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问天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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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连几日，大家被押解着，不停地往回赶。逃走了多少路，就都得走回去多少路。虽说是白辛苦一场，但总得要这样试试。

除了极少数之人，大都显得无怨无悔。

这极少数人么，当然是林宰辅父子了。林宰辅不断絮絮叨叨的，说些不满没道理的话，好像变得手拿鹅毛不知轻头顶磨子不识重，水平显得很低，心眼显得很窄。

黄侃懒得理他。大家都懒得理他。许多话传到黄侃耳朵里来，他也都懒得理会，不跟对方一般见识。

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黄侃在这个时候没闲工夫去理这些，争一口闲气没意思，他还有许多的事要忙。

贼兵骑马，他们步行。

寒风如刀，长途行进的人们，怎么都走不暖和身子。不时有人在饥寒交迫中精疲力竭倒下。不过倒下之人却也都大义凛然，只愿幸存者们终究能得逃离，尤其祝愿皇上能得早日重返安国去。

京畿道兵备使大人朱桦走着走着，突然一头栽倒下去。

他的俩家仆，老甲和小甲父子立即蹲下，掐人中，捶胸口。

黄侃赶到，赶紧叫小甲力量放轻一些。

他听到朱桦大人的肋骨被捶断了好几根。

对方年纪大了，不用力捶么醒不来。年轻人手脚没个轻重，用力过猛了呢，他肋骨又承受不住，这个尺度的把握很难拿捏。

朱桦大人醒了过来，肋骨被捶断十二根，剧痛，呼吸不畅。

黄侃摇了摇头，知道他命不久矣。带着走吧，他能活到几时是几时，总不能还没死就丢在冰原野地喂狼。

“老朱，坚持住，世界是美好的。”黄侃给老朱奉上一大碗心灵鸡汤道。

“别扯蛋！哪里美好了，老朱我死路一条了，你别说风凉话。去照顾别的还能行的，尤其是多点时间照顾皇上。”朱桦大人呵呵着道。他是识大体的人，自己又有俩家仆照顾，不劳黄侃费心。

“你看得开就好。”黄侃道。

“这么说，你也认为我死定了？”朱桦大人感到一阵绝望的悲哀。

“基本上是的吧，我实话实说。”黄侃也有点悲哀和绝望。

“嘈！你还是快点走，我不想看见你。”老朱有点上火，没有这样安慰人的，老朱不想要这样的人安慰。

黄侃就走了，离开了老朱。狗咬吕洞宾，他实话实话而已有什么不对了，难道说他没事的，长命百岁，逢凶化吉吗？老朱信吗？鬼都不信啦！如此岂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不是黄侃的风格。

“皇上，能行吗？”黄侃照顾着皇上，不断问。

“你能行，我就能行！没什么不能行。”皇上呵呵着，完全不把这当回事。

“能行就好，能行就死不了。活着回去才是王道。”黄侃不断重复这几句话。

他对许多人都说过这样的话。

包括他的对头林宰辅父子。

不过林宰辅似乎脑壳有点出问题了，有点呆呆傻傻地起来，估计回得去也坐不了他那个位置了。管他的呢，能不坐最好，否则还是个权奸误国。

“林宰辅的事，你少去管了，黄中丞！”皇上有时候道。

“呃，终归上天有好生之德，但该踩的时候，我还是会照踩的。”黄侃回答。

皇上有点不太看得懂地看着他起来。他们算得从小一起长大。黄侃来到此世界的第一条裤子都还是他给的。当时穿着大了点，不过总好过没得穿。

黄侃想起当时那些看着他小鸡雀儿不害臊的寂寞宫女。她们不害臊，还指指点点地窃窃私语窃窃发笑，很快活地好奇欣赏着。如今十二年过去，再看她们许多都老得不像样了。

能被选入宫中的都是很漂亮的，千百里挑一的。

岁月改变了一切，包括青春的一切美好，一切的美貌。

“黄中丞，我们相识到现在十二年了，你帮我安国和我良多啊！”皇上安老三很感慨。

“皇上和安国给了我很多才是。我第一身衣裳都还皇上给我的呢。”黄侃呵呵一声笑道。

“是啊！那是在去泰山封禅的路上，快到泰山的路上。只是想不到，我们今番被弄来了到这里。这是老天的意思，让我们那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皇上开始背诵起圣人之言。

“有道理！”黄侃点点头道：“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皇上能得这样想就太好了，把这小小苦难当是磨砺。”

“林宰辅父子天天也在背，他们想要干什么，要增益其啥不能？你还是少去招惹他们，不理他们算了，不要对坏人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的鬼话。你说该踩还是会踩，几个意思？”皇上呵呵一声笑着问道。

“我意思是，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照样踩到他的脑壳头上去的，接下来会踩死他，不管上天有没有好生之德了。”黄侃解释回答。

“呃，这似乎还差不多。不扯蛋！走起来！活下去。”皇上道。他也时常这样给自己身边人加油打气：“不扯蛋！走起来！活下去。”

黄侃重复着他的话：“不扯蛋！走起来！活下去。”

二人哈哈大笑。

如此异域绝境，无论怎么低谷和艰难，都难不倒他们。也好在他们都是文武双修之人，一路上都还扛得住，没有什么大碍。

尤其黄侃总仿佛精力使用不竭，行进中总是前后来回奔走，照顾行走不动之人，不停给他们加油打气，给予精神上的最大支持鼓励。

同样精力还不错的有张谦让，不过他更多的是在琢磨一些事。

他十分用心在意小黄大人的骑兵训练战略。在这号事上，大方向小黄大人是没错的，不过要说到具体执行，也只有他张侍郎懂得，正所谓其所说的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那么，他更得要跟紧了小黄大人，有他在后面使劲推才能成事。

换言之则是小黄大人在前开路，他跟着奋勇前行便是。

北行的队伍走了一天又一天。

黄侃望着越来越阴沉沉的天幕，风很大，雪未下，冰原难行路太滑，不知老天何时下雪。

“小黄大人想到了什么？”这天张谦让笼着袖子跟上问道。

“千里冰封，雪却未下，这北境外的天气却也是难测。”黄侃看着喜欢琢磨人的张谦让回答。

“大人莫不是在想着属水的日子？”张谦让望望身周再小心问道。

属水的日子，天便会下雪。小黄大人掐指算过的，张谦让当时虽然不信不在意，但最近却仿佛有鬼似的深信不疑起来。

到了属水下雪的日子，老曹便会出现。曹天威，来把大家捞出去的兵部谍命司的老曹，到时便会出现是一种巨大的希望精神力量。这些日子，张谦让心里渐渐指着了这个活。

“是吗？大人，属水的日子，你在想着这个。”张谦让问。

“嗯。是的。”黄侃点点头回答等着他回答的张谦让道。

“为何？”张谦让一定要黄侃再强调一遍这个事。

“我口渴，想要喝水。”黄侃回答。

“嘈！”张谦让瞪大了眼睛，这说法都有？黄侃这样，也太显得没意思了些。

老甲跑来找黄侃：“小黄大人，我们家大人找你去一趟，说有几句话要交待。”

“哦？看来是真不行了，要上路了。他是有点个什么放不下呢？哪里还有坛银子埋藏着，还是哪里有个小妾要托人照顾？”黄侃问道。

老甲耸了耸肩：“我哪里知道，小黄大人。我要知道，我回去就发达了。”

“也是。走吧！过去看看。”黄侃撇下皇上，跑去后面队伍中给朱桦大人送最后一程。

京畿道兵备使朱桦大人脸上出现了浮肿，两眼眯着成了一条线。

只听他在黄侃到了后气若游丝地道：“小黄大人！”

“呃！我在。你是有什么要交待的吗？银子还是女人，在哪里，我帮你收着，照顾着，请放心。”黄侃不废话，直接给到对方一个很可以托付的话语道。

“有个毛的银子！”朱桦大人喘息着，嚯嚯连声，接着又道：“在外面也没有什么女人了，有名分的都在家，也都没了，给贼兵全砍了，房子也烧了，嘈。”

“那你叫我来是？”黄侃郁闷了。这许多日子来，要死的大人们都是找他托付这些事。

因为他正直，可靠，可信。

毕竟他是皇上都最可信任的人，是御史台上的话事人，一把手。这点要都靠不住，那他还怎么监察百官。

“是，是金子！”朱桦大人很响亮地道，说到这个人也精神起来。

“埋在哪？几坛？”黄侃眼里一亮，赶紧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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