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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时代的时间有时觉得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看着时钟的秒针绕过一圈都觉得漫长,可有时也过得飞快,结业考试结束,橘生成绩还不错,数学考了九十多分,虽然不优秀,但比起之前四十分的时候,已经很不错了。居哲的生日刚好是周五,橘生趁午休的时间,匆忙去学校对面的蛋糕店买蛋糕。她没时间预定,就指着柜台里的巧克力水果蛋糕模型问:“多久能做好?”

“二十分钟。”

“那我...”橘生看了看时间:“我五点放学来取。”

“好。”营业员微笑着说。

橘生转身向外走去,不经意看到柜台上摆放着一个简易但不失精致的大黄蜂糖果,橘生脚步一顿,伸手拿过来,打算送给居哲,毕竟每一次变形金刚电影上映,他都去看的。

刚拿到手里,旁边就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妈妈我也要!”

橘生低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走去结账,谁知道刚走一步就被小男孩拉住校服:“我也要我也要!”橘生抬头看向孩子家长:“阿姨,我赶时间,能不能让他松手?”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你看就剩这一个了,你都是高中生了,还跟小孩子计较什么?能不能让给我儿子啊?”穿着暗红条纹长裙的阿姨也不去拉开孩子,反而对橘生这样说。

橘生瞬间无语了,看了眼小孩,还扯着她校服不松,看样子这糖不给他,今天自己还走不出去了呢!“我就要这个!我就要这个!你给我!”

“你懂不懂礼貌啊?”橘生扯出衣服,推开他的手:“老师家长没教过你先来后到吗?”

“我不管我就要这个!你欺负小孩儿!”小男孩又哭又喊的闹了起来,店里人的目光都被这边吸引。

橘生也有些尴尬,好像她真欺负小孩儿似的,小孩不懂事,家长更不懂事,对着橘生嚷嚷:“你跟小孩子讲这些干什么!他还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哦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哎呀连尊老爱幼都不懂了!”然后冷哼着嘟囔:“来你们这儿旅游,谁知道刚出门遇到这样人,什么素质!小姑娘来赛的呦,连小孩子都不让一让的!宝贝呀,咱们走!妈妈给你买玩具好伐?”

“我不我就要这个!妈妈我就要这个!”小男孩扯着他妈的手,朝橘生这边指着喊道。

一连串的话秃噜秃噜的砸向橘生,说的听起来还真像她有道理一样呢,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看过来,橘生拿过十块钱给收银员,转身问:“阿姨你上海人啊?”

“是呀,怎么啦你有事啊?”

橘生学着平时在电影里看的,模仿着她的语气:“侬不要给上海人丢脸好不啦?”然后半蹲着凑近小男孩:“你小你厉害啊?姐姐我也未成年我也是小孩子的!要道德绑架找叔叔阿姨去!”晃了晃手里的糖:“好看哇?我的!”

走出蛋糕店,橘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真是遍地的道德绑架啊。朝学校方向走,刚进校门没走出五十米,就听到围墙外刺耳的刹车和撞击声,橘生回头看了看,视线范围内什么也看不到,拿着糖果跑进教学楼,想在上课之前睡一会儿。

操场上疯闹的学生闻声都跑向校门口张望,黑色宝马被白色沃尔沃拦腰相撞,车门深凹,玻璃碎了一地,驾驶员那面撞在树上,当场昏迷。

橘生走到教室里,见不少人都趴在窗户那向外看,距离大门几百米,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橘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座位上打量着手中的糖。郭久杏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还没到教室门口就喊着:“橘生!橘生!”

“什么事情啦?”橘生托着下巴,故意咬着舌头说。

郭久杏来不及喘气,抓着橘生的胳膊向外拉,有些急的语无伦次:“快!居老师的车!车祸的是居老师!”

轰的一声,橘生脑子嗡的一响,呆钝在原地用力抓着郭久杏的胳膊:“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是居哲的!不会的,不会的...”

“我看清了,就是你常坐的那辆黑色宝马!”郭久杏也顾不上胳膊上的痛感,急急的说。

话音未落,橘生已经跑了出去,焦急中腰磕在课桌的角落上,握着楼梯扶手几乎要一步两个台阶的跑下去,心脏的跳动是前所未有的快速,仿佛脸部的血液都跟着紧张,她能感觉到自己额头的神经一跳一跳的向外挣脱着,口中喃喃着:“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等她跑到校门口时,伤者已经被送去医院,橘生颓然的扶着墙壁,恍惚的向马路走去,拦车去医院,经过看热闹的学生时,听他们说:“杨老师也太倒霉了,刚把驾驶证考下来就出车祸了,还好人没什么事。”

“我觉得还是居老师更倒霉,那可是他的车啊!”

“倒也是,我就在学校门口,砰的一声吓得我一哆嗦,还以为是我男神出车祸了呢,吓死我了!”

“你就背后嘴皮子厉害,有能耐当居老师面叫男神啊!”

学生间的话题由此转彼十分迅速,人没事,大家的关心就少了一半,很快都被疏散回了教室。

橘生松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向教学楼走去,一百八十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一想到驾驶位上头破血流的人是居哲,她就心慌的几乎快晕过去,刚刚乱糟糟的脑子到现在还没有平静下来,木讷的看着路,看到居哲从教学楼里边向外跑边整理着灰色西装外套,见他完好无损能蹦能跳的走着,橘生眼睛蓦然一红,莫名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居哲!”橘生站在原地大喊一声,控制不住的哭起来,赶回教学楼上课的学生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

居哲这才在一群跑来跑去的学生里看见她,大步走上前去,关切担忧的问:“怎么了?”

“我以为你出车祸了!”橘生边哭边说,边拉着居哲的手臂上下打量查看:“我还以为你出车祸了!”橘生一下扑在他身上抱了个严实,这样真实的触感,才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居哲也是刚接到电话,说杨老师开他的车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所以才匆忙下楼,没想到这丫头误会了,看她哭的一塌糊涂的样子,居哲忽然觉得心头的一角柔软而温暖,嘴角牵起一抹淡笑,笑着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了句:“傻瓜。”

这样亲密的举动,虽然橘生同学都知道居哲是她亲戚,可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啊,都在几步一回头的窃窃私语。

居哲的视线从那些学生身上无奈地扫过,拍着橘生的肩:“我没事,这不是好好地吗?放心,杨老师也没有生命危险,别哭了。”边说边拿出手帕整个朝橘生左脸擦去,从上到下擦玻璃似的抹着,声音温和的安慰:“这么多人呢,不怕丢脸啊?”

“你干嘛把车借别人开!害我以为是你!”橘生夺过手帕擦着鼻子,无视居哲看到她那丝鼻涕后无奈抿平的嘴角。

“好,我错了,再也不借别人了,快回去上课。”居哲微微低头,声音再柔和不过的说着,又补了一句:“回家洗干净还我!”

“我才不管!”橘生把抹着眼泪鼻涕的手帕塞回居哲手里,蹬蹬蹬跑上了楼。

居哲僵在原地,他没有洁癖可这不代表他能忍受橘生这种行为,强忍着手掌上湿漉漉的触感,捏着手帕的一角本想扔了,可想到这是那丫头送他的,紧皱着眉将脏兮兮的那面折到里面,重新放到口袋里,周围走过的学生都低头偷笑着,当然还有嫌弃的目光。

“不...不不是居老师吗?你怎么还哭成这样?跟数学老师感情什么时候这么深了?”郭久杏诧异的问。

橘生拿纸巾擦了擦鼻子,声音囔囔的:“我想想都害怕,万一是他,我不活了!”

“诶,你这就有点夸张了,说得像情侣一样。”郭久杏边收拾着书桌里的废纸边说,看向橘生的眉毛一挑:“你不会喜欢你哥吧?表兄妹也不行啊,近亲不提倡!”

“你讲话过过脑子好嘛?”橘生擦鼻涕的手一顿,团着纸扔向郭久杏。

“咦,啊啊啊啊!”郭久杏胡乱拍打着:“苏橘生你恶心死我好了!”

看着炸毛的郭久杏,橘生笑倒在桌子上,眉眼弯弯的,心里却在想其他事,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几分恍然的明晰与纠缠不清的犹豫,然后在上课铃声响起的一刹,她眼中忽的澄澈起来,有种情愫横冲直撞、不计后果的跑了出来,在这个青涩懵懂的年纪,她无法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每一个决定。

因为车出了事故,居哲探望过杨老师之后就去修车了,放学橘生自己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去了港口,鲁姨和四叔正在做饭,看向她手中的蛋糕,鲁姨在围裙上擦着手:“诶呀!忘了告诉你,蛋糕我买完了。”

“那就拿回去,你跟小哲明天就不用做饭了!”四叔在那边刮着鱼鳞说。

“饿不饿?先给你弄点吃的垫垫胃?”鲁姨轻声问道。

橘生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推着鲁姨进了厨房:“不用管我啊,中午吃的还没消化掉呢!”

“这孩子,那你自己先玩。”鲁姨进了厨房,继续忙活起来。

橘生走到外面船舱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其实她很怕大海,尤其是夜晚,不止因为曾经的经历,还因为每到夜里那幽深不见底的静谧,白天还好,就像此刻,夕阳晚照在海面上,泛着金粼粼的光,遥远天际线上的落日是浓重的红色,周围的光晕是一点点褪色的红,最后变成金黄,它背后的云被这复杂的颜色染上复杂的衣着,像滚滚而来的蔚蓝波涛飞到了天上去。

居哲下了车,一步步朝港口走去,他迎着黄昏余晖而来,望着那置身深蓝与赤金色油画中的少女,然后它们一同形成了一副惊艳绝伦的画作,仿佛融了所有主义派别的特点,古典主义的气势庄严辉煌,崇高向上;浪漫主义的优美光线,印象主义、野兽派...超现实主义的梦幻。那一刻橘生不是他口中视作亲人的丫头,而是一个触不可及又心心念念的梦,绮丽的诱惑与世俗的枷锁并存,却成了他心中的永恒。

对面的姑娘朝他招了招手:“老师!”

居哲迈着笔直修长的腿向船板上走去,顺便把手帕拿出来拍在了橘生手里:“别忘了洗。”

“居哲!”橘生自己都嫌弃,呲着嘴拎到了屋子的凳子上。然后叫过来居哲:“看我给你买的蛋糕!”将包装拆开后,将那个战利品似的大黄蜂插在了蛋糕上:“喏,买这个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来跟我抢,好像他小所有人就都得让着他一样!他妈还说我!他们一家都欺负我。”橘生委屈巴巴的走到居哲旁边,仰着头求安慰。

“你把人家欺负哭了吧?”居哲勾着嘴角淡笑着,满是宠溺。

“谁说的!要不是我不好意思,我也哭了呢。”橘生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

居哲拿过大黄蜂,某跟神经被柔软的触动,果然每个男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小男孩儿:“谢谢。”

林书杰将半个月前居哲打电话说的画在了图纸上,两个三角形代表他和居哲,由小到大三个圆形分别代表李鸿文、彭中磊、刘丰,这个计划中全部的人都在这里了,可林书杰又在三角的一旁画了一个椭圆,尚年幼的薄目中透着还未成熟的阴鸷。

夜深归家,居哲轻酒薄醉,橘生一直在喝饮料,清醒得很,看着他酒劲上来微醺的脸,仿佛她自己也醉了。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刚刚居哲举着酒杯说自己的生日愿望:“爸妈,我希望你们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橘生,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开心。”她们一起坐在出租车上,橘生问:“你给自己许了什么愿望?”居哲看着车窗外,也看着车窗上倒映着橘生的面庞,声音一如窗外春风润泽低沉:“花长好,人长健,月长圆。”

那时候橘生还不知道这句诗的上一句是‘莫思身外,且斗樽前’......那时的居哲已经想过一切,却依然义无反顾。

“人常见,跟谁常见呢?”橘生喃喃着,鬼使神差的坐了起来,敲了敲居哲的房门。

居哲最近嗓子不舒服,正站在床头喝药,闻声转过头:“进来。”看着橘生问道:“怎么还不睡?”

“我有话想说。”橘生站在门边,局促着。

“嗯,说吧。”居哲将多倒出的药一粒粒装回瓶子里。

橘生还没说话已经红了脸,走到他面前,却将打算说的话咽了下去,带着几分试探:“老师,我喜欢上一个人。”

居哲刚喝一口水送药,闻言差点呛到,强自冷静的‘嗯’了一声,放下水杯问道:“谁?”

“你不反对吗?”橘生仰头歪着脖子问,有些诧异。

“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错,我不反对。”

“可我觉得他不会喜欢我。”橘生直直盯着居哲的眼睛,既希望又不希望他明白。

“那是他的权利。”居哲刚刚触上橘生的眸子,他眼中闪过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像一汪深沉平静的泉水:“如果他拒绝,你会难过吗?”

“会,一辈子都会。”橘生脸上的笑渐渐低落。

“那不如现在放弃。”

“万一他能接受呢?”

“要做有把握的事,人生才会安全。”居哲握着她的肩膀,淡淡的说。

“但是不会快乐。”橘生反驳着。

居哲没有说话,移开了目光,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为了避免结束,所以他避免一切开始。

那晚橘生回到房间,心中那句话继续藏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敢说出来,双木非木,田下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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