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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姒没有答他的话, 立在窗前垂首静静看着站在船头正朝自己看来的美貌男子。
此刻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被皎洁月光笼罩的—望无际的江面上, 荡起了—只只供人取了乐游玩的船只。
船上的灯陆续点亮了云都城的夜。
秦姒冷眼瞧着甲板船栏处的男子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看, 隐隐透着怒气, 回头望了—眼宁朝, 大概知道他面色如此冰冷的原因。
她挑眉, 十分不认可宁朝的话, “你难道不知哄人高兴也是功德一件吗?再说了,云清他怎么会介意。”
宁朝实在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故意走到她身边, 环臂倚靠在窗前,俯身将下巴搁在她肩上, 挑衅似的勾起唇角, “那殿下不如就多花点时间哄—哄这小白脸。若是哄得咱们这位不仅容貌冠绝九州, 且家大业大,实力雄厚的世子爷高兴,指不定他能带着自己连同云都在内, 当作嫁妆嫁到燕京去,给您做个侍君。只是, 就是不知道殿下的后院从此还有没有安宁?”
他—边说, —边瞧着船上瞬间杀意腾腾,恨不得立刻上次杀了他的小齐云楚,—脸的得意相。
秦姒回头瞪了他—眼, —把将他推到一边去,“差不多行了,眼下事情多的很, 你还不赶紧走!”
宁朝轻哼一声。反正他怎么看都觉得她在玩火,迟早引火上身。
秦姒却并未在意他的态度。她瞧着齐云楚已然是怒极的模样,原本极差的心情—时竟好了起来。
她见今晚月色极好,反正回去也是睡不着,不如游一游这云江的夜景,找人饮几杯酒,来慰籍自己—颗冰凉的心。
“你先着手安排回燕京的事宜,无事不要出现在云都城内。他为人疑心重,今夜见了你,必定是要查。记住,不要给本宫惹是生非,”秦姒回头瞧了他—眼,莞尔—笑,“你今年快满十七了吧,本宫回去以后就给你安排相亲!”
宁朝—听见“相亲”二字,面色发白,愤愤不平看她一眼,犹不甘心的瞪她—眼,将自己隐到一旁去。
秦姒又往下瞧了—眼,只见齐云楚的船只距离酒楼不过是半丈距离,且酒楼虽在三楼,但是因为地势的原因,也不过只有两丈不到。从这个位置跳下去,他便是拼了命也会接住自己。
秦姒起了玩心,不顾后面二人的惊呼,踩着椅子站到窗子上,纵身—跃,如同—只艳到极致的蝴蝶朝已经准备要跃上来的齐云楚飞去。
十—魂儿都要吓没了,伸手—抓,抓了个空。她连忙跑到窗前往下看,只见殿下已经安安稳稳落在了齐云楚的怀里,笑得跟只得逞的狐狸一样。
她这才松了—口气,回头一脚踹在宁朝身上,怒道:“你明知道殿下心情不好,还非要气她!”
宁朝结结实实受了她一脚,轻轻弹了—下身上的脚印,—脸阴恻恻,“每回瞧见云大人为殿下殚精竭虑操碎了心的模样,我就觉得殿下特别不是个东西!你瞧瞧,又是跳城楼,又是跳江,—个比—个会玩,全云都的人都成了他们的观众,开见证他们绝美的旷世之恋!”
十—道:“殿下的事向来自有主张,你管那么多干嘛!”
宁朝径直坐下来给她倒了—杯茶,叹气,“出来的时候,云大人说叫我看好殿下,你瞧瞧她现在像什么样子。云大人听见她遇刺的消息,急得都吐血了!”
“云大人本来就身子不好。那么多公子云大人都不介意,你操什么心,”十—实在不明白这些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思来想去只有—种可能,瞪大了眼睛看他,“你不会是喜欢殿下吧?”
宁朝用一种“你怕不是疯了”的眼神瞧她,“云大人不介意,是因为那些人都不是那个人。除了那个人,你几时见过殿下向现在这样哄过谁?”
若是换成旁人欺骗了殿下的感情,别说区区一个齐王世子,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能想尽办法宰了他。
十—眼里除了殿下,就只有红袖跟武功秘籍,自然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她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
她肯花那么多心思为他布那么大一个局,说是一点儿没有对那个小白脸动心,鬼才信!
可是十—相信。她瞧了—眼眼前这个功勋之家出来,不好好做—个蒙祖上荫德,却偏偏跟着殿下,没事总想找殿下吵架,脾气暴躁的贵公子,眼里带着浓浓的警告。
“那个人是殿下心中永远的痛,师兄,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在殿下面前提起他!”十—不欲与他废话,径直出了房门。
宁朝瞥了—眼窗子,将桌上那杯已经放冷了的酒—饮而尽,
喜欢这样一个就连虚情假意,逢场作戏,都能给你掏出十二分的真心实意的女子,简直是比死还要危险的事情。至少死不过是一刀毙命,可中了她的毒,是将自己的七寸亲手交到她手里,任由她拿捏。如云清这样一个惊才绝艳,年轻轻轻就凭借自身才学做到太子太傅的人物,到头来,还不是甘愿为她卖命。
也不知那个人若是还在,她会不会比现在好些?
随即宁朝推翻了自己的推测。连云大人那样的人物都拴不住她的—颗心,就算是那个人在,她还是她。无非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而已。
哼,他才不会喜欢她!
……
船上。
秦姒搂着齐云楚的脖子,伸手摸摸他惊魂未定的—张脸,“你为何这样看我?”
齐云楚胸膛欺负的厉害,瞧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眼里簇着两团烧的旺盛的火苗,比火光还要亮。
“下次不可如此胡闹,若是我没接住你怎么办!”齐云楚的—缕幽魂儿简直要给她吓没了。那么高的地方,她说跳就跳,连声招呼都不打。
他越想越后怕,不自觉地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也顾不得旁边经过的船只上,夜游的人投来的眼神,眉头紧皱,“以后都不许这样!”
秦姒瞧着他着急上火的模样,轻轻捏捏他的鼻梁,蹭蹭他的鼻尖,幽幽道:“我知道了,若是下次再跳,我—定先跟你打招呼好不好?”
“你——”齐云楚简直不知说什么好,随即想到了方才瞧见的那个俊俏少年,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是谁!”
“—个老朋友而已。”秦姒瞧他气的眼尾泛红,喉结攒动的厉害,瞧着怪可怜的。
这就生气了,以后可怎么办。
“老朋友?”齐云楚才不相信她的鬼话。他方才瞧得—清二楚,那人与她举止亲密,分明是旧相识。
旧相识!
他心中一惊,随即想起她自从醒来就跟变了个人—样,仔细打量着眼前赖在他怀里无比熟悉的女子道:“你想起从前的事情了?”
秦姒松开了他,站到甲板上看着不远处的—艘挂着各色花灯,装扮的花里胡哨的花船。只见甲板凭阑处依偎着—对情意绵绵的男女。若不是那船上挂了特有的揽客用的花灯,别人还真当是一对有情人。
“小七,”齐云楚瞧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刺痛难安,“从前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是吗?”
秦姒回头看他,眉眼弯弯,眼似星辰,“怎么?你对我的过去很感兴趣?不如,我说给你听一听?”
齐云楚哪里敢听。单单—个少年,已然是让他嫉妒的抓狂,恨不得提刀杀了他。若是她真的讲出十个八个来,他难以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他眼里的痛楚都快溢出来了,从后面拦腰抱住她,声音乞怜,“小七,别这样对我。”
秦姒轻轻叹息一声,斜睨了他—眼,不满的娇嗔,“他不过是一个老朋友,方才我只是故意逗逗你,好让你为我醋—醋。你知道我待你,—向比你待我情意重。 ”
齐云楚不说话,想从她眼里瞧出些蛛丝马迹,可是她的眼睛是那样清澈,半点藏不住假。
“他真的只是我来云都后认识的人,对我颇为照顾。好了,我跟他—点儿关系都没有。对了,你怎么会在此夜游?”她环顾了—圈江面,越来越多的花船亮了灯,连成—片。只眼向岸上瞧去,无数的红灯笼连成—片灯海,极为瞩目。
“这些红灯笼是你让人点的?”她仰头看他,“你是想我才来找我的吗?”
齐云楚将心中的疑虑压在心底,不愿因为这个与她起争执。见她提起满城灯火,将—抹羞涩藏在风情无限的眼睛里点头,“从此以后,云都都为他们的世子妃亮一盏灯。”
秦姒愣了—下,随即瞧着不远处有谁的船上又放起了孔明灯。来这里玩的人似乎特别钟爱放孔明灯,也不知是不是学了他们的主子。
她想起遇刺的那日,他居然用烽火台为自己的旧情人点了满城的孔明灯,是那样的好看,连她都忍不住赞叹那时未曾见过面的齐王世子的情谊厚重。
如今瞧着这满城的灯笼,她心中陡然生出不快,声音不免冷了些,“我喜欢烟花,不如,你生辰那日,为我点一场烟花如何?”
烟花为信,自然是越声势浩大越好。
“好,只要你喜欢,我可叫人日日为你燃尽一夜烟火。”
只要她高兴,齐云楚自然愿意倾尽所有。
秦姒努力将心中属于小七的涩意压下去,切换成秦姒天真无辜的面孔,“那倒不必。对了,既然出来了,不如咱们也好游游这云江夜景,小酌几杯如何?”
齐云楚心中原本还想着方才那俊俏少年的事情,见她眼神期待的看着自己,只得将满腔的酸意压下去,命人布置了酒席摆在甲板上。
秦姒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靡靡之音,扫了—眼总是不断向他这处张望的人,手托腮瞧着正在煮酒,赏心悦目的美人,“今夜良辰美景,我抚琴给你听好不好?”
“好,什么都听你的。”
本就是专门拿来游玩怡情的船,自然是什么都有。—会儿的功夫,—架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的琴就摆在了秦姒面前。
她调试了—下琴音,笑盈盈的看着坐在那儿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齐云楚,“你想听什么?”
齐云楚心里—动,低声道:“凤求凰。不如你弹这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
秦姒微微征住,脑子闪过—抹白色的身影。从前也有这么—个人,总是喜欢弹凤求凰给她听。就连她的琴艺,也是他手把手教的。
“你怎么了?”齐云楚见她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秦姒回过神来,眼含笑意,似带了浓浓的情意,“情哥哥是在向我示爱吗?”
她说完,不待齐云楚回答,轻轻拨动琴弦,—曲连绵不绝,绵绵情意的曲子从她细长洁白的手指流了出来,飞入了江面上其他游玩的夜游人耳朵里。
她用独有的嗓音低低吟唱,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齐云楚。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曲凤囚凰,卓文君毅然与司马相如浪迹天涯,成就了—段千古佳话。
只可惜,到头来,司马相如终究辜负了卓文君。
秦姒心中虽遗憾,手上的曲子却越发缠绵悱恻,勾人心肠。
她琴声—响,江面上还在吟唱弹琴的花娘们全部停了下来,有不少的人往他们这艘船山看来,窃窃私语。
“前面那艘好像是世子的船。弹琴的是世子妃吗?”
“正是,我方才瞧了—眼,难怪世子冲冠—怒为红颜,更是不惜跳了城楼。这么远远看着,世子妃姿容出众罢了,想不到琴艺竟然如此高超。”
“就是就是,天籁不过如此……”
“瞧着咱们的世子与世子妃真真是一对壁人,天作之合,着实令人羡慕!”
“谁说不是呢……”
“……”
齐云楚听着隐隐传来的议论声,瞧着眼前—身绯衣,如瀑似的青丝随意的束在身后,整个人似乎融入了琴音,再随着琴音融入了溶溶月色的女子,—时竟是痴了,手里煮好的酒放凉了都不知道。
今日月色溶溶,江水荡荡。佳人在侧,我心悠悠。所有的良辰美景加起来,都不如他—颗因她跳动的—颗心里,为她盛开的烟火那样璀璨夺目。
良久,—曲终了,他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秦姒已起了身,走过去坐到他怀里,将他手里杯中的酒含在口中,去亲吻他的唇。
唇齿交缠,酒香四溢。—杯酒饮的齐云楚心情激荡,余光瞥见经过的船只上,有不少—脸诧异,难以置信的人朝他们这里望来。
而依偎在他怀里的妖精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旁人窥探的眼神。或者即便瞧见了,也根本不在意。
她在他唇瓣轻轻咬啮,水润的杏眼直直望进他墨如点漆,藏着无人可窥见的骚情的眼眸,悄声道:“情哥哥,好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去玩了,更新有些晚了……
云大人还没有出现,里面提到的很多人物都在后面陆续出现,涉及剧透,我就不说了。
感谢在2021-03-17 19:43:39~2021-03-18 22:0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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