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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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74.

有一天傍晚，夕阳把天际染成了美丽的绯红色。远方的大雁在天边自由地翱翔，为如此幽静的傍晚留下动人的一曲篇章。

徐薇心血来潮想去黄浦江大桥看夕阳，说是心血来潮，还不如说她开始怀念她和赵一宁、邓梦伊之间许下姐妹宣言时的见证之地。

徐薇来到黄浦江大桥上，车辆在公路上呼啸来往，路人们在行人道悠闲地散着步，而在人群当中，徐薇看见了叶子洋。叶子洋肩披青色薄纱就站在栏杆旁遥望夕阳，在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星星闪烁着光，只有徐薇看得出来——那只是叶子洋的泪光。徐薇慢慢向叶子洋走去，而她越靠近叶子洋越能感受从叶子洋身上透露出来的忧郁的气质。

徐薇已经来到叶子洋的身旁，也学着叶子洋一样手扶着栏杆、遥望美丽的夕阳。叶子洋似乎陶醉在美丽的夕阳里，她并没有察觉到徐薇的靠近。

徐薇自然是不甘冷落，便向叶子洋打招呼：“咳咳，好巧呀，阿姨。”

叶子洋听到徐薇的声音，这才被惊醒。她顺着徐薇的声音往徐薇看去，微微笑着，说：“哇，原来是徐薇啊，你也过来看夕阳吗？”

徐薇说：“是的。”

徐薇有一种错觉，她从叶子洋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叶子洋此时此刻的眼神相比之前缺失了一种坚定，貌似叶子洋对自己的人生失去了自信力。

叶子洋再次扭过头去、远眺夕阳，淡淡说道：“夕阳真美呐，可惜这种美景却转瞬即逝……每个人都会死的对吧？可是我的生命却不能如夕阳一般被人留恋、被人惦记。”

徐薇又从叶子洋口中听到了悲观的口气，这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徐薇已经受够了叶子洋这么看淡自己的生命，她跟赵一宁、邓梦伊绝交了也没这么伤心过，历尽沧桑的叶子洋不可能比徐薇脆弱吧。

徐薇一本正经地对叶子洋说：“阿姨，您又来了，您已经不是第一回用这么悲观的口气感慨人生了，您到底有什么心结跟我说吧，我帮您解决。”

叶子洋看向徐薇，抿笑着说：“徐薇，谢谢你总能这样关心我，但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要说我的心结吧，那已经可以说是一个中国结了。哈哈。”

叶子洋到这种时候还在跟徐薇开玩笑，而徐薇不见得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徐薇板着脸，说：“阿姨，我不觉得这很好笑。您要是有心事，您大可跟我谈，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好给梦伊交代吧。”

叶子洋很高兴，徐薇跟自己非亲非故却这么关心自己，她的女儿交到一个不错的朋友。现在这种虚伪的世道，能交到这种真心朋友很庆幸了。但叶子洋真的不必徐薇再来担心自己了，徐薇做得已经够多了。

叶子洋拍了一下徐薇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好啦徐薇，阿姨没事，阿姨偶尔感叹一下人生而已，你当阿姨发生什么了吗？这不可能，阿姨会开开心心的，阿姨能自己照顾自己，阿姨真的不需要徐薇太挂心我。”

但徐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叶子洋在强颜欢笑，叶子洋肯定有心事，只是她不好意思跟徐薇说。既然叶子洋不愿对徐薇袒露心扉，那徐薇强迫叶子洋说出就太不尊敬了。

叶子洋见现在的气氛很严肃，她为了缓和气氛，必须重新找一个话题。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和徐薇分享一些回忆。她说：“徐薇，你对我和梦伊她爸邓野的故事好奇吗？”

徐薇明白叶子洋这是强行转移话题，叶子洋为什么要转移话题，还不是因为徐薇踩到叶子洋的敏感点了。不过徐薇很会尊重叶子洋的想法，她也顺从着叶子洋的心愿，微笑着说：“哦？我当然很好奇了。阿姨跟梦伊她爸爸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叶子洋扭过头去、目视前方、遥望夕阳，在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绝无仅有的喜悦，在她的嘴角下勾勒出一道幸福的浅笑。她说：“我十六岁那年是一九六八年，我跟邓野读同一所学校，印象中的学校不大，而且现在那所学校已经因为拆迁而不在了，但那所学校却藏了我和邓野很多美好的故事……我和邓野是同班同学，我在学校里是乖巧听话的学霸，每年的年级第一都是我的。而邓野在学校里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男孩子，每年的倒数第一基本是他的……我以为我和他这种性格几乎相反的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自从发生那件事后……”

……

一九六八年的七月十日。那一天是学校里难得一次的奖学金考试，我报名参加了并且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一笔丰厚的奖学金。也正因为这个，我的名气在学校里传开了。我始终记得那是傍晚时分，巷子里几乎没人。我兴高采烈地背着书包往家走，书包里正放着我那笔丰厚的奖学金。那笔奖学金并不多，但足以应付我一个学期的学费了。

而我走在巷子里没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我被一个牛高马壮的高年级男学生给挡了。我看那个男学生凶神恶煞的，害怕地往后退，退几步之后，我直接转身打算走回头路。可我一回头，又是另一个牛高马壮的高年级男学生挡我退路。

我认识那两个男学生，他们是我学校的学生，从他们身上穿的校服可以看出来。我也知道他们为什么挡我路，恐怕是冲着我书包里的奖学金来的，毕竟我在奖学金考试上荣获第一已经全校皆知了。这两个男学生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痞子，他们在学校里基本上混混日子的。

我害怕他们，但我一个女孩子家能干嘛，我只能扯开喉咙大喊救命。我叫了三两声救命之后，却没人理我。那两个男学生被我这么一乱叫，他们当然也慌了。他们一个抓着我，一个拼命地想夺走我的书包。我也跟他们拼命，也使劲地扯着自己的书包，不让他们得逞。

是的，像电视剧里常出现的英雄救美的老套剧情居然很奇妙地应验在我和邓野身上了。邓野他双手拿着两根木棍出现在巷子口处，对抓着我的那两个男学生嚣张跋扈地说：“你们干嘛呢！两个男子汉居然在这里欺负一个弱女子，长脸没！”

当时的残阳照在邓野的身上显得邓野宛如有圣光护体，他当时就好像是一个天降之子。那时的他在我眼里是多么地威武。我都莫名其妙地看呆了。

试图夺走我书包的那个男学生看见邓野很嚣张地出场了，当然也不爽了。他放开抓着我书包的手，跟邓野站对立，撇着嘴，不屑说道：“哟！小屁孩，拿两根木棍就来英雄救美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能耐！老子今天仁慈，你现在给我滚回家，老子不打你！”

邓野听那个男学生放狠话一点儿也不畏惧，他依然拿着两根木棍往前面走去。当时的他勇往直前的精神着实让我感动，可我不知道他为何要为了我冒这个风险。

……

“最后的结局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想象得到吧，徐薇。”叶子洋怀旧地勾嘴笑了一下。

徐薇说：“我当然知道，最后的结局是梦伊她爸爸给你打跑了那两个男学生，你也因此爱上了梦伊的爸爸，对吧？”

叶子洋目光温和地看着徐薇，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徐薇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像是默认了。她说：“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话音刚落，叶子洋转身离开了黄浦江大桥。徐薇看着叶子洋渐行渐远的背影，都一脸无奈。叶子洋最后给徐薇的那道意味深长的微笑到底有几个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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