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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头,玉玲珑道袍井然,玉簪别致,扶手立在岸边,一副遗世而独立的样子。

若非亲眼所见,怎会想到令人血脉偾张,心痒难耐的那番魅惑形态,是同一人所为。

不过荒亦未作多想,真以为血海虎躯一震,就让九司非之一的人物心潮澎湃,暗中钦慕?或许有所在意,可在意的却是他的实力。

玉玲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背后的小姐——娥。无论是救檀魅,或者隐瞒他的身份,甚至亲自教导浮生凝月阙。

她付出的越多,希望收到的回报便越大,恐怕娥遇到的问题非比寻常。

“你如今习得浮生之法,乃月殿三大真术之一。在名气上虽不如月尘觉那么出众,也比不得你原身修炼的残月玄阴录那么玄妙,却依旧是月华之根底。

再有你本就受伤不愈,转修此法可安心神,倒也说得过去。更有月桂神华庇佑,从此之后便再无漏洞。”

玉玲珑说完,手指一点,流光自荒腹中飞出,纳入其手。

“当然,若是地仙亲自检验你的身份,还是避无可避;不过若仙人起了怀疑,那你也不用遮掩了,引颈自戮即可。”

荒明白她的意思,对于仙识灵敏的地仙,心中起疑便代表着笃定,纵然他万般遮掩,也无济于事,毕竟实力天差地别。

玉玲珑这般费力,自然不是无用功。浮生阙是从根本上奠定了他的功法出路,再有千变之法、六翼轮回,可以说他已然是一个月殿弟子,纵然地仙匆忙一瞥也看不出跟脚。

这么一来他潜入月殿最大的危机便迎刃而解,更是将六翼补足,凝造新法,金蝉更进一步,收获颇丰。

当然,目前不过一体而纳,想要凝练法身。化气修为远远不足,何况还得寻找新的阴煞,以及六翼之法所需材料,任重而道远。

可想想练成之后的赤阳、月阴,对敌之时的正义二打一,简直不要太美。况且他可没忘记金蝉子对他说得,成仙后便会有师门之人夺宝,又是一难,修炼绝不可轻放。

见荒理解似地点了点头,玉玲珑这才转过身,正色道:“你也知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家小姐,不必揣测多心。

我于你们无冤无仇,最多有些因果,也不会设计害众人,只是有一事须得合力助我,事成之后,前缘恩怨一笔勾销。”

纵使被猜中心事,荒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点点头,听她述说。

“你不愧是卷入梧桐的核心人物,更是能逃出生天,天资从修炼浮生凝月阙就能窥出一二,法术精妙冒充白造竟然连仙人都能瞒过。如此出众的天赋在仙门道子中亦是百年难得一见!

可即使如此,依然配不上我家小姐!”

荒先被夸了一顿,颇有些不好意思,却不想对方来这样一个转折,不由讪讪笑道:“已是前尘旧事,如今各行其道,我没有那般心思。”

玉玲珑流波凝视,想要看看他所言是否敷衍,荒却坦然处之。

这是真话,纵然娥艳压群芳,还与他有露水情缘,可其间事情只有荒最明白,不过是大能博弈,诸劫之中的棋子,身不由己。

或许会有些留恋与怅然,可他进洪荒拜入少阳,为金乌王寻后路自然是求生,更关键的还是他与金蝉子的承诺,修真之旅,解开他深埋心底的迷惑。

玉玲珑叹了口气,似乎没能从荒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便言道:“我知你乃梧桐英雄,更是一呼百应,那时娥也只能做个有心妇人,奢望你的怜爱,可那已然过去。

如今娥回归月殿,身具月华,其魂太阴,得天独厚。短短十年,已然真我巅峰,更是纳入幽莹玄煞(2),统率诸阴。天罡乃至九罡之一,法力沛然,离成仙一步之遥。”

若真是如此,那月殿花费大力气让玉玲珑潜入梧桐,引得娥飞升,便也说得通了。

毕竟像是真阳子,重桦这等不世天才,也得修炼百年,稳扎稳打,方走至这一步。

更重要的是娥竟然身纳幽莹,此煞玄妙第二,他只从书中听闻,乃太古阴华所聚,世间早已无法凝得,具体效用更是飘渺久远。

不说她如何获得,单从收服过程来说,都是险之又险,没有特定手段,四煞前三都是修者之剧毒,甚至连仙人都未必敢碰。娥竟然成长至此,怪不得连九司非之一的玉玲珑都心甘情愿的跟着她,说不定她将来会是南疆名闻遐迩的大人物。

“既然如此,你为何如此焦急地寻找帮手,她天赋如此出众,安心修炼到人仙,谁又能奈她何?”虽然荒这般发问,内心却若有所思。

“以娥的资质,人仙自然不成问题,可对她的要求自然不是这么简单。故而须得在凡俗经历三关考验,此时已然第二关试验,却欠缺一件关键之物,南疆只有断魂山能寻得。

小姐此刻受得考验分身乏术,我便携宝前来搜寻;实则之前与白造约定,也是花费了些手段,想要借他之力。”玉玲珑娓娓道来,揭开迷惑。

荒却关注她话中几处言语,谁对娥定下的要求?此人明晓她的资质,依然设定考验,希望她更进一步,人仙都不在话下,那必定是为她寻得幽莹的大人物。而满足这些苛刻条件的,月殿似乎只有一位。

他不由深吸一口气,这是道统传人的架势啊。可为何如此重要的人物会处于梧桐之中。大劫之下,纵然你是万年不遇的奇才,又或者远古大能转世,稍有不慎便化作灰灰。

娥能逃得梧桐,皆是他一手造就,可月殿如此重要的筹码,为何会放在老金乌的受劫之地呢。

从玉兔接引,到三族合谋,月殿必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而且娥飞升,老金乌还助了一臂之力,当时以为他是对付金蝉子顺势而为,可如今看来未必如此。

少阳月殿亘古以来便为妖族仙宫,相交甚好,可此番不睦暗算,更是颇多蹊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需要何物?”

“行巫魂玉,据传乃巫祖配饰,纳三念为一身,激人魂灵,尽遍过往,从此无惘。”

“如何获得?”

“四门齐聚,道源出,巫宫现!”

……

天地暗眠,黑暗汹涌。一颗桂树庇护万米,花香四溢,诸邪不得侵。

在桂冠处,无尽月华自纯白桂瓣中生出,浩荡悠远,好似人间仙境。

忽地一袭青蓝一闪而过,身影似幻似灭,于花香飘溢中落在阁楼,其上云雾缭绕,蒲团轻飘。更有树桩花桌,放置着两杯清茶,热气腾腾,静待来客。

女冠从云雾穿行,行至桌前,本来道蕴十足,渐渐却返朴归真,怡然忘我,竟然是晓月真人。

“每次有幸得尝桂月酿,便感皓月无边,大道之路悠悠漫长。”

晓月真人遮袖而下,意犹未尽,茶香已然殆尽,水却化作寒冰。

“虽然已是天仙巅峰,可下一步依旧天堑,更是命中所劫,想必不用多说!”

这时才发现,那桂木之旁,一卷珠帘,明明光线充足,却无法窥得帘席之后。只能见得一抹倩影,坐于高台之上,轻语而出。

晓月真人却见怪不怪,只是微微拱手,说起正事:“禀仙魁,那埋骨之地另有玄机,据我推测其不仅与幽冥相连,更是祭奠之所。”

晓月便把血海之事一一叙述,像是司非这些小辈自然一笔带过,重点在于阴阳城与血海涌入所产生的变化,以及合作背后的信息。

作为月殿顶层,她自然知晓一些门派秘密,甚至那荒古来源也有所猜测。

“巫族之人心怀不轨,答应我们的事未必诚信,须得谨慎。”

晓月真人说完便望向幽帘,一颗颗晶莹宝珠摇晃碰撞,身后模糊人影沉思不语,似梦幻之景。

忽地,轻语打破寂静,却意味深长。

“荒坛自然有其谋算,无需多虑,照旧行事即可。只是天机有变,太阴玄鉴揭示道源愈近,时日须得提前,你去通知其它三门!”

纵然晓月真人道心纯粹,心中依旧一跳,这般大事,推算已然百年,涉及南疆三族,如何会突生变故。所谓天机,便是宿命,岂会因寻常事情而波动。

可既然仙魁所言,必定是无误的。玄鉴乃是月殿至宝,洞察幽冥,体悟大道,非金仙不可用,也许此次集会,波折更盛。

晓月听后,拱手而退,随即离开道场。

就在她刚刚掩门而去,忽地树桌旁花飞气旋,猛地一壮汉撕裂月华,蛮横走出。

隐隐窥私,似乎有无数眼睛暗藏体内。体格不过普通人大小,却有山川之厚重,整个道场似乎都承受不住重压,发出“嘎吱嘎吱”地响声。

很快,桂树清风飘过,漫天花瓣落下,再次铺满大地,那山川姿态也被淹没其中。

“仙魁法力深不可测,看来天际那两位未必如传言中那么虚弱,起码太阴不至于。”大汉屈身坐下,微微一嗅,茶水便震动升华,连杯子都充满裂纹。

可两杯清茶,静待来客,似是早有准备,这便够了。

“黎道友此刻前来,是要给我一个解释嘛?”话音刚落,四周月华隐隐绯红,神圣飘渺的气息渐渐变得诡异和恐怖,白色桂花像是染了血一般鲜艳。

壮汉身上眼睛渐渐呆滞,似乎逐渐被剥夺生气。

“哼!虽然我们未曾言谈,可此番地落设计,引少阳入瓮。你月殿岂能不知,却丝毫没有提醒,作渔翁之利,又何必假惺惺。”

绯红似血,壮汉身周如碎裂瓷器,布满斑驳。

“我此行来,是要支会你一声,幽族的谋划恐怕不止那么简单。在阴阳城内,据传有凡境生轮循环,永世遗忘。

那荒骨之下血海来历,想必你也知晓,虽是我族夙愿,却也触手不及,能解封的只有他们,可又得不偿失。

应诺之物确在墓中,却是地落提出,至于他缘何得知你们需要此物,我就不清楚。

我们只求祖巫之骨,其余别无他求。可若有人下手阻拦,荒坛不吝赐教。言尽于此,是敌是友,道友自行决断!”

怒目而视,随即身子轰然一声,碎裂成渣,被花瓣掩埋,不见踪影。

道场再次恢复一片雪白,纯净无暇。

仙魁于幽帘之后,沉思不语。

良久之后,素手微微撩开帘子,双目望向北方,轻轻一叹:“你巫族此时已察觉危险极重,少阳又如何会全然不知?那为何会毫不在乎呢。”

或许是胸有成竹。

或许是已成定局!

月华拂在惨白的素手之上,却仿佛照在透明容器,一抹绯红在其间流窜,阴冷、寂寥。

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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