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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清晨,皇城脚下,城东末尾一处高门小院内,湿润润的风从敞开的窗子外吹来,微微的拂过屋内少女鬓角的一缕发丝,又悄悄的走了。
淡白的天光,照的桌案前少女手中书册上的字更加明晰,一只素白的手静静的翻动了书页,淡黄色的衣衫在迎光中,涂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不过,美好的静怡的清晨,很快就被院子里‘丁铃哐啷’的声音破坏了。
闺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一个丫鬟装扮的小姑娘踏进屋来,人有些过于瘦小了,显得身上的衣裳并不是那么合身,她抬头扫了一眼室内,发现自家小姐已经坐在桌案前看书,这才撩开帘子进门。
细小的声音问道:“二小姐,玉珠给您束发可好?”
小丫头叫玉珠,仿佛并不期待小姐能给予回应,不想却见到小姐点头,她双眸一亮,惊喜的缓步上前,只是,没走两步,外面又是一阵‘丁铃哐啷’。她脚步一顿,被那声音吓到一抖。
“小姐,玉彩她不是故意的,兴许是前几天病了还没好全,这才······”玉彩自从醒来之后,就跟脑子烧坏了一样,不认人了,连做惯了的活计好似都忘了,就跟这辈子没干过杂事一般,性子却变的更活泼跳脱了,还有些莽莽撞撞,走个路都能闯祸。
玉彩以前才是贴身照顾小姐的人,跟小姐尤其亲近,可是,现在她也不知······生怕她连怎样给小姐束发都忘了,到时扯疼了小姐,小姐也不知喊疼。
顺路拿上梳妆台上的篦子,玉珠走到近前,附身行礼后,至少女背后,轻轻梳理手中偏黄的发丝。
小姐真好看。玉珠想。除了发色不如大小姐的黑如墨之外,小姐五官更精致,她没读过书,但真要形容,那,该是——就跟那话本子里的神山仙女儿一般吧。
被形容成仙女的罗社,放下了手中的书,靠在了黄花梨椅背上,方便身后的小丫头伺候。
玉珠的动作很轻,生怕扯到她发丝一般,她干脆闭上眼,眼皮透光,发着淡淡的红,吹着窗外进来的清风。
安静的缕一缕脑中记忆。
只是,外面再次‘哐铛
’一声,头皮瞬间传来刺痛。
玉珠望着手中篦子上的一缕头发,差点儿哭了,她实在还没有习惯这个‘失忆’后冒冒失失的玉彩。
这一声声的,都整整一早上了,听的人心惊肉跳,这知道的还好,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故意在摔摔打打,搁在别人家,或者是别的主子院子里,恐怕早被打板子了,小命都得去掉半条。
“对不起,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小丫头眼睛不大,已经含上泪水,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不知所措的站着,她这是第一次近小姐的身,不成想,上来就伤到了二小姐。
“要不,奴婢······出去看看······”说完,扔下篦子就跑了出去。
这院子里的丫鬟,规矩并不好,也没人教她们,玉珠已经算是不错的,至少心不坏。
罗社并不在意那几根头发,思绪被打断了也不急,重新拿起,认真看起那竖体排版的手抄文字,伴着屋外隐隐传来的训斥声。
“李家的死丫头,你故意的吧,平时就知道偷奸耍滑,现在装什么勤快,生生吵醒了我家大小姐,你给我过来!我好好替李老头教训教训你。”
玉珠一出来,正好瞧到一个慌里慌张的少女就要被一个中年婆子扯头发,忙上前,不敢直接阻拦,只是口中哀求着:“崔奶娘,您别打,玉彩她只是病还没好全,看在我家小姐的份儿上······玉珠求您了。”
“呵,你家小姐?是‘二’小姐,你给我记住了,要再叫错,我连你一起打。你给我边儿去!你家小姐有个p的面子。”
“玉珠你别管!死老太婆,你算老几,你敢打我一下试试!”玉彩,也就是刚从现代穿书而来没几天的李玉彩跳脚的喊着,隔着玉珠指着那婆子的鼻子叫嚣:“你打我一下试试?!来啊!”。
她下班摸黑回家,不小心掉进了没井盖的那啥里,就这么穿进当时手机里正看的小说中,这个跟她同名同姓,却几乎没被提过名字的路人甲小丫头身体里。
病了没钱没能力请大夫,就那么生生把人给病死了,一个发烧而已,这没人权的
世界!要知道,这府中老爷可就是宫中太医,也就是女主钟情大小姐的爹。
府中随便一个学徒能来给看一眼,也不至于让个15岁的小丫头在人生刚开始的时候,就那么悄么声的‘没’了,害她来到这封建社会来受这莫须有的苦。
“李家的小杂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打死你,哎呦我的老天爷,李家的小贱种这是反了天了呀,我一定要叫大小姐好生问问你家主子,到底是怎么教导下人的,见不得我家大小姐好,才叫这个死丫头一早上的这么折腾,狠毒的打扰我家大小姐休憩,毁我家小姐的身子!”催奶娘气急了,推开玉珠,扯住李玉彩的头发,就给了她俩巴掌。
“崔奶娘!你别乱说,跟我家小姐没关系!玉彩她脑子烧糊涂了,她前些日子病了,您是知道的,玉彩,快和崔奶娘道歉。”玉珠护不住人,再次被人推倒后,急的快要哭了。
李玉彩脸上火辣辣的疼,人晕乎乎的还在被那婆子扯的乱晃,之前不肯吃那个炮灰小姐的剩饭,现在浑身没力气,跌倒在地上被打,她却只能捂着脸悲愤咬牙。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扇耳光,脑中空白了很久。耳边那一口一个的小杂种·小贱种不堪入耳······
可谁叫她没穿成女主,没穿成一手好牌的女配,反而穿成了一个哑巴炮灰女n号的婢女。
行,她就这身份,她认了,干活儿她尽力了,可她就是不会干能怎么着,她家就她这么一个孩子,还是老来得子,有房有车有存款,算的上小康,从小到大,妈妈恨不得一口一口给她喂饭,爸爸更是条件允许必定有求必应,她也是爹生娘养的,父母如珠如宝的养大的孩子,社会培养她,不是为了让她来这给人当奴婢的,认人打骂侮辱的!
红着眼,李玉彩又委屈又不平,肩膀被那婆子蒲扇一样的大巴掌打的生疼,恨不得上去咬下泼妇老太婆一口肉来。
她不是真正的15岁,好歹大学毕业实习了一段时间,‘丛林法则’勉强算上懂那么一点。所以,用尽力气攥紧拳头,指甲扎破了掌心,逼着自己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敢像
刚才那样冲动得罪这个重生女主身边的人。
形势逼人,她若真惹毛了女主这个走狗,说不定哪天就莫名被弄死了。小丫头的身份,不能刚刚逃过病魔之手,就······
心里明知该低头,在这陌生封建社会的宅院里,那对没用的只会伺候马的父母根本护不住她,她们也根本不敢。毕竟连大夫都给女儿请不起,钟太医或许都不知有他们家这号人。
更别说······李玉彩往炮灰小姐的闺房看去,心想:更别指望屋里那个患有自闭症的哑巴小姐。
她,会想法子赎身的,设法走出这个院子,改变自己的命运!
罗社手中薄薄的游记,终于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院子外已经安静下来。
没多久,门上帘子一动,李玉彩摇摇晃晃的端着一盆水进了屋子,铜盆本身就沉,再加上快要溢出来的水,她像是端不稳,手指用力到泛白。
罗社放下了书,静静的在那盆子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脸盆里的水热气升腾,在这初春的早上,雾气显得过多了,致使李玉彩别开了脸躲避影响视线的潮湿热雾。
脚上的薄布底子的鞋不顶事儿,地上稍微有点儿东西就膈的慌,李玉彩干脆别扭的身子,专心注意起了脚下。
或许一心不能二用,只听‘我擦’一声惊呼,她手中过沉的脸盆一歪,满满得一盆水瞬间倾斜。
她接着又是一声惊天大叫,似被那水烫到了,脚下再次一崴,朝着罗社的方向,就要扑倒。
整整一盆子滚烫的开水,直接朝罗社直直泼来!
沉重的铜盆也同时脱了手,随着惯性······
代替忘记路的玉彩而去端饭食的玉珠,刚揭开帘子,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扔了手中的东西,站不住般抓着门框,发出了这辈子最惊恐的尖叫声:“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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