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丢人的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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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嘉文军主帅帐中。

两位白衣青年正在对弈。其中一位自然是嘉文鬼步，落子时少见得犹豫不决，看来对方的棋艺同样高超。

肩膀缠着纱布的烈风眼馋得看着桌上的一壶酒却不能喝，他以一年不饮酒为代价换取了念宇和铁手的比试结果，哪怕再馋他也得忍住。影龙则站在一旁专注得看着棋局不言语。

王犹豫再三又下了一子，开口夸赞道：“传言法伊家族的大少爷智谋超群，年纪轻轻就靠自己卓越的军事才华成为兰斯帝国的大统帅，果真非同凡响。”影龙看王落那一子后双目圆瞪，想要阻止。可观棋不语是最基本的品行，他不能阻拦。

法伊米罗见嘉文鬼步的一子正中自己的陷阱，斜眼意味深长得看了一眼影龙，露出微笑：“你已经很不错了，还从来没有人在下棋时能让我费如此大的心思，不知身边这位怎么称呼。”

嘉文鬼步琢磨着棋局回应：“我的军师影龙，这些年南征北战，全靠他出谋划策。”

影龙心念一动知道王已经开始下套了，赔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法伊米罗对影龙拱手：“军师似乎看明白了这棋局。”

影龙看了眼正苦思冥想的王叹了口气：“看明白了，王已经输了。”

“哦？我已经输了？”嘉文鬼步惊讶道：“罢了，罢了，军师说输那就是输了。不知法伊统领可愿意与影龙再弈一局？”

“那自然是好。”法伊米罗这次来就想探探西域最强军队的虚实，这嘉文鬼步不及自己，旁边这位影龙似乎深藏不漏。

示敌以弱，全力以赴，影龙跟了嘉文这么多年很快明白了王的想法，也明白了该怎么下这一局。

坐在一旁的烈风已经完全懵了，影龙什么时候下棋能赢王了？正当他要开口之际，嘉文鬼步将桌上的酒塞进他手里：“憨货，知道你想喝，拿出去喝吧。”

烈风一下窜起来：“当真！？”

嘉文鬼步无奈得拍了自己的脑门：“去吧去吧，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烈风兴奋得捧着美酒准备出帐，又憨笑着跑回来安慰道：“输棋不丢人，我从未赢过谁。”说完就高高兴兴得跑了。

嘉文鬼步看着跑出去的烈风，衣袖中的拳头死死得握着，这个呆子差点坏事，要让他长长记性了。

法伊米罗乐了：“刚才那位一定是烈风大将军，昨日在战场上见过，用身体挡住我们的神炮来掩护部下撤退却只受了轻伤，武圣的实力果真强大。”

“你们兰斯帝国也不简单，竟然能造出如此强大的武器。”王不着痕迹得恭维，敏锐得察觉到法伊米罗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

影龙还在悠哉得整理着棋盘，嘉文鬼步又问：“法伊统帅，我有几个问题请您解惑。”

“哦？若是不涉及帝国机密，我倒可以作答。”

王盯着法伊米罗：“法伊统帅，您五千大军是如何来到西域的。雪龙隧道不可能放大军过来。”

法伊眯着眼：“无可奉告，下一个问题。”

嘉文也料想到不会有答复：“您率军到西域来攻下了守望城，只是索取了食物就离开，您麾下的军人为什么没有伤害百姓。”

法伊米罗没想到嘉文鬼步会问这种问题：“传闻嘉文鬼步爱民如子，甚至在饥荒时将军粮分配给百姓自己差点饿死。我今天敢冒险来你这里就是因为确信你是一位明君。我们军人，不就是应该恪守军规吗？我麾下的士兵若敢伤害百姓，我第一个不放过！”

这一席话嘉文鬼步爱听，对法伊米罗的评价瞬间提高了不少，他起身取回一叠密信递给法伊：“您看一下，这是最近从东域传回的消息。”

法伊米罗笑了：“呦，看来嘉文王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放弃进军东域。”他接过密信，看着看着，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翻阅的速度在加快，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群混账！”法伊米罗狠狠将密信拍在桌上，影龙刚收好的棋子也被震翻。他丝毫不生气，继续不急不缓得收拾。

王惊讶得看着气愤的法伊：“您就这么轻易相信我提供的情报？老实说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法伊米罗知道自己失态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但余气未消：“我自然是信的，嘉文王管不到东域的事我告诉你也无妨。你也知道我们兰斯帝国是岛国人口稀少，真正的军人只有我率领的这五千，是我一手培养的帝国脊梁！东域那两万多人根本就不是军人，他们也不配当军人！一些荒野匹夫、奸诈小人甚至牢狱罪犯拿上我们制造的武器拼凑的军队。我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没想到……”

法伊米罗没有继续说下去，嘉文鬼步替他说了：“你没想到他们会屠戮战俘、欺辱妇女，连老人孩子都杀。东域的统领是你弟弟法伊迪凯吧，他能管吗？”

“他？也管不了，我们战争是为了开疆扩土、强国利民，东域的兰斯军却不是为了这个。他们只是一群强盗，眼中只有钱和女人。因为有特制的武器，我弟弟真惹急了他们反而会陷入危险，我警告过他在我回去之前不要太过限制手下这批杂兵。坏我大兰斯帝国的名声，我迟早会亲自将他们铲除的。”

嘉文鬼步这才终于明白了，一群原本贪婪却弱小的人忽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不受管制，最终被内心的黑暗完全吞噬了。

法伊米罗见影龙又收拾好棋局，率先下了第一子：“你问了我这么多无非是想知道我来西域的目的，那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你们嘉文一族的珍藏在哪里？”

“珍藏？”嘉文鬼步笑了：“说到底你还是来抢东西的。”

法伊米罗也笑了：“你们西域穷困，我也看不上金银财物，我要的是你们嘉文一族的传承。”

“哦？此话怎讲。”嘉文鬼步也来了兴致。

法伊米罗一边游刃有余得和影龙对弈，一遍慢条斯理得解释：“金钱确实能使一个国家稳定，从玫瑰商行这些年的成就来看，金钱甚至能使整个东域稳定。但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需要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治国之道、医人之法、用兵之谋、富人之策。我花了数年时间，用了无数人力去东域各国搜寻医术、兵书、武技功法等等，从中学会了很多东西，也成就了现在的我。在搜寻这些珍藏时我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你们嘉文一族，从嘉文一世开始已经在做这件事了，你们花了数百年时间来收集这些强国之本，其中一定包含了很多我没看过的孤本。”

嘉文鬼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法伊统帅说的珍藏原来是指各种书卷。但这可是我嘉文一族数百年的心血，可不能这么容易交给你。”

法伊米罗料想到会有这种回复丝毫不急，他落子逐渐加快，棋风强势逼人，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就将影龙逼入绝境。他自信一笑：“嘉文王昨日应该见过我的军队，烈风将军虽强但也负伤而归，我觉得没有兵戎相见的必要，只是书卷而已，派人抄录一份给我便好，嘉文王意下如何？”

“抄录一份？”嘉文鬼步摇摇头：“那可是成山的书卷，得抄到何年何月？”

法伊米罗眼冒精光，成山的书卷一下让他有了饥渴难耐之感：“此话当真？成山的书卷！哈哈哈！太好了！太妙了！可否带我一观。”

“这……”嘉文鬼步和军师对视了一眼，不予回复。

法伊米罗自知唐突了，刚说了来西域的目的就是这批书卷，对方一定担心自己强抢。又委婉道：“今日坐的已经够久了，嘉文王放心，成山的书卷我也带不走，绝不强抢。待我回去想个万全之策再来商讨，告辞。”

……

帐前，影龙担忧：“此子不可限量，又拥有强大的军队，那批书卷的位置千万不能被他知道了。”

王却摇摇头，目送着法伊统帅怀着喜悦之情远去，欣慰得夸赞道：“他是一块璞玉。可惜生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岛国，即便如此他依然用有限的资源将自己雕琢得如此出色。”王学着法伊的语气笑道：“太好了！太妙了！影龙，这个人我要定了，如果念宇失败，他就是嘉文十三世。”

影龙点头：“他确实是合适的人选，目前因为年幼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说话容易出纰漏，需要继续打磨，刚才下棋我不该让他的。”

王也赞同：“是的，我也后悔了，早知如此应该狠狠赢他，摩去棱角方能圆润。”

“嗝！”打嗝声从身边传来，王和军师齐齐转身，原来烈风担心自己二人安危并未走远，只是坐在一旁。此时高举的酒壶已经空了，最后一滴落入他嘴中。烈风抿抿嘴唇，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让人啼笑皆非。

“吐出来！”烈风被王的声音吓了一跳，睁眼一看还真是对自己说的，目瞪口呆得反问：“吐……吐出来？”

“是的，我不想说第二遍，走远点找个地方把今天喝下去的酒都吐出来。”王哼了一声就进帐了。

烈风求助得看着影龙：“输棋不丢人，为何拿我撒气，影龙你去劝劝王。”

影龙叹了口气：“你呀，不知脑子里都装了什么，王和我都是故意输，王给你酒撵你出来是怕你误事，你还真敢喝，赶紧找地方吐了，以后记住了，王与人议事时少说话，不，你别说话！”

……

军营外，烈风将军呸了一口，把嘴上的水渍抹净。他用斗气将酒全部逼出来了，看着地上被酒水侵湿的土地，烈风叹了口气：“浪费啊，浪费。”

很多人在难过的时候就希望自己最贴心信任的东西陪在身边，烈风也有这样的习惯。他拔出了腰间的刀，没有预想中那耀眼的红色，只是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烈风自嘲得笑笑：“看来我是真醉了……”

钢刀回鞘，烈风的身影有些落寞，不知怒焰大刀现在何处，他想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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