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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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阿兰醒来。

这一次，是真的有些久了。这是机械人偶数据处理能力严重下滑的表现。

阿兰拔掉了身上的数据线，忽然用手捂住胸口。

就在刚刚，胸口的能源供应器出现了短暂的卡顿。没有疼痛，但却对身上各个部件的损伤极大。

机械人偶是没有痛感的。

它们之所以在行动上表现得跟人类一样，甚至更为突出，不是因为它们的皮肤拥有触感，而是环境适感系统精密计算和反馈的结果。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当存在能够骗过适感系统的外部环境时，机械人偶就会像人一样不小心崴脚。

过了一会，阿兰双手捂住额头，十指插入发丛，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一段旋律，一个故事，一些画面和场景，它们不断变幻，出现又消失，忽远忽近。慢慢地，阿兰也跟着哼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轻，在漆黑的小屋里一点点晕开。

只有显示器的指示灯映得阿兰微垂的脸庞忽明忽暗。

此时，在丹皮街区找了一间临时住处的奥斯洛顿了顿，下意识地摸了下耳廓里的收听器，继续埋头啃着刚刚点的三明治。

而玛格丽特酒吧那边，拉尔正喝着之前存放在布克这里的啤酒，和布克碰了下瓶子，一口闷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是白天，酒吧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坐在角落里闲聊。

拉尔的蓝色瞳孔一时间有些遥远。

感受着在肠胃里翻滚的酒液，拉尔闭上眼睛，搭在吧凳上的脚尖下意识地打着节拍。

布克有些疑惑，拉尔这两天来他这里的频率有些高了，呆的时间也更久了。

而且耳朵里一直塞着耳麦，也不知道在听什么。

难道拉尔发财了？

别说，最近还真没听他一直念叨说要赚钱、要获得内城居民资格之类的话。

布克这边正想着，拉尔忽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布克，借你的钢琴用一下。”

也不等布克回答，拉尔径直走到酒吧角落里的钢琴前面坐下。

这架钢琴好久没有人用了，不过因为太重，布克也只是把它挪到墙边。

不过钢琴很干净，布克除了擦杯子勤快，擦钢琴也勤快。

据说这是他的女儿当年练习用的钢琴。

只是拉尔和布克认识也有不少个年头了，却从来没有见过布克的女儿。

从自己第一次到玛格丽特酒吧以来，拉尔的印象中这个男人一直都只是一个人。

拉尔以前问过，但是布克似乎不想多说，他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有自己的秘密。

音符的声音流淌开来，如同开闸后的溪水，一下子弥漫在整个酒吧里。

原来就比较安静的酒吧，这时候显得更加静谧了。几个散坐在沙发里的客人也停止了闲聊，侧耳倾听起来。

拉尔的音乐天赋很好，但偏偏五音不全，所以拉尔把更多表达的欲望通过指尖传递，原本有些遥远轻盈的曲子，此时听起来却多了些战火的味道。

《斯卡保罗集市》，这是一首久远的歌曲，久远到可以比拟无数光年之外，那些朦胧星辰的距离。

在柔情和思念的背后，是燃烧的战火。在等待和日常的流逝中，是无声的控诉。

拉尔把这首歌背后的情绪，通过琴键敲打了出来。

人们有时候不愿去接受美好的事物，不是不想，而是害怕，害怕去经历那些美好在自己面前夭折。

布克平静的脸庞有些抽搐，仰面望着，想起了很久以前领养的女儿。

那个扎着羊角辫的身影，如果到现在又会是什么模样？

要是女儿还活着，自己还会经营这家酒吧吗？

抑或，生活可能是另一番光景……

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那些旋律却像是有了惯性，还在众人耳边回响。

没有口哨，没有尖叫，只有零星的掌声。

这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听众，但拉尔依然很绅士地站起身来，朝大家俯首鞠了一躬。

“要不到我这儿来驻场表演吧，不比你捣鼓那些垃圾赚得少。”此时布克已经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对坐回到吧台的拉尔打趣道。

拉尔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兴趣。

“你不明白的，那里宝贝可不少。淘到一样就抵得上在你这儿一个月的工钱了。”

布克笑了笑，刚想说话，拉尔作了个嘘声的动作，似乎在凝神听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脸上笑容浮现。

果然是你，伍尔夫！

丹尼街区，伍尔夫单独找到奥斯洛住的地方。

这次伍尔夫是偷空出来的，没有穿纠察队的衣服，只穿了一件灰色连帽衫。

内外城的通讯完全是两个频道，无法直接接驳，加上那个议员的夫人又在催促，伍尔夫不得不出来看看。

“那边情况怎么样？”伍尔夫一进门就问道。

“和我们之前摸的情况差不多。T-017在你来之前不久刚醒过来。”奥斯洛倒了杯水给伍尔夫，自己则站在一旁。

“你在的几天里一直是这种情况？”伍尔夫一下子眉头锁了起来。

“是的。只是……”奥斯洛欲言又止。

“说！”

“是，T-017醒来后在，在哼歌。”

“有意思。”伍尔夫一脸玩味：“这么说的话，它最近应该是又被写入了什么程序了。估计就是那首歌，奥斯洛，你也哼来听听。”

奥斯洛顿时焉了，一副死人样。

伍尔夫也不逗他，他其实并不关心那个机械人偶唱了什么。倒是刚刚奥斯洛说的，如果只是一个歌曲的写入都需要花那么长的时间的话，看来T-017是真的到了该报废的时候了。

“机甲部那边我去打听过了，针对外城区机甲报废的方案已经通过内审了，估计很快就会正式公告执行。”

伍尔夫想了想，对奥斯洛交行一番：“所以还是需要你在这边多盯一些时候，免得出什么岔子。这几天我眼皮老跳，总感觉有些不放心。”

奥斯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提当天被人偷袭的事情。

在他看来，既然目前为止还能正常监听，那代表那天的那个人并没有发现异常。

所以奥斯洛选择了沉默。

伍尔夫看了奥斯洛一眼，没再去管机械人偶的事情，说了另外一件事。

“等T-017的事情结束，你赶紧回来。13区最近来了一些客人。”

“客人”两个字，伍尔夫咬得特别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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