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来自灵魂的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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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提着灯的黑影尽管已经分外小心，却还是有几滴猴儿酒洒落在了地上。

“小心点，这猴儿酒每一滴都是小姐的心头肉！”他身后那粗粝的声音吼道。

“嚷什么嚷，吓劳资一跳，要不然你来！”提灯的黑影骂了一声。

身后的人影忙向后退了一步，举起胳膊晃了晃：“你那爪子还勉强能来，我这蹄子怎么来，你把灯给我！”

一边说一边把灯从面前接过来，高高举起，照亮了四周。

李蒙心念一动，品过味来：“这帮家伙一直小姐、小姐叫个不停，看来这位小姐的威严，还真是把他们镇得死死的。”

身边的蛇妖紧紧盯着他，恨不得立刻将他吞到嘴里，却又不敢下口，好像它家小姐就在一旁似的。

“既然他们现在不敢吃我，事情应该还有转机。只要我不轻举妄动惹得这些妖怪凶性大发，应该能拖一段时间，见到他家小姐再做定夺。”李蒙心中暗道。

他从小出身优渥，又在国外生活多年，跟着父亲见过不少世面，心思也足够活络，只是方才甫一见到几只妖怪，任谁都心惊胆战，随后平静下来，心里也渐渐生出了一些想法。

现在看来，虽然这些家伙总是将“吃人”挂在嘴边，却不敢立刻动手，这便是他眼下最大的依仗了。

这群妖怪想要吃人，说到底不就是贪图口舌之欲么，他可是御厨世家出身，若是能找到机会露一手，那不是随随便便就把它们拿捏住了！

李蒙又伸手在裤兜里摸了摸，触感冰凉，心里却暖了起来。

东西还在！

作为一名身在国外的中餐厨师，已经习惯了随身携带一些在国外不常见的香粉和香料，毕竟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而这一次，还可能成为他的救命稻草！

想到办法之后，李蒙也不再那么害怕，虽然这些山精妖魅之前不曾见过，不过说到底，也没有太过于凶恶残暴。

他又抬头往面前看去，灯光将那尖声黑影的身形完全照亮，只见这东西尖嘴尖耳，脸上布满棕灰色的毛发。

难怪它取个猴儿酒要这么长时间，原来是个只有四根手指的老鼠精。

它的身后，还站着三个和它差不多高低的身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全然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只能看到夹着灯杆的手，像只牛蹄一般。

李蒙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蛇妖，心里又是惊恐又是好笑，嘀咕道：

“蛇不应该是老鼠的天敌吗？”

蛇妖瞥了他一眼，没开口。

不过想想也是，谁会无聊到在吃饭之前陪大米饭聊天呢……

“嘿，终于采完了！”半晌过后，鼠妖长出了一口气道。

“那吾等尽快回山，吾都等不及要吃这人了！”蛇妖声音中满是兴奋，嘴角还摇曳着一丝长长的哈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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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如刀，摧残着李蒙的全身。

此刻的他，正缠在蛇妖的尾巴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在雪地上拖着往前走去。

小猴儿被鼠妖塞到了背兜里，不时旋转跳跃，却总是挣脱不出来。

时不时有干枯的草梗和硬邦邦的石子在胳膊上、腿上划过，火辣辣的疼痛不断刺激着李蒙的大脑。

在他身后的雪地上，斑斑血迹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红线。

“这样下去，估计坚持不到见它家小姐，我就先死在半路上了，得想想办法。”

尽管面对着这么多山精妖怪，李蒙的心思却无比冷静，他不断地提醒自己，现如今的情况下，越是慌张越是死的快，稳住不慌，还有可能赢。

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逐渐感到有些眩晕，担心自己坚持不下去，咬了咬牙，李蒙还是决定赌一把：

“呃，诸位…道友，你们饿不饿？”

既然都是山精妖怪，叫一声‘道友’应当也不算唐突，李蒙一边思忖着这些人的说话方式，一边虚弱吼道。

几只妖怪听到他的吼声后，停下了脚步。

鼠妖走到他面前，用粗壮的后腿人立起来，低头蔑视道：“怎么，冻得受不了，急着往我们肚子里钻？”

听到这话，蛇妖顿时来了兴致，转身向着鼠妖道：“福旺，不如吾等先吃了这人，回山后再报与小姐知道……不对！吾不说，你不说，小姐怎会知道？”

一听这话，李蒙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颤声道：“何必非要吃我，我给诸位做好吃的如何？”

“你要是会做好吃的，会把自己吃成这样子？浑身上下不过二两肉！”被唤作福旺的鼠妖摇了摇头，质疑道。

李蒙颇有些无奈，他在昏迷之前分明没有这么瘦，也不知这一次昏倒究竟过了多久，身体居然明显瘦了不少。

可能也多亏小猴子给他喂过了一些猴儿酒，才不至于渴死饿死。

“道友们说的是，我浑身上下不过二两肉，都不够各位塞牙缝，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呢？”李蒙坚持道。

“那你给爷们说说，你都会做哪些拿手菜？”鼠妖还是有些不信，也许是看天色尚早，终究起了几分戏谑之心。

“福旺，别和他闲扯了，给小姐送酒要紧，况且就算他说个天花乱坠，咱们手头也没有合适的材料给他施展。”牛蹄妖怪瓮声道。

“不打紧！”李蒙赶忙说道：“山林间多有野狗走兔，冬天最易捕捉，各位道友给在下一点时间，很快便能捉来。”

“哈哈哈——！”

众妖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彼此看了看，纷纷大笑起来，等笑声渐渐停了，鼠妖才开口道：“说了半天，你就准备给哥几个烤兔子吃？”

它话音刚落，走前一步，在李蒙身上猛地踹了一脚后又道：“你当我们是刚开灵智的小妖怪，连个兔子肉都不曾吃过？”

“唔——”李蒙强忍着刺痛，虚弱道：“此兔子非彼兔子！

话说千遍，不如一见，诸位给我个机会，若是我做出来的兔子肉不如你们烤出来的，那我这条命，也就活该断送在这了！”

福旺修成妖身之后便一直在这片山林里生活，老爷和小姐来之前，从来都是自力更生，在山里抓些飞禽走兽来吃，自觉做饭的手艺还算不错，对各种香气美味也算敏感，要不然也不会被小姐派出来找猴儿酒。

听到李蒙的话后，也起了好胜之心，转身向另外几只妖怪道：“左右时间还早，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有几斤几两，兄弟们看住他，我去抓几只兔子回来！”

说完便要转身走进山林，临走时，又从兜里掏出一块面饼扔到李蒙身前：“对了，给这小子喂些干粮，省得我回来之前他先饿死了。”

…………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那鼠妖便提着三四只周身雪白的兔子从山林中走了回来。

李蒙吃过几口面饼，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又休息了片刻，身上的伤痕也不再流血，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

看着眼前的兔子，颇有些跃跃欲试，伸手便抓来一只掂了掂份量，紧接着剥皮抽筋，又伸手抓来地上的白雪在兔肉身上不断地擦洗搓揉，不大一会儿，便将一只兔子处理的干干净净。

这些只是一名厨师的基本功，对李蒙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

福旺看着李蒙把兔肉清洗干净，也开始动手。

却不见它冲洗，剥皮，只是将内脏掏空，然后抓来一根树杈，把兔子穿在树杈上，接着便在雪地里摆上一圈石头，石头圈里堆满干树枝，点火，开始炙烤。

李蒙心里有些纳闷，这样连皮带毛一起烤，烤出来的肉还能吃吗？

果然不过茹毛饮血的妖怪罢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从火堆中传来，不消片刻，雪白的兔毛已经全部化作一片焦黑，便在此时，福旺的手中有了新的动作。

他将兔子从火堆上取下，轻轻敲了敲，只见那些早已黑成焦炭的皮毛，随着他的敲击，轻轻松松便从兔子身上剥落下来，而内部的兔肉，却没有沾染到一丝焦黑。

看到这里，李蒙方才释然，原来这般炙烤，只是为了剥皮！

由于老鼠的爪子只有四根手指，在灵活性上远远不如人类的五指，所以给兔子开膛剥皮时也不够圆润自如，因此鼠妖福旺的这种做法，倒也不失为一种弥补的手段。

而且看它在刚才的剥皮过程中，对于火候的把握也着实不错，若少烤一分，皮肉便难以完全分离，而多烤一分，内部的肉质又会被破坏。

李蒙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心里暗暗打鼓，倒不是说他不够自信，以前在各种烹饪大赛中，面对各地的高级特级厨师，李蒙都从来不怵，但是现在又是另一回事了。

老鼠精，青蛇怪都出现了，再有些意料之外的事……都能算是情理之中了吧。

老鼠精手中的兔肉再一次被举到了火堆上不断旋转着，肥美的兔肉滋滋作响，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只见它从背包里抓出了一块白色石头，在身旁的青石上磨了磨，又把研磨得来的粉末均匀撒在了兔肉上。

“这些粉末应该是盐了。”李蒙心道。

又过了不到一分钟，兔肉的香气已经完全弥漫在了空气中，鼠妖身后的几只妖怪早已经口水直流。

“好了！”

福旺说罢，将兔肉离火，拿到了众妖面前：“各位，趁热！”

接着又挑衅般看了看李蒙：“你做的烤肉呢？”

李蒙笑了笑，道：“道友的烤肉确实不错，只用了一味盐，便将兔肉的香和味全部激发出来！

为了让诸位尝到更加美味的兔肉，我只能拿出我的独门配方，特制香料了！”

说罢，便从兜里掏出了他一直贴身装着的小瓷瓶。

由于此物攸关性命，所以在之前的一路上，尽管他被拖拽的疼痛不堪，却一直将小瓷瓶紧紧攥在手里。

看到李蒙掏出的香料，鼠妖眼前一亮，伸手夺过凑在鼻尖问了问，又点了点头，嘿嘿笑道：

“不错不错，既然有这么好的香料，干嘛要用来烤兔子！

等到吃你的时候加上一些，他不香吗？”

这一问，直击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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