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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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了！快来人啊！”

一声尖叫声不知在何处响了起来。

屋内的众人皆是一怔，本能地都往外跑去。果然这院子左厢房冒起黑烟，门窗半敞着，火苗子让火一吹，火舌子燃烧的更凶了！

“快救火！”江余福最先反应过来。

手一挥，洪亮声音一喝，婆子丫鬟纷纷醒过神，跑了过去。

屋内的春儿亦是愣住了，本能地朝着后方望去，外室老太太老爷都站到外边去了，这时候正忙着救火，顾不得这边。

春儿是使眼色的，知道这个时候拖六姑娘出去，免不得自己也得挨一顿冷眼。

她探出的手缩回，静等着外头的喧闹声淡下去。

粉黛怔怔地，很快醒过神来，脸上的泪痕犹在，眼底却浮上一抹笑意，主子回来了！

刚刚那声，分明就是主子的声音！

即使刻意地压低了变尖锐了，粉黛还是一听就认出来了！

此刻江画雪偷偷地顺着敞开的窗户，爬进了内室。窗户是在床榻另一侧，春儿等人又是望着外室方向等合适的机会，江画雪很快就溜了进来。

一名小丫鬟听到动静，回过头，瞅见江画雪爬窗一半的模样，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微张口，一脸难以置信！

江画雪抬手，手指抵着唇，润泽的黑眸含着暖意注视那个稚气的丫鬟：

“嘘。”无声的制止。

小丫鬟眨巴着眼，一脸懵，好半晌才缓缓地转向了被窝里鼓鼓的那一团人。隐约能瞧见那人兀自颤抖。她们主仆胆儿可真大呢！小丫鬟水月心里想道。

唇抿的紧紧的，当真就一声不吭了。

另一名年龄稍大几岁的丫鬟水莲瞧着不对劲，本能地顺着细碎声响望去，只一眼就呆住了！六姑娘站在窗边！那……床上被窝里又是什么人呢？！

水莲本能地想要张口叫出声音，让水月一嗓子打断了：

“啊呀！我瞧着外边似乎忙不过来，春儿姐姐，我们要不要出去帮忙？”

春儿想着自个儿被派进来带六姑娘出去，这个时候老太太、老爷心里都烦，她放着最该做的不去做，还不得跟着挨几句臭骂？

“我们把六姑娘带出去就好。”春儿道。

瞧着外头脚步声纷纷，隔了没多久，就听得众人散开，有人回了外室。

大概是老太太、老爷了。

春儿这才回过头，却惊讶的发现，先前不在屋里的粉黛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伺候着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江画雪梳妆。

她带进来的两名丫鬟，许是少见六姑娘这个时候还这么淡定梳妆，一脸的惊愕呆神。

春儿道：“老爷、老太太这回正等着六姑娘出去呢！”言外之意让粉黛别磨磨唧唧的，赶紧敷衍些把江画雪头发扎整齐，就跟着她出去复命。

粉黛捏着木梳，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

今天这一幕幕当真吓掉了她半个魂儿。特别是看到六姑娘当着三个外人爬窗进来，还一脸气定神闲的走过来让她起来帮着梳妆……粉黛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水月跟水莲可是都看到了啊！

粉黛一阵后怕，朝着水月、水莲两人看去。水月眼底闪烁着亮光，眼睛就跟黏在六姑娘身上似得，充满好奇。水莲蹙着眉，一脸苦闷，唇紧抿成线，清冷的气质此刻更比寻常人添了许多冷漠。

“无事的。”江画雪抬手，拍了拍粉黛的手，对着镜中的粉黛安抚一笑。

粉黛盯着镜中的主子，鹅蛋脸娇瘦，柳眉杏眼，浅笑盈盈，甜甜的梨涡便显出，素白的脸因着浅浅的笑而瞬间绽放出梨花般的温润高雅。

粉黛闷声点点头，鼻头酸涩，眼里的泪水险些滴落下来。她偏开头，手指抵着泛酸的鼻息，才强行把眼眶里的泪水忍了回去。

主子说过的，她们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粉黛是相信主子的。

可是主子脸上的伤口又炸裂了，殷红的血液涔透纱布。那么美的一张脸，若是因为疤痕有了瑕疵，往后半生也就毁了。

柱婆子说过，女人一辈子有两次操纵命运的机会，一次是投胎前，懂得投一户好人家，一次是嫁人，嫁到一户好人家。

柱婆子虽然让她觉得讨厌，可这话又说的没错。

粉黛在心底叹了一声气。

手指不停歇，只见一圈一绕，很快就把江画雪长发盘成了一小团发髻。十五及笄之年，江府的主子们，却早已遗忘了江画雪了。

自开春起，六姑娘江画雪已十五岁了。

想到赵氏费劲心思给主子找到的那一户有问题的富贵人家，粉黛胸口更是一阵阵绞痛。

江画雪透过镜子，瞧见了粉黛稚气的脸上尤挂着黯淡悲伤的表情。她抿唇不再开口安慰，有些事多说无益，结果才是最能安抚人心的。

眸光一转，透过镜子，瞥见了那边的小丫头水月跟水莲。

两人都是老太太院里的，这回跟着大丫鬟春儿进来请人的。

江画雪倒是挺喜欢水月的，水莲也不赖，跟她从前一名侍女一般，外表高冷，却是极为忠心，护着她逃出时被乱刀砍死了。

娇弱的人儿瘫在血泊中，目光望着她，兀自耗尽最后一口气催促道：快跑——

江画雪闭上眼，一滴泪水淌出眼角。那么多的侍女，几乎都是舍命护着她逃跑的，只除了最受她疼爱的那名宫女，狠狠地背叛了她。

若是有朝一日还有机会寻找到金朝所在，一定会找到那名宫女泄恨！

江画雪再度睁开了眼，眸底一片冷清深邃，脸颊泪痕早已干涸。

她站起身，微昂着下颌，一脸矜贵高冷。

“走吧。”江画雪盯着春儿，淡淡开口道。

春儿蹙眉，总觉得眼前这六姑娘与记忆里那羞于见人的怯懦模样，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让开了路，江画雪款步走出，粉黛紧随其后。

春儿跟在了两人身后，而后是水月跟水莲。

厢房火苗已灭了，但江余福的怒意却更盛了，瞪着眼，直直瞪着江画雪，直截了当喝问道：

“江画雪，我们江府哪一点对不住你了？”

江画雪恭敬行礼，而后淡淡迎着江余福怒目，一脸莫名：“父亲说的是何意思？我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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