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宿命缘 当生不当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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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信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维持法阵之上，根本已经顾及不了是否有人在这个时候对他暗下毒手。或者说，他根本已经忘了那个老和尚的存在。

当那几枚毒钉被打入身体之后，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能量，在以一种极快速的速度流失，身体也像是喝醉了一样开始不受控制要往地上倒。

最终，乾坤七雷阵在随着孙信倒地的那一刻，阵眼消失，法阵也自行消失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先前孙信身体里所迸发出来的那股力量，这一会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当意识再次清醒的他趴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周围地上的一片狼藉，却死活都记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老和尚见此情形反倒是长长地出了口气。此时，趴在地上的孙信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已经和一只断了脊的老狗没什么区别了。即便有……就凭仍旧还钉在他身体里的那几枚毒钉，任他有天神之力也不可能再翻得起大浪来。

孙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四处乱窜一样。而且，随着那些东西的不断游动，自己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吸空了一般。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孙信努力地抬起头来，望向正向自己走来的老和尚。但全身力气的快速消失，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再做更多的动作了。

“终究还是年轻啊。”老和尚走近了，缓缓俯下身来，盯着孙信的眼睛，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哎……如果你的这些本事能够为我所用，那该多好。”一边说着，一边提起孙信的一条胳膊。

而因为力量的流失，孙信这会儿连让胳膊在空中保持住的力气都没有了。老和尚捏了捏孙信的胳膊，又轻轻地甩了甩。

“多年轻的身体啊。可惜了……”老和尚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顺着孙信的胳膊游走到了他的后背。

恐惧，愤怒……一脸迷茫的孙信趴在地上，像是一只任人蹂躏的可怜虫，被这个老和尚就这么来回检查着身体。

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声音能够从喉咙深处发出来。

“看看……看看……这一身的小肌肉，难怪会有这么旺的精力，这么强的力气，难怪敢如此地目中无人，如此地猖狂……”老和尚此时的语气从赞许到厌恶，面部的表情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不过……用不着了。”当老和尚的手指停在孙信的脊椎处的时候，他的真正意图终于显露了出来。

没等孙信反应过来，老和尚指尖用力，朝着孙信的脊椎骨打了下去，然后又像是提一只家禽野畜似地揪着孙信的脊椎生生将孙信从地上提了起来。

“啊！！！！！”

这突如其来的痛苦，像巨石一般猛烈地砸向孙信的大脑和遍布全身的神经，很快这种痛苦又转瞬即逝，留给他的就只有肉体上还存在的，如撕裂身体一般的疼痛以及大脑残存的意识。

经此一招之后，他就像是一坨垃圾一样，趴在那里。

“休……休尘！”孙信的脸贴在地上，鲜血从嘴角里流了出来。

他像一条被冲上岸边脱水许久的鱼一样，挣扎着想要寻求最后的一丝希望。他默念三师兄送给他的法宝，前几次在关键时候都是休尘救了自己。

但这一次，休尘并没有回应他。因为……

“怕是你自己连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吧。”老和尚蹲下身来，手里把玩着一根发簪。

“都一样，在面对生死的时候，都像狗一样……不过不同的是，我比你幸运那么一点点。”老和尚把玩着发簪，发簪上传来的一阵阵法力，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眉头微微一皱。

他转过身来，再次看着孙信：“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口口声声除妖卫道，对大小妖族赶尽杀绝。但你这小玩意儿上面，却有一种我很熟悉的感觉……”

“哼……哼哼，熟悉……如果熟悉的话，那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了！”孙信痛苦地笑道。

“哦？……哦！！！”老和尚慢慢明白过来，“只是……可惜了……可惜了……道不同啊”

说完，老和尚将那根发簪提至半空，当着孙信的面丢进了自己的嘴里。那一瞬间，孙信终于知道这个老和尚是什么来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条蛇……”孙信笑着，既是像在嘲笑自己的无知，又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轻敌，更像是在嘲笑这什么世道。

“也好，也好。什么都知道了，走的时候也就没遗憾了。”老和尚说道。

听到老和尚这么一说，孙信竟也一时间悲上心来。自小就立志维护仙界秩序，想不到这么早就要把命送出去了，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就这么去了，步子快的话兴许还能赶上哥哥，心里的悲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见孙信没有再说什么，老和尚也爽快地给他来了个利索。他快步走到孙信面前，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缓缓举起手来。

孙信也配合地闭上了眼睛，在这种状态下的每一次挣扎都只会凭添一份痛苦，更何况自己现在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了。如果那老和尚真是心怀慈悲的话，最好在一会儿下手的时候能够手脚麻利点。

老和尚站在孙信身前，低头注视着这个年轻人。看到他闭上眼睛，老和尚的内心深处竟有那么一丝触动。

“如果不是那一层无法逾越的鸿沟……可能一切都不会以这种方式发生……”说完，老和尚双手合十，朝着孙信低头说了一句“阿弥托佛！”

可能，这是孙信在这个世界上最能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开始聚集在自己的头顶，可能是那个老和尚……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头顶轻轻点了一下。随后就是一种心脏加速的天旋地转，好像自己的灵魂开始从身体中剥离，转身又被丢入一个无边而又黑暗的深渊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那种高速旋转的感觉开始渐渐放缓的时候，他开始尝试着睁开双眼看看自己身处何方。

但意识与身体像是已经断开了联系一般，意识想要传达给身体的每一个想法，都被周围的黑暗所吞噬。

而身体反馈回来的，也只有一片挥之不去，吹之不散的迷雾……

“真就这么结束了么……”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孙信既不能动弹，又不能说话，甚至连视觉也已不再存在。如果这就是死亡的话，那这种感觉将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嗡……”

茫茫黑暗之中，又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那个钟声。但细听下去，又感觉到这声音与先前的有所不同。

之前的钟声沉闷而压抑，像是一团拨不开吹不散的迷雾。而这个钟声里多了通透和清明，声音虽然同样包含沉稳和厚重，但却能明显地带给所听到之人一种穿破黑暗的渴望。

“嗡……”

又是一声，而这一次伴随着声音同时来到孙信身边的，还有久违的触觉。

他感觉到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从自己的头顶贯穿入身体里，然后随着身体的脉路向下游走着。冰凉之感所过之处，孙信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尝试着重新连接起来，虽然有一些疼，但更多的是一种胀麻和酥痒。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仍旧身处黑暗中的他开始第一次感觉到了口渴。而当他尝试着将这种欲望说出口的时候，很快就感觉到了一股股冰凉清甜的液体缓缓流过自己的咽喉。

“原来，死了以后会是这种感觉吗？”孙信躺在黑暗中，意识开始慢慢回归。但他仍旧无法动弹，无法说话，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现在倒底是死还是活着。

“如果人死了以后就这么躺着，没有尽头地躺着，那这种感觉也是够无聊的。”孙信躺在那里，意识中的自己在自言自语。但如果这一切又都是真的，那接下来我又该去往哪里？哥哥又在哪呢？

就这么百无聊赖地躺着，数算着一个不存在的时间，不断出现，又不断流逝。

不知又过了多久，好像有风吹过他的皮肤，那风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花香钻进了自己的鼻孔里。

“好香啊……”孙信下意识地感叹到，但好像又听到了有人在笑。

那声音清脆而明朗，像是屋檐下的风铃，像是山泉叮叮咚咚，用词汇来形容的话总感觉显得太过直白，但仍不能将这种感觉完全地描述出来，总之最简单的形容方式就是“好听！”

而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那个笑声越来越清晰，就像是春风萦绕在自己耳边一样。而且，他开始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真实，那股花香，那个笑声，那阵擦着鼻尖悄悄而过的风，还有那种只有活着的生命才会传递过来的温度……

“他动了！他动了！”

虽然还没睁开眼睛，但他已经能够听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他想要说话，但嘴巴干得像是一块枯了太久的老树皮，别说说话，就连动一动嘴唇都是一种奢望。

孙信就这么在半梦半醒中等待着，虽然打心眼里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是重新活过来的希望？或者说是能够重新再看到那多彩的世界？

神奇的是，随着意识慢慢重新掌控他的身体时，孙信的记忆却在慢慢消失。可能这就是与上天的等价交换？但千万不要让自己忘了自己叫什么，还有就是不要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来……

这次送到嘴边的水明显有了温度，并且有了味道。像是某种汤，温温的，味道不错。

这种久违的味觉促使他又连连喝了好几口，而当这种带着温度的汤水进入身体之后，他再一次动起了睁开眼睛的念头。

“眼开……睁开……”

他的意识在努力地催促身体能够照着他的命令去做，但似乎他的命令对于自己的身体并不怎么管用。

就在他几乎快要放弃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眼前有一丝丝光亮，虽然很模糊，很刺眼，但那种重获光明的喜悦已经足够让他的心跳加速。

“他醒了……”

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之所以说是‘熟悉’是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这个声音时常会闯入他偶尔清醒的耳朵里，带着一种好像是希望的东西，陪伴着他过了不知道多久。

他努力地尝试着让眼睛睁开，甚至调动了自己能够感觉到的身体的所有力气。

终于……当那一丝光亮开始慢慢变得越来越宽，那进入视界里的亮光从起初的刺眼到慢慢开始适应。

他就像是一个被泡在水里许久的溺水者，终于抓住了那个能够浮出水面的机会一样，他用一种惊喜，惊讶，惊慌，惊恐，不解的眼神努力地注视着他重新醒过来以后的世界。

“这是哪里……”

他想要说话，但这个声音却只能出现在自己的意识里。

“这是什么地方？！！”

他想用喉咙发出声响，但似乎身体并没有遵从他的意愿，他只是睁开了双眼，然后仍然像是一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他怎么这个眼神？”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闯入了他的耳朵里，但那个声音又偏偏处在自己头顶的位置，虽然离自己很近，但自己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去看清那个说话的到底是什么人？

“可能……可能是吓的吧……毕竟咱们这地方，很少有外人来。”

而此时的另一个声音，让他刚刚紧绷的心又一次平复了下来。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从自己重新有了意识的那一天起，这个声音就一直陪伴着自己。

“这里的人都什么规矩？习惯站在别人脑袋顶上说话吗？”

如果说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让自己心里感到不安，看不到她的长相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但这个女孩儿的声音，自己也只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就实在让人心里煎熬了。

“老大……你两能不能往旁边挪挪，光在别人头顶上说话，会不会有点儿不太礼貌啊。”孙信说不出话来，但在他的心里却把自己此时不满的情绪发泄了一个遍。

只是，就算自己现在心态炸了，别人肯定也感觉不出来。既然这么多天都过去了，意识也已经慢慢回来了，就不妨再多等些时日好了。

心里不断地自我安慰，终让让孙信不再去纠结头顶上的那两个人现在在说些什么。而是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眼前目之所能及的地方。

“这……不太像是一般人住的地方啊……”

孙信的目光从自己眼前所能看到的这方寸之地来回地游走着，在自己躺着的这个应该是‘床’的东西的上方，是一片巨大宽敞且长满了钟乳石的溶洞洞顶，甚至在自己的耳边还能听到从洞顶滴落下来的水珠，滴落到另一片应该是水池里而发出来的声响。

“好家伙，我这是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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