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点点星烛难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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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时莫声擦擦她的眼泪：“乖，谁欺负了你了，告诉二哥。”</p>

<p>时莫语闭着眼睛，抚摸着白色云缎，表情悲伤又愤怒：“段洛那个恶魔！他要害死我！”</p>

<p>时莫声从来没看到过妹妹这样的表情，就是段洛拒绝她，她也是越挫越勇，从来没像一朵枯萎的花朵蔫蔫的样子。</p>

<p>要害死她，是什么意思？</p>

<p>将古琴放在桌子上，弹了一小段声调极高的曲子，撇撇嘴:“又被拒绝了？我就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你偏不听。”</p>

<p>她把云缎叠好，塞进袖口，站起身，时莫声走过来捏住她的胳膊，时莫语吓得脸色发白，用力挣脱，奈何醉酒的她没什么力气，时莫声并不给她任何机会，横眉怒目盯了她半晌才问道:“他对你说了什么，害你这样，告诉我！”</p>

<p>“他没说什么。我没看见他。我忘了他说什么。”时莫语垂着头，语无伦次，她竟然连撒谎都不会了。“二哥，我的事你就别管了。”</p>

<p>时莫声看着她的眼泪掉下来，心疼的说:“你都这样了，我能不管吗？”</p>

<p>她抽噎着:“我……没事。”</p>

<p>告诉二哥又能怎样，他是城主，他的命令谁敢违抗？</p>

<p>“你刚说，他想杀了你，是不是真的？”</p>

<p>“没有的事。”</p>

<p>“那你刚才为什么？”</p>

<p>“他没来，我一生气随口胡说的。”</p>

<p>时莫语撒谎的时候不看对方，从小的习惯，当二哥的怎会不知道。</p>

<p>“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时莫声说完正要走出去，时莫声突然呕了一下，然后哇哇大吐，时莫声把她安顿好了才放心走了出去。</p>

<p>时莫语睡到半夜，听得一声鸡鸣，头还有点不舒服，不过，意识没那么模糊了。</p>

<p>拿出脖子上挂着的古筝吊坠，按了一下上面绿豆大小的翡翠珠，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城主府内，段洛就寝的房间外面。</p>

<p>她绽放一个笑容。</p>

<p>轻轻叩门。</p>

<p>段洛也没睡着，听到敲门声，十分戒备的来到门口：“谁！”</p>

<p>“阿竹，是我。”</p>

<p>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这个名字。段洛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这么晚了，你来这干什么？快回去。”</p>

<p>她又敲了两下门：“你不让我进去，我就大声嚷嚷，说你……”</p>

<p>他把门打开，打断了她的话。时莫语笑着走了进来，屋子里一片漆黑，她的小腿一下撞到了椅子上，抬脚揉了揉，孩子气地踢了椅子一脚。</p>

<p>段洛点了一截蜡烛，照着她的脸，这才看到，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他眉头皱了一下：“你想干什么？”</p>

<p>“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能不能骗我一次，就一次。”</p>

<p>看着眼前她的纤纤玉指：“你喝醉了。”</p>

<p>“醉人难醉心，画皮难画心，知面不知心。”</p>

<p>段洛目光凌厉。</p>

<p>“段洛，你能不能不让我做那些事？我不想死，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一身皮囊，我不想百年修为毁为一旦，我不想，还没等到你说爱我就灰飞烟灭。”</p>

<p>段洛眼眶微微一红，扔了蜡烛，将她抱在怀里，有力量又不失温柔的摁着她的头。他又听到了声音，不确定是不是，但他必须以防万一，将到嘴边的真心话咽了下去，贴着他的耳朵：“你想多了，你永远都等不到我说爱你。”</p>

<p>“骗我一次，也不肯吗？”</p>

<p>“你是傻子吗？如果，我心里有你，会让你去做找死的事情吗？”</p>

<p>“段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p>

<p>“勾魂曲，入骨，入心，入魂，只有你才能驾驭，谁让你是这样的命运呢？”他眼泪缓缓淌下来，“你若不这样做，就是在造孽！”</p>

<p>“我真傻，竟然以为你心里有我，只是不说，没想到，你讨厌我讨厌到想要了我的命。还编出什么浩劫来骗我。”离开他冰冷的怀抱，段洛有点猝不及防，他没有抹掉眼泪，就这样红着眼睛看她，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p>

<p>蜡烛躺在地上微微的燃烧，火苗微弱，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也看不懂对方的心。</p>

<p>“我没有那么伟大，浩劫与我无关，这事我不做！”</p>

<p>黑暗中，段洛的眸子似乎要喷火:“你敢？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杀了你两个哥哥，让你生不如死！”</p>

<p>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高冷，腹黑，没想到，他不仅腹黑，心肠也是又冷又硬。</p>

<p>“卑鄙！”她咒骂道。</p>

<p>“我不卑鄙，如何能统治这样一座乐仙圣地？不卑鄙，如何能成为一城之主？不卑鄙，哪有今天？为了武乐城，为了大家安危，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何况，只不过是你这么个微不足道的琴仙。”</p>

<p>夜太凉，时莫语流着泪，抱着胳膊走在回家的路上，浑身哆嗦。</p>

<p>她自始至终都在自欺欺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从来没有。</p>

<p>她也不是自私的人，也想救武乐城，她以为，来找他，听他说几句哪怕是违心的话，她能高兴，也好过孤单的等死。她不奢求太多，只想着，心里还能有点希望，可现在，只剩下绝望了。</p>

<p>她只能弹奏勾魂曲，只能等待灰飞烟灭，只能为了武乐城义无反顾。</p>

<p>“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你死以后，所有人都会记得你为他们的付出，就连我也会佩服你的舍己为人。”</p>

<p>“你是城主，有了危难，难道不更应该舍己为人？”</p>

<p>“男子弹奏勾魂曲，三日之内必死无疑。”</p>

<p>她不弹勾魂曲，他会死，大哥和二哥也会死。他们都是她最爱的人。</p>

<p>唯一的办法，就是认命，该她宿命如此。</p>

<p>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窗台上的观音莲，龙骨，芦荟，月季，矢车菊，传来清香的味道。时莫语的眼眸空洞无神。恹恹的洗脸，盘发，戴上淡绿色的桂花珠钗，眼睛周围多涂了点胭脂，黑眼圈还是遮不住。</p>

<p>镜子里的人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露出浅浅的梨涡。</p>

<p>彼时，段洛刚从被他折腾的一片狼藉的书房出来，骂走了送茶的丫鬟。回到议事厅，一副孤家寡人的模样坐在椅子上，表情不知是愤怒，还是无可奈何。</p>

<p>昨天对阿竹说的那些话另那个人满意的拊掌大笑，他却彻夜未眠。</p>

<p>如果时光倒流他宁愿终日乞讨也不享受这荣华富贵。</p>

<p>为这荣华富贵，他就要失去她了。</p>

<p>而一会儿，她来了，他还是要说她不爱听的话。</p>

<p>她仍是一身绿衣，进来垂眼行礼，也没听到段洛说话就直起身子，正要坐下，就听段洛拍了拍他身边的椅子，幽幽地说:“过来，坐我旁边。”</p>

<p>“我就坐这！”时莫语把椅子拉出来，坐下来喝茶。不小心喝到一片茶叶，她扭头“噗”的吐了出去。</p>

<p>段洛握杯子的手稍稍用力，过会儿说:“咱们武乐城，自建城以来，一直太平，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场浩劫即将来临……”</p>

<p>时莫语越听越气，忍住把茶杯砸过去的冲动：“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用说了！”</p>

<p>她知道在这里肯定不会说私事，说公事就说公事，又说起这个干什么？天天的时时刻刻提醒她让她弹那破曲子等着魂飞魄散？</p>

<p>她认识的阿竹不是这样的。他虽然看起来一身戾气，说话也一本正经，有时候比较刻板木讷，很认死理，可他是个心地善良，会关心他，有危险的时候保护她的阿竹。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她幻化成人之后最快乐的时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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