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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0.

二零零一年三月九日，今天是廖思仪开学后的第八天。只是放了个寒假，廖思仪发现班里每位同学都变得比往年还要成熟稳重许多。而明天正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元宵节，按照教育局的安排，那一天学校会放假一天。既然明天要放假，所以每到下课时间，同学们都会讨论关于明天元宵节的筹划。

今天上语文课的时候，林子皓趴在桌面上无精打采。严东胜用胳膊肘推了推林子皓，他的用意也并非叫醒林子皓如此简单。被严东胜这么一推，林子皓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严东胜的身上。他很小声地问严东胜：“怎么了？东胜。”

严东胜的嘴巴尽量凑近林子皓的耳朵，但目光还在讲台上讲课的语文老师身上，他只是怕老师察觉到他在上课时分心了。严东胜问林子皓：“元宵节那天晚上我打算跟思仪一起去赏花灯，不过她说只要你去她便去，所以兄弟你能不能也跟来？记住，不要约惠美一起。”

林子皓坐直了腰，慢慢地把头往后扭他看到坐在最后一张桌子上的廖思仪。廖思仪知道林子皓在看她，所以她一直冲着林子皓微笑挥手。林子皓再看着严东胜，拒绝了严东胜的这个请求，说：“我不要，那天晚上惠美已经约我去逛夜市了。”

如果林子皓不跟去，那么廖思仪就不会陪严东胜一起去逛灯会。这可让严东胜着急了，他想了想便打算用兄弟情义来威胁林子皓。他义正言辞地说：“哎，子皓你还算不算是我兄弟啊，人家思仪说了你去她便去，你不去这不让我少了跟她来往的机会？你若不去，我们就、就绝交！”

林子皓看严东胜说得这么坚定，他都有点害怕了。毕竟林子皓跟严东胜做哥们已经有五年了吧，这五年的感情怎么可以说没就没呢。林子皓见严东胜拿兄弟情义来威胁他了，出于无奈他只能点点头同意了。林子皓稍稍沉思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呃，这么狠！那我去便是咯。”

林子皓跟严东胜从小学三年级就因为一场打架认识了，后来成为最铁的兄弟。说起那次打架，林子皓始终记得当初两人打成平手。不过不打不相识，林子皓和严东胜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好朋友。或许在后面的故事里，林子皓和严东胜决定分出胜负，他们不想再平手。

“咻！”一颗粉笔如同导弹一般轰到林子皓的脑袋。被粉笔这么一丢，林子皓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被老师警告了。有一颗粉笔突然飞来，严东胜他一下子激灵起来摆出一副认真上课的模样。林子皓也捂着脑袋急忙看向黑板，装作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但在讲台讲着课的老师可不是瞎子，上她的课还分神的学生对她来说简直不可教也。她气势汹汹地问林子皓：“子皓，下课之后来我办公室背诵《早发白帝城》！”

“嗳……”背古诗是林子皓的弱项，这让林子皓有些想推脱。

语文老师听出林子皓说话时的不服气。她轻挑着嘴角，问林子皓：“怎么？你还想把《游山西村》也一起背了？”

林子皓知道自己不能和语文老师讨价还价，那只是自讨苦吃罢了。与其罪加一等，他还不如见好就收。他龇着牙笑，说：“呃，就白帝城吧。嘻嘻，嘻嘻。”

这一幕让坐在最后一张桌子的廖思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惠美也在不远处看得捂嘴一笑。廖思仪很不留意地看了李惠美一眼，她的雅兴就一下子没了。说到底李惠美是廖思仪的现任女朋友，廖思仪逼严东胜邀请林子皓一个人加入逛灯会的队伍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在廖思仪对林子皓的了解里，认为林子皓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要说林子皓今年十五岁了，廖思仪想想都觉得林子皓好狂妄。

果然放学后林子皓找了李惠美，推脱了陪她一起去逛夜市的约定。当李惠美问起为什么时，换做当初的林子皓早就毫无顾忌地说出真相了。不过这次林子皓放聪明了，说自己家里那天预定有事了——他还特别声明那是一件不可缺勤的事。林子皓第一次撒谎，不过是为了保住跟严东胜的兄弟情义。李惠美居然信以为真了，或许对她来说只要是林子皓说的话就不必怀疑。

……

元宵节那天晚上，林子皓和廖思仪一起来到人和街小区的公交车车站等车。不久车来了，他们两人才上了车。在车上，林子皓像往常一样把炽热的目光放在窗外倒退的行道树上，而廖思仪也像往常一样很痴迷地看着林子皓可爱的侧脸。就算到站了，他们都未曾注意到有一个头戴鸭舌帽、口戴口罩的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在公交车最里面的位置里暗暗观察着他们。

林子皓和廖思仪跟严东胜约定到他家小区的公交车车站等他，然后他们三人就一起坐另一班公交车终于来到洪崖洞的元宵节灯会。在公交车上，他们三人都谈笑风生。林子皓看廖思仪和严东胜那么恩爱缠绵，他就总在一旁抱怨廖思仪和严东胜：“呃……你们两个一起去逛灯会就好啦，非得拉我来这里当电灯泡。”

灯会是在洪崖洞举办的，那次灯会规模宏大、人山人海。灯会上挂着的许许多多漂亮的大红灯笼，把整场灯会的气氛烘托到极致。他们三人看到这一幕都露出惊异之色，他们有生之年能看见这么隆重的灯会就很知足了。三人进了灯会的中央位置，由于过往的人太多，很快他们就在此分散了。

廖思仪拉着林子皓的手穿梭在人潮当中，两人挤来挤去的，总算走出了人潮区。不过林子皓彻底找不到严东胜了，而廖思仪却因为自己跟林子皓有一次二人世界感到高兴。

“东胜怎么就跟我们分散了？”林子皓在一旁着急地找着严东胜。

廖思仪跟林子皓面对面站着，然后跟林子皓说：“子皓，你在一旁干着急也没有，现在灯会上的人那么多，你想找到东胜以为很简单？”

忽然林子皓灵机一动。他说：“哦对了，东胜他有带手机！”

林子皓摸着自己全身，他发现他的手机落在家里了，他一脸失落。紧接着，廖思仪把东胜的手机给掏了出来，对林子皓从容不迫地说：“子皓，就算你有带手机也没用，因为东胜把他的手机交给我保管了。”

“哇，东胜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关心呐。”林子皓此时也无话可说了。

廖思仪拉起林子皓的右手，然后朝前方热闹的灯会街道走去。她对林子皓说道：“子皓，我们与其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现在就去找东胜。”

林子皓本想说分头寻找的，廖思仪就急忙说：“最好不要分头寻找，这样我们赏花灯就变成了捉迷藏了。”

……

林子皓和廖思仪在人海当中寻找严东胜时，都顺便玩了一会儿。他们走到两边都陈列着玩偶店摊的街道时，廖思仪就一眼看中了一家店铺里的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布偶熊，她拉着林子皓走到小摊旁，指着那只布偶熊央求着林子皓：“子皓，借我钱，我要买下……”

“咳咳！”店摊老板咳了几声，然后对郑思仪解释道，“姑娘，这熊不是用钱买的，是用射镖游戏赢的。”

廖思仪很不高兴地说：“嗳，好遗憾，那不要了。”

廖思仪拉着林子皓想离开这里，可是她硬是拉不走林子皓。林子皓微抬着手，他碰了碰鼻尖，表现得很得意。林子皓是个玩世不恭的孩子，射飞镖一向是他的最爱。他看向老板信心满满地说道：“哈哈，不就射飞镖么，这可难不倒我。”

“哦哦，孩子挺有自信的，五元一镖，射中靶心就可以赢走那只布偶熊。”老板坏笑了一下。

廖思仪看出了这个老板的伎俩，他觉得像林子皓这样的小孩子是不可能一镖正中靶心的。廖思仪告诉林子皓：“子皓，不要为了这只熊浪费太多钱嘛。”

廖思仪奉劝林子皓不要买这个老板的账，可林子皓却执意如此，仿佛他稳操胜券。林子皓说：“哈哈，思仪别怕，我会花五块钱给你赢下这只熊。”林子皓掏出了一张五元钞票，将其递给了老板。老板则送他一镖。

廖思仪当时也挺无奈，没想到林子皓真的人傻钱多呐。不过面对射飞镖这种游戏，廖思仪对林子皓还是挺有信心的。就算林子皓不能正中靶心，但录个过程也不枉此行。廖思仪掏出严东胜的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她打算为林子皓的“射飞镖”做个纪录片。廖思仪笑嘻嘻地跟林子皓说：“子皓，无论你能不能正中靶心，像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我觉得应该拍下来留作纪念。”

廖思仪故意把存储位置设定成外置卡存储，然后她把镜头对准林子皓帅气的侧脸。不管哪个角度看，廖思仪都觉得林子皓好帅。廖思仪像电视里的纪录片解说员一样解说着这一场未知的“战斗”，她的口吻真的很流利：“今天是二零零一年三月十日，我和子皓在洪崖洞的元宵节灯会上，子皓在这里玩射飞镖游戏，不知道他能不能一镖正中靶心……”

老板他相信林子皓肯定会买下第二个镖、第三个镖的，因为直到现在，老板靠“射飞镖赢布偶熊”的规则赚来的钱超过上百元了。在此之前，绝大多数顾客是成年人，林子皓一个看起来方才十五来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正中靶心！

“咻！”林子皓把镖射出去了

廖思仪激动地说：“哈哈，林子皓你总算发射出去了。”

林子皓站在距离靶子十米处，他将手中的飞镖以精确的瞄准向靶心飞去，哟，正中靶心。这一幕看得老板目瞪口呆，仿佛觉得林子皓是开挂了。

“哇，子皓你好厉害啊。”廖思仪手中拿着严东胜的手机，镜头跌跌撞撞地对准林子皓的脸庞。廖思仪一把抱走布偶熊，她很是幸福地笑着说：“哈哈，布偶熊是我们的了。”

……

“来，子皓，你抱着这只熊。”廖思仪左手拿着熊，右手依旧拿着镜头。廖思仪将熊递给林子皓。

“哦。好的。”林子皓上前接过布偶熊，他站在距离镜头三米处。

“再退后一点呗。”廖思仪白嫩的左手出现在镜头前然后往后扫，她示意林子皓往后退试图让林子皓全身入镜。林子皓也便照做了。

“很好。”廖思仪的左手再次出现在镜头前，她对林子皓竖起大拇指。

“你看我做鬼脸。”林子皓拿着布偶熊向镜头做鬼脸。无论怎么做，廖思仪都觉得林子皓好可爱。后来林子皓对郑思仪疑惑地问廖思仪：“思仪，你在拍照么？”

“扑哧——”郑思仪没忍住就笑出声来，然后对林子皓不紧不慢地说，“傻瓜，我这是在摄影！”

“诶诶，删了，即刻删了。”林子皓害羞地红透了两颊，他便抱着熊慢慢向镜头走来。

廖思仪急忙点击了保存，收起了手机，不让林子皓碰到。她朝前方仓皇跑去，对林子皓俏皮笑着说：“哈哈，我就不，气死你气死你。”

……

二零零一年三月十日，晚上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里，廖思仪用严东胜的手机拍摄好多视频。这些视频为她和林子皓二人最快乐的时光做了最完美的印证，他们都忘记了严东胜的存在。他们意识到天色已晚就嘻嘻哈哈地从灯会的入口处走出来，他们迎面看见严东胜正步步走来。严东胜看向林子皓纳闷道：“你们跑哪去了？我早知道提醒你们这里人多不要走散啦。”

“哦，东胜呀。我和思仪一直在里面找你。”林子皓看见严东胜很兴奋。

严东胜看见廖思仪怀里抱着的布偶熊，并不问廖思仪是怎么得来的，只知道廖思仪和林子皓在里面玩得很开心。严东胜架起双手，对林子皓和廖思仪一脸不满地说：“喂喂，你们知道我在这里等你们多久了么？你们就在里面玩。”

不过不管东胜有多倔的脾气，他只要在廖思仪的卖萌下就瞬间粉碎了。廖思仪撒着娇跟严东胜说：“对不起啊，东胜。”

“行了行了。”严东胜碰了碰廖思仪的鼻尖。

随后，廖思仪还把林子皓射飞镖赢回布偶熊的“光辉事迹”告诉了严东胜，连严东胜都拍拍自己的胸口，对林子皓是满满的骄傲。他得意洋洋地说：“哈哈，子皓他当然是天才啦，也不看看他的师父是谁。”严东胜这么一说，逗得林子皓和廖思仪都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十一点将近时，三人就搭着公交车回各自的家。廖思仪在车上把手机还给了严东胜，不过廖思仪瞒着林子皓向严东胜要了外置存储卡。严东胜那么爱廖思仪，他也没有理由不给啊。

再不久，林子皓和廖思仪回到了各自的家门口，楼梯道上灯泡的暖色光把两人的身影照耀得格外温暖。林子皓已经开门正打算走进去，廖思仪就立即转身看向林子皓的背影，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林子皓说：“子皓，今晚我玩得很开心，还有……”

林子皓也转过身来，看见廖思仪抱着布偶熊。她纤小的右手抓起布偶熊的右爪向林子皓挥了挥，她嘻嘻一笑说：“晚安，子皓。”

“嗯，晚安。”林子皓也同样微笑着。

……

林子皓进了家，脱了鞋袜。他换上绒毛拖鞋，轻手轻脚地摸着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廖思仪进了家后也轻手轻脚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很快，元宵夜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廖思仪对林子皓独独说了两个字——晚安，而除了廖思仪，谁能想到“晚安”这两个字只是拐弯抹角地向林子皓告白——我爱你。不过林子皓对廖思仪说的“晚安”只是单纯的晚安，毕竟林子皓爱的是李惠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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