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两个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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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区市监局的协查报告，并没有直接转给林海县，谁都不是傻子，这个马蜂窝谁愿捅谁捅，反正不是西城区去捅。

但是西城区市监局对于林海县市监局的做法却颇有微词，原本凤凰商贸根本不在此次复查范围之内的，现在不得不做一些工作，临时安排了办公室的人员前去。

尽管刘庚已经去李局长那边“哭诉”过了，也拿到了“尚方宝剑”，但是协查函同样也在，西城区不做冤大头，这个判定就要李明达来确认了。

李明达头痛无比。在东临大学做校长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绝对是上纲上线，怒斥不良商家。到调任卫健委副主任的时候，因为主抓的方向不一样，还没有遇到这样让他难做的判断。林海县的简要汇报已经送来，虽然不是最终的文件，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调子和方向。西城区的报告也放在桌上，与林海县的一对比可以说完全不必计较。偏偏两个分局所调查和企业同属东临市凤凰商贸公司，就算西城区的报告一点没有水分，对加盟超市的监管不力这一点林海县的报告没下结论，可是真实的现象就是已经被扣得死死的了。

拿起电话，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给市长办公室打过去，而是翻看了市局的通讯录，找到了王占东的联系方式。

“小王，我是李明达，你请个假到市局来一趟。”

王占东没想到李明达在这个时候忽然来电，又没有说什么事。让他请假的目的在哪儿？正常情况局长让他去，他直接去就是了，最多给办公室或者刘存杰说一声留个外出记录就可以了。

但是李明达却让他请假，这是不是说这并非是工作上的安排，或者说是不方便让更多人知道的见面？

虽然想不明白，但王占东还是按照吩咐给刘存杰说了一声，自己有点事要回东临市区一趟。

开着皮卡离开林海县，王占东一路在想都没想明白。现在这个时候让他去，他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因为复查的事。刘存杰的话在脑子里闪过，让他有些明白了。

心里开始为这次见面打好草稿。

到市局直接去了局长办公室，李明达看见王占东出现，脸色却没有一点让王占东感觉有什么有特殊的事情。还真像是一个校长会见自己学校的学生有一样，因为那种状态王占东在学校见得多了。

校长通常不会像系主任或者老师一般的对学生这样要求，那样黑脸的，都是一副和蔼的面孔，而现在李明达就是这样，如同一个长辈一般的亲切。

“小王，这次学英雄的稿子我让办公室的人写完看了看，还不错。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李明达递过来一张A4的打印纸，王占东赶紧站起来接过。

这是什么情况？王占东眼睛一边看着稿子，脑子里飞速的旋转，这完全不是自己路上所想的事。而且，什么时候一篇学习心得，局长要征求他的意见了？

看完之后，王占东开口说道：“写得很好，让我自己写，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肯定没有这么深刻。”

李明达却是摇摇头说道：“嗯，我觉得还不够深入。应该更加深入一些，结合这次学习的实际行动，全局展开的复查活动，你的表现也很优秀，这个应该要加上去，才能更具有说服力。”

王占东心里咯噔一下，这话锋转得也太陡了吧！

“局长，我只是听从安排，并没做什么啊！”

“我听宝峰局长说，这一次林海县主抓凤凰超市，就是你极力推动的，为此他还找你谈过两次话，非常认可你的工作态度。”

“局长，可能是赵局长太关照下属了，其实这些工作都是赵局长的指导下开展的。您想想，如果没有赵局长的指导，我们哪儿能有那么完善的方案，既按照规定对林海县的两家凤凰超市进行了该有的处罚和处理，又能把影响降到最低，还一点也不影响民生。要有这个能力没个十年的积累都只能仰望。”

王占东一听就知道了，赵宝峰把事件的起因放在自己身上，恐怕还不只是甩锅的问题了，假如没有季潇的关系，就这一件事，给自己定个冲动行事，没有大局观的帽子，那是稳稳的。所以，赶紧把这一切本该属于刘存杰这个老同志的功劳直接按到了赵宝峰的头上。

“哦！是吗？”李明达当然听出来王占东并不想认这个事，语气听上去很是轻松。其实内心里在翻江倒海，现在推动这件事的进程是不是王占东已经都不重要了。这件事的后续必须要有人来接这个锅，他李明达是接不下来的，赵宝峰更接不下来，眼前的王占东接不接得下不知道，但是接不下对他的影响最多是招来刘庚的恨意和市政府之后的一些决定。

“当然是真的，在开展工作方面，我还有很多需要向领导学习的。”王占东显得非常虚心，但是心里已经在组织刚才在路上就想好的说话。

“你当初是怎么发现凤凰超市生鲜有问题的？”

“是群众举报，我查了一下。几乎每个月凤凰超市都会有相关的投诉和举报案件，一直不断，然后就想到查他们的进出货记录，但是对方就是一直不出示，我们也没权利去搜查，一切都要基于企业自愿。所以，最后还是赵局长提出联合执法，联动公安、消防一起，才得以查证属实。”

王占东这些话全是事实，所以他说出来一点也不停顿。

李明达算是听明白了，本来只是一件地区性的事件，但赵宝峰硬生生的办成了全市食品安全问题的大事件，现在这个难题扔到市局，他实在是太为难了。

看到李明达面露沉吟，没有说话，王占东把组织好的语言开口说了出来：“林海县凤凰超市的现实状况，其实也证实了赵局长的指挥很有水准，我觉得此事赵局长会不会觉得有冒领下属业绩的避讳，才将事情放到了综合执法队。”

他很聪明，这个事必须是综合执法大队的事，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

李明达心头冷笑了一声，看着眼前极力想撇清的王占东说道：“协查函的事，是执法队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协查函？协查什么？”王占东非常疑惑。

李明达把西城区递上来的报告拿给王占东，后面有林海县发给西城区的协查函，王占东看完之后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李明达要找自己谈话了。赵宝峰给自己垫了一个高高的脚蹬，这高跷不是你技术好不好，而是踩上去就是众人的眼中钉。

“局长，其实，林海县两家凤凰超市是独立经营，法人、资金、管理、运营完全是自主的。完全没必要发协查函的，这个事我还真不知道。”

“但是都是凤凰超市！”

“局长，我原来在标准计量股，林海县的两家凤凰超市根本没有在上次申请质量体系认证的目录中，他们自己有一套认证体系，这在县局是有备案的。据我知道，凤凰商贸公司的体系认证中也没有加盟商的条款，否则每次复核林海县凤凰超市，标准计量股也会溯源上级公司的体系文件。但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在林海县的凤凰超市的体系文件中，找到有关上级公司的体系描述。这本就是两个没有关联的经营主体，协查的理由也不充分啊！”

“什么？”李明达的声音忽然就拔高了。说完这两字，李明达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这种事他还真不知道，如果不是亲自参与审核过质量体系文件的，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就连他在刚才之前都还一直以为林海县凤凰超市和凤凰商贸公司是一家。

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他对着王占东说道：“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王占东把林海县凤凰超市与东临市凤凰连锁超市的关系再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关于凤凰超市这个名字的事，我也是问过的。说加盟有些勉强，其实是张凤军以个人名义向凤凰超市提出申请，使用凤凰超市这个名字，主要是借用凤凰商贸的进货渠道，实际上并没有隶属关系和加盟关系。您要是注意看，就能知道，在凤凰超市的右边，都有一个店的编号，但是在林海县的凤凰超市，右边写的是凤军商贸。”

为了证实自己所说，他马上给在执法队的队员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看看谁在附近，马上拍一张门头照片发过来。

李明达转头给办公室打了电话，说了同样的事。不到五分钟，两人的手机分别受到了两条图片信息，显示的结果自然就是王占东所说的。不单如此，林海县凤凰超市甚至都没有在前面有凤凰商贸公司的凤凰图案的注册商标，只有凤凰超市四个字。

“好！好！”李明达看完之后笑了，这次是真的放松下来。尽管他还没去查证王占东所说的两家企业的质量标准体系，却已经深信无疑。事实存在的很容易就能搞明白，反而是这些不能引起注意的小细节，很容易被忽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