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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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天空中没有一点星光，只有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是一个冰冷而荒芜的世界，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更没有星辰，常年保持着零度以下的低温。如果有光线的话，站在高空就可以看见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荒原，除了稀稀疏疏的杂草，几乎什么都没有。这里的土地呈黑褐色，看起来粘稠油腻。如果举着火把行走在荒原中，偶尔能见到一些裸露在地面的黑色大石块。这些石块名为“黑曜石”，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物质。

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算不上难闻，若是习惯了，反而会觉得是一种香味。只是这种香味闻久了会带来强烈的烦躁感，会让人的情绪变得狂躁不已。若是常年生活在这样的空气中，性格就会逐渐变得狂暴嗜虐，如火药桶一般，一触即发。

这里就是无尽深渊，属于“碳素生命区间”的最高能量级位面之一，而同属该能量级的位面还有“圣堂”和“地狱”。在这三大位面中，只有无尽深渊是彻底的黑暗和冰冷；而圣堂位面有如极乐净土、环境优美、气候怡人、星光璀璨；地狱则是常年处于高温环境的焦土。

然而，三大位面的环境虽然相差甚大，但她们有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无穷无尽，无始无终。

从深渊物种已知的角度看去，整个无尽深渊就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在这广阔无垠荒原里，有一条浩瀚无比的大河从中穿过。这条大河叫冥河，是无尽深渊唯一的河流。

任何物种都看不见冥河的尽头，也看不见冥河源头。那冥河的两岸耸立着一座座黑曜石砌的城堡，如夜空中的点点红光。

从天上看下来，这些城堡的周围是一条条宛如根须般，向外延伸的岩浆溪流。它们底部就像大榕树的根基，离城堡越近的地方，岩浆溪流就越密集，反之则越来越稀疏，而更远的地方，岩浆溪流则逐渐暗淡，最后融入了无边际无际的黑暗中。

这里的每一座城堡都意味着一位深渊大恶魔的存在。在无尽深渊中，

每当一位新晋的大恶魔出现，都会伴随着一座城堡和一块领地的诞生。只要大恶魔们将他们的真名烙印于城堡的核心，这座城堡就会拥有“魔力井”。在魔力井的驱动的下，城堡能源源不断地从深层地底抽取岩浆。这些岩浆流淌于城堡的四周，为黑暗和冰冷荒原来带火光和热量。

冥河的水和黝黑肥沃的土地，再加上岩浆所带来的光和热，深渊里就能生出植物，而植物养活了蠕虫，蠕虫养活了小动物，小动物养活了大动物。最后，大动物养活了大恶魔，这就是无尽深渊的食物链。

这里的森林里生长着大量的菌类植物，以及厌光的小叶灌木和粗大的熔岩古树。除了菌类外，这里的灌木和树木的种类极为稀少，稀少到只有单一的品种。这里的小叶灌木又叫深渊灌木，枝叶茂盛，叶片很小，生长在没有火光的地方，它们需要热量，但不需要光线。而熔岩古树，则是可以直接吸收熔岩中的热量和矿物质，再结合水分进行生长的树木。

它们的树干粗大，有些甚至要二、三十人环抱，而且树干又高又直，枝叶参天。由于它们生长的形体很像放大了数倍的，“碳素区间中等能量级位面”的白桦树，因此熔岩古树又被称为深渊白桦。

森林中，大量的菌类植物召来了黑暗蠕虫。它们的体型有点像长条的烤面包，通体呈奶白色，可以结茧化蝶，繁殖力极强。此外，这些菌类植物还能养活来自异位面的羊。由于羊可以杀了吃肉，可以产羊毛，还可以挤羊奶，因此，在无尽深渊中有不少大恶魔驱使手下在森林中放牧羊群。

随后，黑暗蠕虫引来了食虫鼠、食虫兔等小动物，而伴随这些小动物的出现，森林里逐渐进驻了黑皮地精、林地灰侏儒、食腐鬣狗等中体型生物。接下来，次高级食物链的蝎尾兽、双头狼也将尾随他们（它们）的足迹，找到这里来。

最后，大恶魔的菜单将会变得越来越长，而银盘中食物也会变得越来越丰盛……

这天中午……

然而，为什么不存在日月交替的深渊会有中午？那是因为，恶魔们为了更好地掠夺众多人类位面，所以定下这样的时间体系。他们不仅有中午，还有下午、傍晚、夜晚、深夜、黎明，然后他们还有年、月、日，反正和人类的日历是一模一样的。

此时，在“哥尔斯特堡”边缘地带的森林中，正上演着一幕生死追逐。由于这里是边缘地带，流淌的岩浆逐渐冷却，所以这里不仅气温很低，而且火光也黯淡了不少。

树林里静悄悄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上空，一切都仿佛是静止的。可就在这时，在一处茂密的小叶灌木丛里，叶片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只家猫大小的食虫鼠窜了出来。此刻它正仓皇逃窜，而紧随其后的是三只食腐鬣狗。

食腐鬣狗生性残暴，一旦盯住目标，就会穷追不舍，直到痛饮鲜血，大口吃肉。就在沙鼠窜出灌木丛的几秒钟后，三个低喘的声音由远至近地传来，仿佛催命的魔音般，直教人心惊胆寒。

没过多久，三只浑身灰色毛发，带着黑色斑点的食腐鬣狗跳出灌木，朝食虫鼠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靠。”

食腐鬣狗离开后不久，灌木丛的深处，忽然传出一声细微的低语。如果此时仔细看去，就会发现灌木丛的根部藏着一个小圆洞。这个圆洞的大小只能容纳一名成年人类匍匐前进。圆洞的洞壁很光滑，像是被人精心拍打过，显得比较干净。当然，干净的定义只是相对于森林里的地面。

这个圆洞有七、八米长，如果一直前进的话，就会来到一个圆柱形的地洞。环眼望去，这个地洞大约只有五平方米不到，地下铺着一些干燥的树叶，以及一张两米宽的毯子。

此时，毯子上卷缩着一只人形生物。这只生物只有一米左右的高度，五官和体型和人类的小孩差不多，只是皮肤呈现深蓝色，而头上多长了一对扁圆的角，背后多长了一条光滑的尾巴。

这一声“靠”，就是这个生物发出来的。

他前些天还叫巴巴克西，但从大前天开始，他就叫李德了。巴巴西克原本是一只正统的小劣魔，是大恶魔哥尔斯特从冥河中召唤出来的仆从、炮灰、边缘领地的管理者以及必要时候的行军干粮……

然而，巴巴西克虽然改名了，但本质上，他还是一只小劣魔，他和其他小劣魔的唯一区别只在于他拥有了一位穿越者的灵魂。

这位穿越者叫李德，来自于众多的人类位面中，名叫“地球”的位面。

李德原本是一位公司职员，大学毕业后兢兢业业地工作，老老实实地存钱，不曾逛过红灯区，也不曾泡过妞。就这样，在孜孜不倦的努力下，他终于在三十二岁那年爬上了公司的中层。眼看就要进入“走上事业巅峰，迎娶白富美”的节奏。然而，他不幸穿越了……

“我靠！”这是他第一次穿越后，说的第一句话。

所幸的是，他穿越到某位个面的一个小地主家庭，身份是这位地主唯一的儿子，年仅十五岁。一切看起来都挺好的，只是这具身体有点羸弱，算是了一个遗憾。

大龄单身了三十余年，来到这样富足的地主家庭，他当然不打算继续单身下去。于是他向地主提出了要娶妻的说法，地主一听，儿子开窍了。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立马就去办了。地主在十里八乡替他挑了个年芳十八，前凸后翘，皮肤水嫩的大闺女回来。

他乐得合不拢嘴，当天就拜堂了！

然而，就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身体羸弱的小地主一口气提不上来，才摸摸捏捏了几下，门都还没进，就心跳过快，一命呜呼了……

“我靠！”他第二次穿越的时候，也说了这句话。

但是，这次穿越却是不得了。他居然是一位王子，女仆成群，美女成堆，金币如山，权势滔天。唯一的遗就是，这具身体尚未成年，啥都干不了。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他仿佛能看见，美丽的未来正向他招手。

他从三岁等到了十二岁，刚刚发育完全，他就想尝尝滋味了。毕竟他两世为人，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任你高强任你飞，眨眼就是天地变，直教你生不如死。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找天晚上，趁他的贴身女仆收拾床铺的时候，就地正法！

然而，第二天晚上风云莫变，外敌入侵，王都沦陷……

曾经两世为人，他对生死已是淡然，当下把心一横，沦陷就沦陷吧，干了再说！

“撕拉！”的一声裂响，他猛然撕开贴身女仆的衣物，不料窗外飞来一支利箭，将他射了个对穿……

“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三次穿越后，他握着两个小拳头，在地洞里咆哮着。就这样，他带着三世为人的怨念，来到了无尽深渊，成为了一只小劣魔。

这是他最郁闷的一次穿越，就说他还是李德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虽然是个蚁族，但起码在社会上还不算最底层。再退一步说，就算是最底层，他起码还有社会生存能力。

在这里，他是一只最底层的，没有多少生存能力的小劣魔，就是刚才路过的三只食腐鬣狗，都能吓得他三魂出窍，七魄升天。

其实这些都还不算什么，他毕竟三世为人，心智极其坚定，远超普通物种。没有钱可以赚，没有权可以抢，没有女人可以骗。

而最让他恶心的是，恶魔的体质问题，就算是最底层的小劣魔，就算食不果腹、身无一物、手无缚鸡之力，他也是一只深渊的恶魔。

恶魔自然就有恶魔的需求……

人类要吃喝，

恶魔也要吃喝；

人类要钱，

恶魔更要钱；

人类要往上爬，

恶魔不往上爬，随时都会死；

人类要女人，

恶魔没有女人，很快就会失去理智；

人类不嗜虐、不嗜血，

恶魔不饮血、不杀生，很快就会变成痴呆……

第2章第二节魂石

黯淡的光线中，李德把玩着手中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这块石头正散发着淡淡的微光，这方寸的山洞，就是靠这块石头照明。

这是一块黑曜石，同时也是小劣魔的“魂石”。所谓的魂石，就是刻印恶魔“真名”的器皿。只要是恶魔，从诞生的伊始，就拥有了真名。

真名是碳基生命在时间与空间的坐标，人类之中，只有圣阶的强者才能拥有真名。真名是跨位面穿梭的必要条件，没有真名生物，很容易在跨位面的时空乱流中迷失方向。除非通过稳定的时空门，否则没有真名的生物不能靠自身的力量穿越位面。

然而，真名就像一把双刃剑。如果真名被知晓，就等于暴露了自己在时间与空间中的坐标。这时候，强者可以通过传送法术将弱者强制召唤到身边，以供其驱使。

人类拥有真名往往是件好事，因为拥有真名的人类已然位列圣阶，拥有极强自保能力，只要他自己不犯傻，很少会落到不得不将真名告诉别人的境地。

但对于小劣魔来说，那真名不仅没啥用，而且还是个拖油瓶……

首先，恶魔的真名必须刻印在某个器皿上，他们才能从冥河中来到物质界。格尔斯特召唤巴巴克西的时候，就必须先准备真名器皿，才能召唤他。从时间与空间的角度看，魂石可以视为一位恶魔在物质界的真实身体。

其次，如果这个器皿大幅度损毁，恶魔就会死亡。往往很多大恶魔在身躯毁灭后，能在城堡的魔力井中重塑身躯，回到物质界。

理论上来说，魂石不灭，恶魔不死。

但这只是对于恶魔中的强者，并不包括弱者。若是巴巴西克肉身死亡，基本是没办法复活的，除非某个拥有大量资源的智慧生物愿意照看他。只是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世界上，有谁会在意一只小劣魔的生死呢？恶魔只需要再召唤几只过来即可，何必浪费大量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