过了五奶奶家的院子，五奶奶在三年前就去世了，这里只有莹莹一个人住。

莹莹的信上曾经说过她在院子里种了两颗樱桃树，已经开花了，今年应该会结果。

但是现在，这个小院还有樱桃树都变成了一片灰烬，房梁被烧成黑色。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书记没有说话，把他带到一个小土包前。

沈墨知道莹莹就躺在里面，几年的思念，几年的希望，希望就在眼前，可是现在这一切都破灭了。

沈墨除了哭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在莹莹的坟前，书记给他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墨离开后，流言蜚语并没有结束，但是莹莹却真的不在乎了。

每天她都过得很开心，收到沈墨来信的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村里人也不免暗地里说酸话，但是莹莹却当不知道。

当她知道沈墨毕业分配到鞍钢之后，去供销社买了一块的确良料子，她说她马上就要去找沈墨了，不能给他丢人，让工友们看不起他。

她借了村里唯一一台缝纫机给自己做了一件衬衣，村里人都说她穿上真好看。

直到一天傍晚，大家伙在村头树下乘凉聊天，莹莹听村里的一个小伙子无意间说王大壮后腰处有一个红色的胎记。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公安局，几年前她出事时那人蒙着脸，天又黑她根本没有看清楚，但是后腰处的胎记她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她也告诉了公安局的同志，但是却没有找到当年的人。

公安局的人很快就来到小王庄将王大壮带走。

犯了强奸罪的王大壮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村里的人沾亲带故，自然将莹莹看作是公敌，每天风言风语，甚至就连小孩子都往她身上扔石头。

但是莹莹不在意，因为她很快就要离开。

沈墨的信又来了，莹莹收拾好东西，找书记开了介绍信，用沈墨寄来的钱买了火车票，可就在她离开的前一晚，王大壮的父母到了莹莹的小院。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人发现的时候，小院已经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