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北堂烨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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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知道跑了多久，跑着跑着，身后的铭恩和几个侍卫都不见了，马儿也累的跑不动了，可我们一点也不敢停歇，李飞他们如饿狼般紧咬不放。我心里又恨又痛，他们追到这里，可见达鲁已经遭遇了不测。

我偷偷瞧着徐娘，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在她身上除了一些血迹让她略显狼狈，一点也没有拼命逃亡的痕迹，这令我自惭形秽。

箭矢一阵又一阵地在我们身边呼啸而过，尽管北堂烨武艺高强，但他要同时保护两个女人，又要疲于奔命，还是免不了被射中，看得我心惊肉跳。

身后传来李飞等人“哟哟哟”的怪叫声，听来极为刺耳，仿佛我们是注定被捉住的羊，而他们则是饱餐之前戏弄羊儿的狼。

座下的马儿被箭射中了后腿，痛得嘶鸣一声倒了下去，我和北堂烨也控制不住双双跌下马来，他抱住我在地上滚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也顾不得察看对方伤情，立刻背贴背站在一起防御围上来的敌人。

“慕歌，怕吗？”身后的北堂烨轻声问我。

“不怕。”这是真的，此刻我心里只有恨，我只想将这些人千刀万剐，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他们垫背。

“好，今日我们就做一对亡命鸳鸯吧。”北堂烨的笑声很明媚，明媚中又让人感觉到一丝悲凉，他递给我一把匕首。我拔开镶着红宝石的刀鞘，顿时觉得寒光逼人，杀意浓浓，不禁在心里暗赞一声，“好刀！”

这是我第一次杀戮，我以为我走不出这一步，可真到这个时候，手起刀落，竟是那么娴熟，除了内心在颤抖，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身上很快多了许多刀伤剑伤，但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我与北堂烨配合的很默契，让敌人无懈可击。

渐渐地，我们在体力上越来越不济，血染红了我的衣裳，也把北堂烨的素衣染成了鲜红。这样也好，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眼见久攻不下，李飞不耐烦地亲自上阵，这激起了我的怒火，便不管不顾地朝他冲杀过去，可到底是新手，哪是他的对手，不过两招，立见高下，眼见他的刀横扫过来，我竟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力，我闭上了双眼，却没有等来致命一击。

猛然睁眼，只见那刀正刺中北堂烨的胸膛，我尖叫一声，使劲全力一脚将李飞踢飞，又一个旋飞，紧追于他身后，没待他起身，手中的匕首便抵住了他的喉咙，本想一刀杀了他，可此时却出乎意料的冷静，“都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高个子将军从出现以来就无心杀我，这时连忙喝住手下，让他们退开。

我一手拎起李飞，匕首始终紧贴他的喉咙，全身的神经也绷的紧紧的。我慢慢向北堂烨靠拢，折返回来躲在一旁的徐娘也牵着三匹马走过来，我很欣赏她的冷静，任何时候她都不会意气用事，自己几斤几两她拎的很清楚，需要的时候她出现，不需要的时候也绝不出来添乱，果然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

见我们要骑马逃走，李飞大叫一声，“拦住他们！”

见有些士兵要冲上来，我手上稍使劲，血便从李飞的脖子里溢了出来。目光扫视众人，沉喝一声：“不想他死的话都给我滚远点！”

我有理由相信我手中的人质有足够的分量，丞相的侄子，皇后的外甥，家里一脉单传，要是今日死了，相信他们回去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我清楚这一点，他们比我更清楚。

我们一路挟持了李飞往南奔，可不多时就听见身后一声闷响，我回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北堂烨从马上摔了下去。

李飞见我不防，立马脱了我的桎梏，手臂一顶，把我打下马来。我在地上滚了两圈，还未起身，手中的匕首就朝意欲逃走的李飞猛然掷了出去，锋利的匕首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胸膛，这个罪孽深重的人终究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我连忙跑到北堂烨身边将他扶起来，可是他伤的太重，根本就无力站起，更别说骑马奔逃了。鲜血还在他的胸口流出来，我死命地帮他按住，颤着声音不断叫着半睁着眼的他，“北堂烨，你快起来，你不能睡，我们马上就要到南唐了，你坚持住。”

“慕歌，你快走，快走！”北堂烨虚弱地说着。

“不，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带你一起走，我要带你回南唐，你的母后还在等着你，你不能死，听见没有，你不能死！”泪水很快模糊了我的双眼，这么多日子以来，我大多在害怕中度过，可从来没有这般恐惧过，我不敢想，不敢想失去了他我该怎么办。

我努力要把他搀扶起来，可是却一次次跌倒，徐娘一起来帮忙，北堂烨却推开了她，他对徐娘道：“麻烦您把她送到南唐，到那里有人会照顾她的。”

北堂烨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塞给我，我不要，他又转交给徐娘，嘴里艰难地说道：“这玉佩是独一无二的，代表着南唐太子的身份，我现在也只希望它能保护我最爱的人了。”

听到这话，我更是泣不成声，他要是不出来找我，此时已是南唐最尊贵的人，何至于失去年轻的生命！

以前看电视剧，每当看到危急时刻女主不愿意走，白白让别人为她失去性命时就又急又恨，不由得骂编剧脑残，剧情狗血，女主祸害，可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才能感受别人的痛苦，就算辜负了天下人又怎样？放弃生命又怎样？我只想跟他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马蹄声由远及近，情况万分危急，我却没有一点要逃的心思，既然走不了，那就一起死吧。

北堂烨修长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勾起粉白色的唇，叹道：“真舍不得你啊，你这么倔强，我怎么放心你呢！”

我正要说话，后脖颈猛然被击打了一下，我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仿佛在黑暗里跑了很久很久，心里非常焦急，好似有什么事要做，可却不知道为什么着急，只是盲目地奔跑着，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有时候能听到一两声惨叫，可却一个人影都没有。终于，我睁开了双眼，徐娘那张平静的毫无波澜的脸出现在眼前，我有一瞬间的茫然，继而猛然坐了起来，四处张望，这里是一片荒芜的草地，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背对着我，负手而立，周围还有十几个面无表情的的侍卫打扮的人，不远处还有一些死尸，是大瀛的士兵，那个高个子将军也在里面，可唯独没有北堂烨。

没有北堂烨！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双手用力抓住徐娘，连声问道：“北堂烨呢？北堂烨呢？他在哪里？”

徐娘伸手指了指几米开外的马车，我的眼顿时亮了起来，连忙跑过去，可是，当我看到那张毫无生命气息的脸时，我不敢置信地往后退。我紧紧捂住嘴，不断地摇头，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不是刺多少刀都死不了吗？他不过是挨了一刀而已，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可能呢？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徐娘将我拥在怀里，声音一如往日的平静柔和，不辨悲喜，“人终究是要死的，烨太子为你而死，他没有遗憾，郡主也不必太伤心。”

我猛然推开她，怒火染上凤眸，大声道：“你住口！你为什么要带我走？为什么不让我跟他一起死？”

徐娘静静地看着我，任我尽情地哭泣，良久才道：“郡主，我也该走了，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不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

我一下子愣住了，“你……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达鲁了。”说这话的时候，徐娘脸上绽出了温柔的笑。

什么意思？达鲁死了，难道她也要离我而去？

我慌忙拉住她的手，眼泪又一串串掉下来，“不，我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对你发火，对不起，你不要走好不好？”

徐娘再次把我拥入怀中，如母亲般轻轻拍着我的背，“郡主不要为我伤心，我此去是去寻找我的归宿，那是一个幸福的终点。”

“不，不要！……”

我一再乞求她，可是她始终不为动容，狠心地推开我，指着那个一直背对着我们的男子说：“以后，南唐皇会照顾你的，你如果想去西陵，他会送你去的。如果不想去，你也可以留在南唐。”

徐娘往我手上塞了一块玉佩，我认得，那是北堂烨临终前交给她替我保管的。她说：“烨太子对你有情，这是你的福分，他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徐娘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他，不要让他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

说完，徐娘推开我的手，骑上马，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不论我在身后怎么呼唤，甚至跌倒在地，以前她是最疼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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