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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彦卿含笑道:“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
说着话,他已经站了起来,“你们稍歇一会,老夫去去就来。”
此时天色尚早,离吃饭还有两三个时辰。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还需要考虑考虑,不急着回复。
客随主便,符彦卿回转书房,命人唤来五弟符彦琳和七弟符彦伦。
不一会,一个高瘦老者和一个儒雅老者联袂而至。
魏王府不仅居住了符彦卿一家,还有他的八个兄弟和他们的子孙,再加上一些血缘较近的各房族人,总共有数百人。
符彦卿排行第四,上面三个兄长已经亡故,他的兄弟已经不多,他尤其喜欢和兄弟们在一起,共叙天伦。
五个弟弟都官拜节度使,在外为官,很少有时间在一起。
今年却是例外。
符彦卿笑道:“五哥,七哥,难得休一个长假,咱们兄弟之间好好叙谈一下,说说家常话”
高瘦老者面色悲愤,赌气道:“四哥,我们这下是被彻底闲置了,以后都不会再出去。现在是我们三个,其他人也都会陆续被调回汴梁。”
符彦琳原本是剑南宣抚副使,宋朝建立后,他被调回汴梁,担任金吾上将军,实际上就是个空头衔。
对于赵匡胤的做法,他的意见很大。
一旁的符彦伦却呵呵笑道:“比起五哥,我倒还不错,捞了个知州当当。戎马半生,也确实累了,正好休息休息。”
符彦伦原本是定远军节度使,在三个月前被调离,担任严州知州。
符彦伦是彦字辈中仅此于符彦卿的名将,十五年前在安阳桥头,以几百人计退数万契丹军,名震天下。
不过,他生性洒脱,乐观自然,一点也不以为意。
符彦琳恨恨道:“我看,他是想把我们一股脑的都杀了,才放心。”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赵匡胤。
眼下没有旁人,他们兄弟畅所欲言。
符彦伦忽然问道:“四哥,近日可见过赵光义?”
符彦卿的眼睛黯然了一下,道:“没有。”
符彦琳怒道:“赵光义那小子还算是符家的女婿吗?见利忘义,色厉内荏,当初我就说过,把侄女嫁给赵光义,还不如直接嫁给赵匡胤!”
言谈之间,显然对赵光义十分看不上眼。
符彦琳接着说道:“早知道这样,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让李筠专美于前。”
房间里一下子寂静下来。
符彦卿的目光冷冷的望了过来,有若实质,好像能看清内心的灵魂。
符彦卿最怕四哥,小时候不知被打过多少次,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符彦卿哼了一声,语声和缓道:“五哥,这样的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符彦琳赶紧道歉:“是,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控制不住自己。”
符彦伦见气氛不对,打圆场道:“心情不好,就娶个小丫头回去,降降火气。”
符彦卿道:“五哥的话严重了些,我看赵匡胤做事看似刚猛迅捷,但却刚柔并济,留有余地。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符家放弃军权,安心养老。”
房间里又不说话了。
符家靠军队起家,军权是他们的立身之本,也是他们家族兴盛的基础。
数十年间,几代人出任重臣,已经在军中留下了根深蒂固,交错复杂的人脉网。
一旦他们几个全部归老,在军队上失去影响力,那些人脉关系也会逐渐淡去。
就像一株大树,若根须死了,大树还能活吗?
符彦伦道:“也许,我们可以和他谈谈,至少要保住四哥的位置。天雄军无论如何要留在我们符家手里。”
符彦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关键时刻,还是七弟的头脑清醒。
符彦卿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趁着现在,他还没有完全部署完毕,我们还有谈判的本钱。”
符彦伦道:“必须要快,最好就在这一段时间内。我估计等到他和契丹等国沟通完毕之后,会加快对军队的调整。”
符彦琳也不是笨蛋,听懂了他们的意思,惊讶道:“难道说,四哥是想让六哥,八哥,和九哥全部退下来。”
符彦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道:“是,这是迟早的事,现在主动退,我们符家还能有一丝主动权。”
他的几个弟弟还正值壮年,居然就要隐退了。
符彦卿的拳头握紧了,道:“我是要争取几年的时间,让我把一切都安排好,至少要把下一代培养起来,否则我无言去见九泉之下的父亲。”
符彦伦叹道:“和他交流必须要有人在中间说和,我们和他本是亲戚,这个人非赵光义莫属。可惜此人冷血无情的本性,诶!”
符彦卿脸上闪过一丝含义莫名的微笑,道:“赵光义这个人,你们都小瞧他了,他只是不想在站队的时候失分而已。”
“也许,有一天,赵光义会成为我们符家最大的靠山。”
符彦伦道:“四哥匆匆找我们,应该不是谈这件事情的吧?”
符彦卿忽然问道:“你们知道,现在前厅来了哪两位客人吗?”
两人摇头。
符彦卿道:“高怀德和窦燕山。”
两人吃了一惊,在这种微妙的时刻,皇帝的两个近臣前来拜访,所为何事?
符彦卿道:“我也想不到,这两人来,居然是来提亲。”
符彦琳道:“是谁?”
符彦卿道:“两人共同的弟子,一个叫晏宁的年轻人。”
符彦伦道:“我好像听昭愿说过,在河北战役中表现突出,范守图就是死在此人手里。”
符彦卿道:“我刚刚见过了,的确是很不错的年轻人,不骄不躁,气质内敛。”
两人没有说话,听他说下去。
符彦卿缓缓将当时的场景讲述了一遍,缓缓分析道。
“秦国长公主也在,她似乎比高怀德还要热心,这一点非常可疑。而且她的言辞中暗示,这个晏宁似乎和赵匡胤的关系非常近,我想她不会说没有意义的话。”
符彦伦道:“我们在这里猜测也无济于事,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去查。”
符彦卿已经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他打开门,回头吩咐着。
“不惜一切代价,在最快的时间内,查清晏宁的生平经历,家庭关系背景。尤其是宫里,我们符家这些年埋下的暗子可以动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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