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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府邸外,几个护卫牵着马匹在道旁等候。傅易接过缰绳,想起来什么,转过来问韩松:“这位瞿队长,你还认得吗?”
他所指的是一名黑瘦的武官,双眼低垂,长着一双长手臂。韩松其实并无印象,但她总共也没有见过多少人,便猜道:“是梁城见过的长官吗?”
那人十分恭谨,垂首说道:“难为女公子记得,属下瞿远,原本是唐尉的人。”
这么说,此人是梁城的武官,知道傅易回绵山,渡过州境来投奔他。韩松知道实属不易,不由多看他一眼。瞿远转向傅易,又禀道:“这位小郎趁鹘三不备,想偷他的马。看他装束是将军府里的人,但问他来历,他不肯说。”
他身后一名护卫捉着一个少年的肩膀,推上前来。这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额头上蹭着几块淤青,一脸不忿,嚷道:“谁偷你的马!我只是想试一试罢了!”居然是刘十九。
韩松奇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刘十九见是她,神色更加狼狈,把脸转向一边去了。
傅易见两人认识,问道:“是你的同学吗?”
韩松道:“这是刘峻,同我一起在殷先生那里上课的。”
刘十九听她说了自己的名字,也不说话,只盯着地面。傅易打量他一回,说道:“我带青霜到河岸上去,你若能驭得住马,就一起去吧?”
刘十九表情错愕,但很快点点头。于是那位鹘三把他放开,让他走近一匹灰马前。他身量不高,与战马比起来堪称瘦小。那马也颇为桀骜,见他靠近,刨动前蹄,喷出一个响鼻。十九注视着灰马的眼睛,嘴里轻声嘀咕着什么,伸手慢慢拍击马背。过了一会儿,他一跃上马,拉住缰绳。灰马猛地一跃,纵腾几下,没有把他摔下去,也就站立不动了。
韩松笑道:“好厉害呀!”
十九短促地笑了一下,紧张地看着傅易。傅易点了一下头,于是鹘三上马坐在十九身后,让他控着缰绳。傅易自己把韩松抱上马,拉过斗篷替她挡风。这情景忽然勾起了回忆,韩松脸上笑容也褪下去了。走了一段,她忍不住悄声问道:“有没有小叔的消息?”
傅易摇了摇头,也轻声说道:“如果有消息,一定会告诉你的。”
一行人走出城池,驰进郊外的平野间。一条河流蜿蜒经过平原,两侧依次地开垦着许多垄亩,几个村落聚散在田野中。冬日里田园萧瑟,一派寂寥,但河岸边却聚集着许多人。中央搭着一个木头平台,四角点着火盆,四面摆着许多鼓乐器皿。
韩松问道:“这是做什么呀?”
傅易道:“这是乡野里的傩戏,与帝都的很不一样。”
他们没有靠近,而是在河岸的斜坡上勒马远望。乐声逐渐响起,几十名服色各异的舞者逐一上台。看起来观众们都知道他们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每个人的出现都引起一片快乐的喧哗声。
傅易指着一个穿着青衣,带着羽毛头饰的舞者说道:“你知道那是谁吗?”
“嗯……”
“没见过吗?”傅易又问十九,“你见过吗?”
“我知道。”十九道,他骑了一路马,很有些高兴的样子,逐一地向韩松指点道,“那是春神,名叫句芒,那个牵着黑犬的是山鬼,那个黄脸的是灶君……”
韩松问道:“那个三只眼睛的呢?手上拿着斧子的。”
十九卡了一会儿。
“是霸王。”他笃定地说。
那个之前捉住他的护卫鹘三此时插言道:“那是雷公。”
韩松小声笑了。鹘三大约是本地的戏剧行家,又认真对她说道:“手里拿着的是银椎。”
台上的舞者伴随着音乐开始跳舞。他们的舞蹈似乎有各自的情节,只是韩松一时无法分辨。她起初觉得这些傩戏服饰简陋,舞姿原始。但是过了一会儿,也觉出其中乐趣。她正与十九小声争论一个女巫角色的来历,忽然乐声一变,一名身穿宽大黑袍的舞者登上台。
他身形枯瘦,披头散发,脸上涂着白色油彩,双臂僵硬地箕张。他围绕着高台缓缓环行,用涂白的面孔朝向观众,所过之处,鬼神纷纷站立不动,人声和鼓乐都沉默了。
刘十九瑟缩了一下,小声问道:“这黑袍的扮的是谁呀?”
鹘三也面露迟疑,没有说话。
忽然一声尖锐的号声响起,春神在一片沉默中扬起双臂,继续舞蹈。黑袍舞者亦迎上前共舞,两人动作越来越激烈,在舞台中心角斗般环舞。随着一声沉闷的鼓点,黑袍舞者的右手按住春神的胸口,春神电击般后仰,滚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雷神怒吼一声,迎上前去。两人危险地旋转几个回合,黑袍舞者的手指点住雷神画着第三只眼睛的前额,雷神也一声不吭,轰然倒地。
乐声急促地响起,不论是精魅,神仙还是鬼怪,纷纷在舞台上狂乱地舞动,奔跑。黑袍舞者仿佛猎食者一般穿梭其间,凡是他枯瘦的手臂触及之处,鬼神无不败退跌落。
随着最后一声断裂般的乐声落下,旷野里一片寂静,众鬼神全部倒伏于地。只有黑袍舞者独自站在僵硬的躯体中间,头发披散,伸手向天,发出长长的鸣叫声。
韩松陡然醒悟过来。
“啊,”她小声说道,“是‘死’。”
此时已近日落,暮色把河岸染成一片晕红。死神在一地静默的鬼神中展臂放歌。那歌声粗犷难辩,穿透原野。韩松在河岸凝视,只觉得一种旷古的悲伤扑面而来,沉重地压在身上。
刘十九在一旁不安地说道:“你哭什么呀?你知道这是假的吧?”
她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满是泪水,把衣领都打湿了。
一声清脆的笛声,春神忽然苏醒,从地上优雅地跳起来伸展双臂。又是一声鼓响,雷神也站了起来。死去的诸神纷纷复活了。他们围绕着死神,一齐挥臂,跺脚,发出驱逐的呐喊声。
台下观众也加入到这场盛大的驱逐里。一齐跺脚,吼叫,挥动火把。呐喊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死神终于愤怒地退下高台。激动的村民们持起火把在黑袍后面追逐,火光在愈来愈浓的暮色里长龙一般奔腾而去,一直到那位冥君的身影消失在原野深处。
回程路上又下起了雪,傅易见韩松沉默不语,有些歉意,问道:“吓着你了?”
韩松道:“没有啦。”
她想了想,不知作何评价,干脆跳过了,问道:“每年都是这样的吗?”
傅易说道:“各地风俗不同,今日这样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他又说道:“可惜这里没有什么可看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过年时满城都是彩灯,还有城门那么大的金色纸鸢。”
韩松道:“我见过。”
傅易扬眉笑道:“你哪里见过?几年前起,就没有那样大的节庆了。”
韩松道:“我梦里见过。”
傅易倒没有笑她,说道:“等我们回到雎阳,以后也能见到。”
他说到雎阳,好像说起一个隔世的存在。韩松不由仰头问道:“真的吗?”
傅易回答道:“真的。”
*
一行人回到刘府,傅易把韩松放下马。见刘十九还在抚摸那匹灰马的脖子,调侃道:“还试别人的马吗?”
刘十九小声说道:“不了。”
傅易道:“我就不进去了。天黑路滑,烦你送青霜一程。”
他说得挺随意,十九却很认真地点点头,一路跟着韩松穿过庭院,韩松几次叫他自己回去,他都闷不作声。
两人没走到门廊外,姜氏已经提着一盏小灯赶出来,抱怨道:“寒气刚去了一些,又出去玩雪!小公子等了你一盏茶了!”
韩松奇道:“是说不弃吗?他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正见刘不弃从屋里跑出来,嚷道:“我当你在念书,你到哪里去了?”
韩松笑道:“义父带我和十九去城外看戏了。”
不弃一路跑到跟前,才看见十九也在,闻言恼道:“好啊,亏我有好玩的都想着你,你们出去玩却不叫我!我要走了!”
韩松忙道:“是我错了,有什么好玩的?”
不弃正要说话,姜氏已经喝道:“看看多大的雪!不论玩什么,回去暖暖身子再说!”
几人被姜氏赶回待客的前厅里,几名侍女上来替韩松和十九清理身上的雪渍。不弃抱怨道:“别等了!再不走就要迟了!”
韩松道:“你还要出门?”
不弃先看了十九一眼,见他不走,只好挥手把几名侍女赶出去,回头说道:“我父亲今晚要宴客,我们去他的书房吧。”
韩松道:“什么?”
不弃说道:“不是你说地图太小吗?我知道父亲有一张好大的御赐舆图在书房里,但他平日里不让人动。”
韩松道:“被发现怎么办?”
不弃毫不在意地说道:“看看又怎么样,他顶多打我嘛。”
他又催促道:“听说今晚有贵客,所有人都在大厅。咱们现在悄悄地去,没人会发现的。”
韩松想了想,倒也毫无负担,说道:“那走吧。”
刘十九站在一边,此时说道:“我也去。”
不弃道:“关你什么事?”
十九简洁道:“我也去,不然我就告发你们。”
不弃大怒,指着十九道:“你真是......”
他倒也说不出什么刻薄话,半晌只说道:“真是厚颜无耻!”
十九道:“人之无良,我以为兄。”
这句骂人话大约是他惯常与刘十六斗嘴用的。不弃听愣了。他寻思了一会儿,怒道:“谁以为兄?我是你堂叔!”
十九道:“那又怎样?你还没有我高。”
韩松笑得止不住,她打开门,正好采薇端着茶走来。韩松说道:“你放在那里吧。如果姜姑姑问起,我到不弃那儿去下一会儿棋,一会儿就回来。”
采薇面露忧色,问道:“小娘子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
韩松随口道:“用不了多久。”
一边十九拿起一盏提灯,韩松已经和不弃走到门边。不料采薇几步上前拦住她,再次说道:“小娘子,还是不要去了吧!”
姜氏是宅院的主管,虽然可以劝诫小主人,对方不听也毫无办法,何况采薇只是个十几岁的丫鬟。一时间十九和不弃都看向韩松,露出惊诧的神色。
韩松也有些尴尬,匆匆说道:“你别管了。”
不弃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闻声立即向外走去。韩松跟在他后面,几步就再次进入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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