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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有没有特别擅长的东西?”
“比如?”
小哑巴带着十一刚刚从一间玉器点出来,十分的惆怅。
整个云都看上去好的的店铺看了一遍, 都没找到合心意的, 更别提品相成色。
齐云楚捧到她面前的古玩玉器珠宝首饰各类宝物, 随便拿出来一样, 也比他们所谓的镇店之宝好上太多。
齐云楚果然说话算话, 能给的东西都给她了。
她虽然并不把这些身外之物放在心上, 但是一个男人愿意倾尽所有拿来哄你高兴,还是让人心中欢喜。
十一见她面上又浮现出那种甜的让人牙酸的笑意,忍不住道:“不过是加冠之礼的礼物, 您现在就是从大街上捡块石头回去,估计世子也会将宝贝供起来……”
她从未见殿下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总觉得心有不安。
小哑巴却不见半分忧虑, 眼里的笑意更深,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不能真的在大街上捡块石头回去。十一你不懂,这种事情虽说看的是心意, 可也得花心思。”
十一一脸茫然,她确实不懂。不过仔细一想, 若换成是她, 这种日子,谁要是有心送她一本绝世武功秘籍,她估计也会很开心。
小哑巴思来想去, 问十一:“我可会做什么?”
好像一般女子思慕一个男子,好像都会送荷包之类的东西。
“我会女工吗?”
十一用一副“殿下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着她,缓缓道:“您从前拿来送公子们的绣品香囊, 都是红袖姐姐绣的……”
“红袖?”小哑巴皱眉,“我原来这么爱送人这些东西吗?”
既然送过旁人的东西,不管是谁绣的,怎能配的上独一无二的齐云楚。
十一想了想,“殿下从前空下来的时候,特别喜欢篆刻私印,还曾开玩笑说,若是有一朝困难,还可以靠这个养活自己。”
原来如此。这个不错,毕竟是自己做的。
她决定亲手篆刻一枚印章给齐云楚,府里有许多好的玉石,回去找便是。
两人又闲逛了一会儿,见前面有一间瞧着不错的古董店,见时间尚早,进去看了一眼。
可她们一进去,瞧见屋子里的摆件瞬间大失所望。里面大多数皆是赝品,即便是有两样真的,可皆是很一般的东西,跟齐王府里的完全没法比。
小哑巴正要走,一转身看见左边靠墙位置最上方的架子上有一锦盒,里面摆放着一块品色上佳的鸡血石。
她瞬间想到了齐云楚。
他虽爱穿白色,可是他浓郁到极致的色相,跟这块鲜艳欲滴的鸡血石更配。
古董铺的掌柜有着一双阅人无数的眼,看了一眼眼前生的姿容出众,气质卓绝的少女,愣了一下,随即迎了上去,态度可亲,“姑娘,这块鸡血石是本店的镇店之宝,给多少钱都不卖的。”
少女点点头,眼神却没有离开那块石头,似是十分遗憾,“可惜了,我很喜欢。”
掌柜的点点头,颇为自豪,“这块鸡血石虽比着其他玉不值什么钱,可胜在半点杂质也无。而且这块鸡血石有一个极其雅致的名字,叫做倾城。据说是某一个朝代,一位帝王十分的喜欢一个妃子,可这位妃子对这世间一切珍宝都不感兴趣,唯独喜欢鸡血石,且一定要没有一丝杂色才可。那位帝王为了哄心爱的女子高兴,寻遍天下也未能寻来完全没有杂质的鸡血石。后来他听说,隔壁有一国家的帝王手里便有着这块鸡血石,帝王便拿了一座城池来换,一座城池换了一块鸡血石博美人一笑,故名倾城。后来朝代更替,这块鸡血石便流落民间,辗转到了鄙人祖上手中。鄙人便将它当作了镇店之宝。”
眼前的少女连连点头,一对明亮黝黑的杏眼闪过一丝惊艳,“果然是极好的名字,极好的故事。我非常喜欢,不若掌柜的割爱,卖与我如何?”
倾城,确实很配她的情哥哥,她越瞧越喜欢。
就是它了!
可掌柜的坚持不卖,还在那里坚称是镇店之宝。
“真不卖?给多少银子也不卖?”
掌柜被她天真灵动的眼神瞧的差点就同意了,可整个店里只有这块鸡血石最萌给他招徕顾客,若是卖了往后店里生意更差了,一咬牙,摇头,“不卖!”
小哑巴也没有勉强,只是十分遗憾的看了一眼那鸡血石。
“十一,我篆刻的私印如何?”
十一回答的一板一眼,“无价之宝,千金难求,整个燕京的贵族们都以您送的印章与墨宝为荣。”
小哑巴点点头,“我懂了。就它吧。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掌柜心想:“瞧着这俊俏的小丫鬟,面容严肃,一身煞气,没想到马匹拍的如此顺溜,比他可强的多。
他正要送客,谁知那侍女从怀里摸出一把镶嵌了一粒极为纯净的红宝石的匕首“啪”一声搁在了黄花梨木的桌子上。
小哑巴浅笑晏晏,“这把匕首出自名家之手,莫说买你的传家之宝,就是你十个店铺也买的起。若是你愿意将鸡血石卖与我,我便将这把匕首给你。若是你不肯,我方才掐指一算,如果这块鸡血石不出手,你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说不定你经营多年的铺子也会毁于一旦。”
“你——”掌柜的目瞪口呆。小姑娘看着天真可爱,怎么做事如此不厚道,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他一个“不”字还未说出口,那一脸煞气的侍女伸手拔开了剑鞘,寒光毕现。
她冷眼看着掌柜,一句话也未多说,已经吓得他后退了一步,打了个哆嗦。
掌柜的看了看气度不凡的小哑巴,又看了看一脸杀气的十一,拿起桌上的匕首观看。只见那匕首尚未开刃,就已经锋利无比,又见上面的宝石市面上不可多得,知道比他那块鸡血石的确贵重多了。
且就算不值钱,他也不敢得罪眼前的两位姑奶奶,哭丧着脸从上面取出了鸡血石,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那少女也不要他的盒子,直接从里面拿出了那块红的鲜艳欲滴,水润光滑的鸡血石,点点头,“掌柜的真会做生意,将来一定能发财!”
掌柜咬牙:“……呈您吉言!”
小哑巴高高兴兴拿着鸡血石出了铺子,路上越瞧越喜欢,又买了一套篆刻的工具,这才回了府里。
才进府里没多久,天空又飘起了雨,她们赶紧找了一个凉亭躲雨。
这几日雨水多的很,往往早上还艳阳高照,到了傍晚便开始落雨。
每落一次雨,天气便冷上三分。
齐三说,云都地势颇高,本就是座寒城,十一月末就开始落雪,届时大雪覆盖整个城都,一眼望去,犹如置身于冰雪环境之内,非常的美。
小哑巴站在亭内看落雨,不免心事有些重。过了齐云楚的加冠之礼,她也许要回燕京处理事务,也不知有没有机会看到这一盛景。
她是打算带他一起回燕京,就是不知他肯不肯随她一起去。
她想的入神,突然瞧见旁边的假山处来了两个侍女避雨。
只见她两人捧着一些红绸布,瞧着喜庆的很。
小哑巴忍不住弯弯嘴角。这大概是拿来装饰王府的物件。她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居然还能亲眼瞧见齐云楚的成人之礼,仔细一想,倒多了些与他的年少情意。
她心中喜不自胜,又不免多看了她二人两眼。这一瞧,发现她们极为眼熟,好像是初进府中时给自己洗澡的两位姐姐。
小哑巴高兴,瞧谁都亲切,正要叫她们进来躲雨,竟然隐约听见她们提起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听了一耳朵。
“哎,真是羡慕小七。”
“谁说不是呢,当初进府的时候,不过是一个狼狈不堪的小乞丐,谁知摇身一变,却成了王府的世子妃,可见人的命运,难以预测。”
“没办法。小七生的好看,无论是模样还是气度,反正我在府中待了那么久,也没见谁能及得上。当然,除了妍小姐。”
“就是,我说当初不近女色的世子怎么从外面带了一个回来,那日沐浴后换上衣裳从背后一瞧,活脱脱的就是妍小姐的模样。世子对妍小姐情深意重,在府中咱们提都不能提一句,也不知有一次谁提了一句,世子当时就命人将她打了个半死,直接撵了出去。”
“也不知小七知不知道世子的心思,不过若是换成我,哪怕是给人做个替身,也心甘情愿。以咱们世子的模样家世,多少人上赶着,那个风雪楼的蕊姬,不过是嗓音跟妍小姐相似,世子经常跑去听曲,到最后,也没多瞧她一眼。”
“可世间能有几个妍小姐,人生的美,出身也好,一曲高歌,先皇后直接封了县主,琵琶弹的一绝。最主要的是,我从未见过比她更善良温柔的主子……”
“是啊,不过小七也是运气好,”
“怎么,你羡慕?”
“说的好像你不羡慕似的……”
“你们在胡言乱语什么!”
她二人真会说的高兴,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一身煞气的侍女,吓得怀里护着的东西全部散落在地上,赶紧弯腰去捡。
才一蹲下,只见她们口中的小七正站在她们面前,素面朝天的脸上沾了雨水,面庞如玉,眼似星辰。
她笑盈盈的看着她们,道“方才那个妍小姐可有画像?”
她虽在笑,可两人皆觉得身上寒气入侵,冷的直哆嗦,牙齿打颤。
“好像,世子,世子那里,有……”
小哑巴点点头,漫不经心的伸出白玉似的手,睨了她们一眼,“是赵凝叫你们故意在这儿讲这些话说给我听的?”
两人对视一眼,吓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皆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十一起了杀意,正要动手,小哑巴伸手拦住她。
“旁人的家事,何须脏了你的手。”
她说着,弯腰勾起了其中一个,当日拿着猪毛刷子要替她洗刷的侍女的下巴,道:“好姐姐,今日的事情,我没听见,你也没说。对不对?”
她虽什么也没说,可通身的气魄已经压的那两人恨不得低到尘埃去,而且此事说出去,倒霉的只有她二人而已,连忙点头应下来。
“奴婢今日什么也没说!也没见过世子妃!”
她两人说着连滚带爬离了假山,地上的红绸缎泡在水坑里,十分污糟。
小哑巴瞥了一眼那污糟的水坑,又回了凉亭,坐在那里听着外面的雨声,心境与方才已然是大不相同。
十一眼睛都气红了,道:“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为殿下报仇!”
小哑巴摇摇头,低垂眼睫不知在想什么,只觉得周身散发着从未有过的阴郁。
良久,她道:“韩王是我的皇叔吗?”
“韩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比您大不了多少,娶了赵家的女儿为妃。殿下,您,您没事吧?”
小哑巴仰头看细雨,眼神闪动,“你替我去幽都跑一趟,将她的模样画出来给我看看。”
“是!属下立刻去!”
她正要走,小哑巴突然叫住了她。
“你不必去了,尽快安排与牧羊阁主的见面。”
不是亲眼瞧见的事情,她都不相信。
十一见她又似从前,谈不上难过,也谈不上不难过,面容沉静如水,事事胸有成竹。仿佛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倒。
这是她效忠的主子,在她心里与神一样无所不能。
她从来不会质疑神的决定。哪怕,她觉得神应该很难过。
可神依旧神色不改,看着远处缓缓撑伞而来,长身鹤立,衣冠胜雪的男子,露出了与往常一般的笑容。
可十一分明觉得,神的心里在滴血。
她眼睛蓦地红了,悄无声息迎着雨水走了。
神不能难过,她代神难过。
神不能哭,她代神哭。
谁要伤了她的神,她便让他万劫不复!
齐云楚上前将她的蝴蝶揽在怀里,一脸心疼的替她擦干净脸上的雨水,“怎么弄成这样,你需要什么,叫旁人去。我的世子妃,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就好。你不在,我,我很……”
他面皮薄,不似她哄人的话张口就来,那句“想你”,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今日她不在,他的魂儿也跟着一起飞走了。同她一起飞到大街上,飞在云都的每一个角落。
小哑巴只眼瞧着他白玉似的手握着玉质的骨节分明的油纸伞,染了红晕的美人面孔,任由他温柔的,一点点擦干净脸上的雨水,笑道:“我也很想我的小齐哥哥,无时无刻。”
她只要开口说话,齐云楚就招架不住,红着耳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回了院子,齐云楚身上的衣衫也给雨水打湿了。他正要说话,只觉得手心滑腻的很,一抬手,满手鲜血。
他吓了一跳,一把拉起她的手,只见她拳头紧握,正往外渗血,立刻将她安置在榻上,拿被子将她裹起来,赶紧叫人拿了药箱过来。
“怎么会受伤?”齐云楚的心都跟着疼了,轻轻掰开她的拳头。只见她满是鲜血的手上握着一枚娇艳欲滴的鸡血石。那石头尚未经过打磨,棱角分明,全部刺进她娇嫩的掌心里。
“疼不疼?”他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一脸的怜惜,恨不得这伤口扎在他身上。
小哑巴闻言摇摇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淡淡道:“也不知这天底下还有谁能配得上我的小齐哥哥?”
齐云楚温柔的替她清理干净血迹,帮她包扎好伤口,蹭了蹭她搁在面上的手心,望向她的细长的眼里写满情思。
“这世上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我要离开云都几天,去寻找一样东西,”她将那块沾了血的石头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只可惜,缺了一样东西才能打磨好。”
齐云楚心中“咯噔”一下,她什么都不记得,眼下突然要出去寻东西,难不成她已经想起了从前,那她心里……
齐云楚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该如此患得患失的小气,可还是忍不住问:“你,你若是需要什么,我叫人去找。”
“不行,这一样东西,必须要由我亲自去找,是送给你的生辰之礼,我想它要有我亲手打磨,半点不假手于人。”
“小七,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就够了。”
他半刻不想她离开。没有她的云都,仿佛成了一座空城。
人就是这么奇怪,他从前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往后却不行。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齐三推门进来,看到小七也在,一时有些踌躇。
“何事?”
齐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七,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是,是幽都送来的信,表小姐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听说您即将大——”
他想起义父的叮嘱,转而道:表小姐送了礼单跟信件过来。
齐云楚愣了一下,随即飞快的看了一眼,坐在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女子,心中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他瞧着她天真纯净的眼神,只觉得齐三手里的信成了烫手山芋,僵在那儿接都不敢接。
小哑巴将他尚来不及掩藏的神情看的清楚。赵凝真是会搭戏台子,方方面面,周周全全。她倒是小瞧了一个女子的嫉妒之心,还可以瞬间提高自己的智慧。
她故意伸手去接齐三手中的信,“你不打开看看吗?要不,我帮你看看?”
齐三不知所措的看着齐云楚。
齐云楚傻傻看着小哑巴,只觉得她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将他看的透彻。
小哑巴见他主仆二人皆是无措,征了片刻,突然笑了,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可没有看人家信件的爱好。我累了,想要回屋躺躺。”
她说着,拿起那块染了血,割了她心的鸡血石出了屋子。
外面依旧在下雨。这次,下到了她心坎去。
齐云楚看着血一滴一滴的自她手里的石头滴下来,心如刀绞,想要叫住她,可眼下他也不知叫住她要对她说解释什么。
仿佛,所有的解释都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谁知小七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看他:“齐云楚,你有没有什么想与我说的?”
齐云楚瞧着她仿佛被雨水沾湿的眼,一时语塞。
他要如何说,自己明明数月前还为了阿姐立下了不再娶妻的誓言。可一转眼,他就生出了与她共度一生的念头。
他要如何说,他齐云楚其实也是薄情寡义的男子,连他一向鄙夷,却对他母亲一生忠贞的父亲都不如。
他如此在意她的看法,根本无法说出口。
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蝴蝶飞进了雨水里,被风雨袭击。
齐云楚从未想过,他心心念念要护着的女子,经历的第一场风雨,竟是自己给的。
那晚他们罕见的没有见面。
齐云楚握着手里的信在书房坐了一夜,直到天微微亮,他才想明白。
他要告诉她,将他的过去全部都告诉她,哪怕她嫌弃他也好,瞧不上他也好,可他愿意一直哄她,直到她回头为止。
他从前以为自己喜欢阿姐,希望她一直陪着自己,永远也不要离开云都。
可现在他发现,他对阿姐更多的是亲情。
阿姐跟他的母妃一样,是那样的善良柔弱,在他幼年温暖了他孤寂的心。
言先生说的对,喜欢一个人是会发疯的!
从前他父王为了母妃发疯,现在他为了小七发疯。
他要通通告诉她!
可是这世间的事情,偏不叫你如意。
等到齐云楚第二日跑去小哑巴房中找她的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门口守着的是她从府里找来的,据说脑袋不大好的侍女,说话的语气冰冷的就跟天气一样。
“小七姑娘说是去寻找一样工具,给世子做生辰礼物。请世子耐心等着即可,她一定会赶在世子的加冠之礼赶回来。”
齐云楚没有计较她的桀骜无礼,没有留意到她语气里带着的杀意,更加没有注意这个侍女有多奇怪。
他通通看不见,满心满眼记挂着他的小七。
他怕他的蝴蝶飞走了,再也不回来。可他根本不知她去哪里,根本无从找起。
他这才发现,他对她知之甚少,除了一个名字,什么也不知道。
不,就连名字都是他取的。
他对她,其实一无所知。
……
幽都。
赵雪妍才一回府就瞧见门前不远处的树下,有一个一身绯衣的少女牵着一匹青黑色的马站在那儿。
今日细雨蒙蒙,她连件蓑衣都没披,就这么站在雨里,素面朝天,神情漠然,似是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赵雪妍忍不住心生怜惜,连忙叫人回府取了一件蓑衣,让她的贴身侍女月云给她送了过去。
她一向如此,月云连为什么都没有问,径直撑着一把伞走到树下,将手中的蓑衣递给生的姿容出众却略显狼狈的少女。
“姑娘,这是我们王妃托我送给您的,前路茫茫,若是一时找不到避雨处,可先来王府门口避一避。”
可眼前的少女是个怪人,并不接她手中东西,只是盯着她们王妃,声音与她的长相极为不符,空灵特别,略微有些哑。
“你们王妃,一向如此吗?”
月云掩嘴一笑,“对啊,这个毛病愁人的很。我不与你说了,你赶紧披上,莫要着凉。”
她说着,将手中的伞也塞到她手里,提着裙裾避开水坑一路回到府门口,一边瞧她,一边与自己的主子汇报情况。
赵雪妍不知与她说了什么,她无奈一笑,又冒雨而来,走到少女跟前,往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我们王妃说,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此处雨大,前头有一处客栈,姑娘换身衣裳,睡一觉,第二日就会发现,天大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她说完赶紧回去了。
小哑巴心想,谢毓说的一点儿也不夸张,赵雪妍这样的女子任谁见了都喜欢。
那是她永远都成为不了的人。
可并不代表,她就可以成为旁人的替身!
雨下的越来越大。
小哑巴站在树下看着身形高挑,背影纤细的赵雪妍被府中出来的男子揽在怀,伸手替她拨开额前的话,似在埋怨她不顾这么大的雨出门,又似在诉说自己的思念。
他们当着众人的面耳鬓厮磨,幸福的仿佛眼中皆只有对方。
她若不是亲眼见到,还能告诉自己赵凝不过是找人诓她,故意恶心恶心她,或是有一点点相似而已。
现在她就站在这儿,差点以为那个被旁的男人揽在怀里的就是自己。
何其相似!
小哑巴低头看着手中的银子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一向冷情的齐王世子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居然为了她一个流浪街头的哑巴连夜踏月而来。
他知道她的狠毒,了解她的虚伪,仍然坚持留她在身边。
难怪那一次在风雪楼,他一副呷了醋的模样,以为他对自己有意。
难怪刺客来的时候,他就那么毫无犹豫的扑了上去。
枉她以为自己阅人无数,向来只有她玩弄人心,万万想不到到最后栽在了纯情羞涩的男人身上!
美人倾国倾城,果然会迷了旁人的眼,偷了旁人的心!
美人装的情深意重,毫无破绽,就连她都瞧不出一丝一毫的假意!
即便是美人后来对她有了真心,也是借着旁人的真心!
借来的东西,她不要!
就算她是流落街头的哑巴,就算她是一无所有的乞丐,就算她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也容不得旁人践踏她的一颗真心!
她一生当中,最狼狈不过今天。
齐云楚,你好的很,你好的很!
……
自从小哑巴走的那天,齐云楚心中恐慌,突然想到,若是他的蝴蝶一去不飞,自己都不知去哪里寻她。
可是蝴蝶答应他,一定会回来。
于是齐云楚每日忙完公务便去城楼处等,一直等到夜里才回去睡。
不仅如此,他还让人在城楼上挂满了红灯笼。
他的小七怕鬼怕黑,他要跟红灯笼一起等她回来。
一日过去了,蝴蝶没有飞回来。
两日过去了,蝴蝶仍旧没有飞回来,可是齐云楚已经坐立难安。
三日过去了,蝴蝶始终没有踪迹,天公不作美,偏雨越下越大。齐云楚的心跟着雨水飞去了大江南北,去追寻她的踪迹。
四日过去了,蝴蝶也许就在归来的途中。齐云楚叫人将城中所有人家门前屋檐下,道路两旁的树上统统挂满红灯笼。
夜幕降临时,云都成了火城,一眼望去,全部都是火红的星星,美不胜收。
齐云楚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瞧着满城的星星心急如焚,简直不能等下去了,可是又不敢离开。
他的蝴蝶说了要他等七日,若是她回来见不到自己,可如何是好。
短短几日的功夫,备受煎熬的齐云楚整个人瘦了一圈,看的府里的人心惊肉跳。尤其是齐三,心里后悔死了,那日怎么就不看看小七在不在,再去送信。
现下整个云都的人无人不知,他们的世子在等自己的新娘子。
她一日不归,他便等一日。
她日日不归,他便天天等下去。
他的蝴蝶说话算数,总是会回来。
终于,他等到了第七日。
这一日细雨蒙蒙,粘稠的如同蝴蝶的情意,丝丝麻麻钻进了齐云楚的心里,一点点的泛着疼。
他这日什么也不做,天不亮穿了她最爱的颜色衣裳去了城门口,站在城楼上看着雾气蒙蒙看不见来路归途的路,心里的痛楚开始蔓延。
齐云楚从日出等到日落,举着一把她最爱的墨绿色,勾画了江南风景的油纸伞一直站在城楼上,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也不肯回去换。
从前那么爱洁的世子不见了,他对蝴蝶的思念早已成灾,泛滥成疾,再也顾不上体面。
终于,在傍晚时分,雨幕中有一个只影单只,快要与雨幕融为一体,纤薄萧条的绯色身影打马乘风踏浪而来,溅起一地的水花。
齐云楚悬了七日的心终于安稳的放回了肚子里。
他的蝴蝶终于飞回来了!
可蝴蝶看上去很不好,浑身泥泞,狼狈不堪。
齐云楚立刻丢了伞,纵身一跃,在守城的侍卫错愕的眼神里,从三丈多高的城墙跳下去,迫不及待的向他的蝴蝶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可爱问我,秦姒是什么样的人,我只能说,小哑巴跟她一比,简直不要太善良,齐云楚在真正的秦姒面前简直是一只待宰的小白兔!
文案完全不足以体现她的渣, 她的野心……
今天一直被锁文,愁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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