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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照在褚英殿靠窗的长案上,一品红在花盆内枝繁叶茂,沐浴着金色的光照,生机勃勃。
江蕈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缓缓醒来,眼神还带着迷瞪,身侧的姬无由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她微微翻了个身,却意外发现腰身竟然有一丝酸痛。
内心止不住感叹:雌性与雄性动物在体力上的差距,在此事上显示出点差距。
映秋静候多时,听见室内细微的声响,知太子妃这是要起床了。与映红二人端着盆盂踏入室内。
“太子何时离开?”江蕈声音略带一点微哑,想必是昨夜用嗓过度。
“一个时辰前,他上朝前吩咐我等守在门外,不可叨扰您睡眠。”
却说诸位臣工今儿可是早早起来赶朝会。凉风吹着各位大人的衣袍,翻飞衣角,直至众人进入殿内,方才暖和一分。
还未舒适片刻,道明帝坐到御座之上,各位臣工神色恭谨、兢兢业业地站立。三省六部,开始上奏议事。
工部尚书再次提到,修筑河道刻不容缓。
右相——史进,顺着下属的话题,躬身站出臣工之列。
他将昨晚熬夜拟的章程奉上,“启奏陛下,这是臣昨儿夜里,连夜修订的章程,将上次未完善事宜,逐一完善。请陛下过目。”
道明帝接过那章程,认真查阅一番,威严开口道:“右相为我洛国通宵达旦,难得。”
右相忙回应:“若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荣幸!”
道明帝点点头,盯着那章程问道:“监管修筑河道之人,右相你确定推荐范大人?”
道明帝会这般询问,也就再确定一番,毕竟这范团主理之事,并不在工部。
“是的,陛下,”右相史进躬身回应,“范大人,个人能力吾等有目共睹,且她办起公务心思缜密,是监管修筑河道最合适的人选。”
道明帝宠信范团多年,听右相这般说,这是肯定了他的识人之能,缓缓点点头。
“范团的确可担任河道与徭役之事”道明帝慢慢将章程合起来,轻轻一扔,丢到那御案之上,“范大人,你可有何要说?”
“陛下,微臣感恩陛下信任,愿肝脑涂地为陛下效力,”范团也站出臣工之列,恭声回应,“然微臣昨夜一宿辗转难眠,臣被千夫所指亦不惧怕。但陛下是天选之子,若圣誉因此事所累,岂非臣万死难辞其咎?!”
说完,范团已经带着哭腔,朝着道明帝“哐当、哐当、哐当”连磕几个响头。
她这般陈词激昂又说的潸然泪下,倒把道明帝整的云里雾里:“千夫所指,圣誉受损,爱卿何出此言啊?”
范团依然跪在地上,因刚才磕头太过用力,一丝不苟盘起的发,此刻有一撮散落,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御史大夫死谏的气概。
她继续道:“河道修筑是利国利民,此乃千秋万代的功德。然,陛下,徭役是万万不可征啊!”
满朝文武都惊呆了!这是范大人?
右相更是意外,僵硬着脖子去看她。这范团明明之前说好的,怎么突然反水,改了口径?
道明帝很是诧异,明白她话有所指,慢慢开口:“爱卿是担忧,徭役之事,恐怕百姓会有所不满?”
“正是,陛下......”范团还要陈词。
然而,被着急的右相出言打断:
“自古以来,徭役和服兵役就是百姓应尽之责。这几年我洛国国内太平,并未大战事。百姓要效忠陛下,肯定是自愿服徭役,修筑河道,以报陛下隆恩!”
史进字正腔圆地高声说道,他站在大殿中央,与跪着的范团形成对峙。
左相与其他臣工,瞧着上次朝会还一团和气的两人,眼下剑拔弩张。着实瞧着稀奇。
特别是这范大人,所言恐征用灾民为徭役去修筑河道,而激化民愤。左相与几位大臣忧心忡忡,早前私下去南书房谏言,陛下并不搭理,不了了之,眼下竟然被范团提出来。
左相与户部尚书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心照不宣静待后续,看狗咬狗。
范团看了一眼,说话这般道貌岸然的史进,暗骂:老匹夫你说得好听,这么肥美的差事你怎么不干?若不是太子妃点拨,自己可是被他推进火坑还浑然不觉!
范团等右相说完,声音阴沉道:“右相大人出身世家,自然不知底层民众的疾苦。”
她朝着道明帝继续陈词:“微臣出身贫寒,吃尽苦头方读了些书,幸得陛下垂怜,为国效力。黄河两岸特别是汴州等几个州县洪涝最为严重,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已经够可怜。若官府强征他们为徭役,定会遭百姓谩骂,遭史书诟病!陛下您是英明的君主,不可徭役啊......陛下!”
姬无由只知江蕈去找这位范大人做了笔生意,却不知顺道也办了这么一件不得了之事。心中甚是惊喜她的政治手笔。
左相看着这“刚正不阿,心系百姓”的范大人,又扭过脖子去瞧大门外,看看今日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升起。
这样的范大人,也让其他臣工都揣着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又不敢表现明显,都垂首不语,怕被她瞧见,日后遭报复。
无论如何,若能为百姓谋福,见鬼就见鬼吧。
左相率先接过范团的话题:“陛下容禀。臣以为,范大人言之有理。从古至今,徭役之害堪比干旱、洪涝天灾。汴州几个州县自古就是产粮之地,百姓众多。一旦激起民愤,引发民变,后果不堪设想。盛世之君,的确犯不着冒此险。”
户部尚书何广,也紧接着上奏:“今年秋收的税银,不过半月就可抵京。若不强征灾民,也就多拨些银两给普通劳工,用钱能保得百姓安息、地方维稳,是划算之策。”
范团一听户部尚书这话,嘴角比银枪还难压。
她赶紧低下头又朝着道明帝磕头,陈情道:“臣昨日粗粗核算过,雇劳工不过多耗费三十多万两银子。这几年国库充盈,这点钱当真不算大事。”
说到这儿,范团得宠多年也摸清道明帝喜好名声,再添上一把火:“陛下乃千古一帝,治世明君。定然做不出强征灾民服徭役,这种易被后世讨伐之事。”
右相的脸色到此刻,彻底变黑了,灾民充作徭役,事情可以这么办,但是话不能这么挑明说。
他从太子那接过安置灾民的事务。地方几个门生将之前朝廷拨款安置灾民的银钱,孝敬自己一份,他们自然也会装进口袋一份,是以落实到百姓身上就少之又少。
他绞尽脑汁,方才想出这么一个用徭役“安置”灾民两全其美的法子。
被他们这么一说,倒成了一个损害圣誉、残害百姓的举措!
之前参太子挪用银两,在这番激烈地争吵之下,显得不算回事儿,道明帝斥责太子办事不力,日后须用心。
太子殿下躬身受教:“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前期花了不少功夫,斥责一顿就完了?
右相还欲开口。
被道明帝抬手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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