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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嗬……你……”
张婶眼含怨气,眨也不眨地瞪住顾银韵。她伤得不重,远不曾危及到性命。
就是舌头和口腔被瓷片划出了许多血口,一说话,鲜血就噗呲呲地往外冒,染得她嘴巴血红一片,分外骇人。
“这就是嘴不干净的下场。”
顾银韵气定神闲地拍了拍张婶的脸。
她身后,婉秋愣了许久,忽地一个纵身扑了过来,撕心裂肺地喊:“小姐——”
顾银韵被震得耳朵发疼。
她还没死呢,怎么就值得婉秋这样嚎丧般的大叫,真是,太不稳重。
张婶看见婉秋扑来,眼睛却是一亮。
是啊,她可是捏着这小丫鬟的把柄呢。
婉秋必须得救她,要不她就把婉秋恋慕公子,偷偷藏起公子一块汗巾的事张扬出来……哼,丫鬟做出这样的事,必为主家所不容。
“婉、嗬嗬……婉秋……”
张婶抬起一边的胳膊,手指在半空中胡乱比划着。
谁知婉秋根本没看她,而是抓过顾银韵垂在身侧的手,打眼一点点地细瞧。
“小姐,碎瓷锋利,你怎可用手抓取?”婉秋半是真心,半是害怕顾银韵伤了手,惹顾钰责怪下来,“瞧,这儿都破皮了。”
她不住向顾银韵手中哈气,仿佛这样就能让伤口变好似的。
张婶被婉秋忽视,差点没气晕过去。
庭院里,向这边频频张望的下人们俱是被吓噤了声,他们第一时间没想到小姐变得正常了,而是想着小姐发起疯来还真是恐怖。
那些顾银韵父母在时便在翊府当差的老人,则是满眼心疼。
心道小姐这般性情温和的人,被逼到做这种事,可想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们中有些思路转得快的,意识到小姐不似往常那般木然,眼中的心疼顿时又带上了些许欣慰之色。
顾银韵倒不知院中下人们的心路变化,她听着耳边张婶含糊不清地往外“喷”字,觉得吵闹,想拿些东西塞张婶嘴里,看来看去也没找到趁手之物。
“婉秋、你……公子……”张婶锲而不舍,试图威胁婉秋帮自己脱困。
这会儿婉秋用清水帮顾银韵净过手,放松下来,倒是从张婶残破的言语中听明白了她想说些什么。
如果张婶把那件事说出来……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从小姐身边赶走,婉秋脸上再度浮现出为难与犹豫之色。
而这些,都被顾银韵看在了眼里。
“婉秋,这婆娘手里捏着你的把柄吗?”她问,心中已从张婶的话里猜出了几分。
婉秋知她瞒不住,便丧气地点了点头。
“没事的,我不同你计较。”顾银韵安慰道。
“可是……”婉秋欲言又止。
就算小姐不计较,翊府也不会放过她的。进退两难之境,婉秋竟冒出个极阴暗的想法,她想,要是张婶就这么死掉就好了。
“婉秋,所以我总说你蠢。”顾银韵叹气,“不想让她说话,把她的舌头给割下来不就行了吗?”
她说着,视线一扫地上的瓷块。
不等婉秋反应,直接捡起一块大而锐利的,抵在张婶的嘴唇上,温柔劝道:“来,你把它给嚼碎了咽下去,我今天就放过你。”
张婶这才觉出顾银韵的变化来,呜呜叫着,不住地摇头。
奈何凝冬身量虽小,手劲却大,硬是牢牢按住了她,不让她挪动分毫。
顾银韵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凝冬按在张婶肩上的手,瞬息后便收回目光,不让凝冬察觉。
她将碎瓷块更加往张婶嘴里怼了怼。
“吃啊!”
猛然一喝,声音低沉而严厉,穿透力极强,足够让庭院里的每个人都听见。
庭院为此陷入瞬间的寂静,接着陆续响起衣裙摆动的窸窣声,对着顾银韵的方向,下人们皆跪着叩拜下来。
张婶眼中的恐惧更甚,眼泛泪光,竟生生被吓哭了。
顾银韵不明所以。
她有这么吓人吗?不见得吧。
疑惑不解和烦躁感交织在一起,让顾银韵只想速战速决,早些摆脱了这恼人的一切。
手指微动,想要将瓷片划入张婶嘴里,然而腕上忽然受阻,叫她半点也动弹不得了。
“缘何生这么大的气?捏着这东西教训人,也不怕伤了手。”
耳侧传来男子温和含笑的声音。
原来顾钰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此刻捏住了她的手,半强硬地从她手上取走了那块瓷片,远远地丢开了。
顾银韵扭头去看,婉秋早已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故而也不曾提醒她顾钰来了。
顾钰身后,姜老皱眉看着这幕糟糕的场景,满脸的不赞成。
“去把地清理干净。”他向身后一侍从低语。
侍从行动迅速,二话不说从庭院的下人手中要过扫帚和簸箕,清理起地面的碎瓷。
顾钰哄小孩似的拍了拍顾银韵的后背。
他看着她,唇角带笑,眼神温柔,似是有话要说。
“我不想说话。”顾银韵却抢先道,她挣开顾钰的手,气呼呼地回桌边坐下,“你问婉秋吧。”
抬手点了点张婶,继续道:“那是你翊府的下人,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别来问我,事后她下场如何,我也不想知道。”
顾钰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
顾银韵在生气。
怜爱的同时,顾钰心中是难以言喻的欣慰。
上次在宫中的短暂相遇,顾银韵表现出来的正常对他而言就像是梦一样。
之后虽然向姜也再三确认过,但耳闻口讲的,都不如今日亲自见了来的清楚明白。
“好。”他俯身揉了揉顾银韵的脑袋,语气宠溺,“你先气着,这些事都交给哥哥来处理。”
什么叫她“先气着”?
谁家好人会说这种话呀?
顾银韵瞪他一眼,哼了一声,撇开脸去不再看他。
而顾钰脸上的笑意却变得更深了,他意犹未尽地捏了捏顾银韵的脸,转身,和婉秋说话时蓦地沉下语调,换上另外一副面孔:
“婉秋,以后别让小姐做这么危险的事,她要教训人,你不会代她动手吗?”
婉秋把脑袋深深地伏下去:“是,奴婢知错。”
顾钰紧接着看向张婶。
“公子……老、老奴……”
张婶还在心存侥幸,想着公子向来宅心仁厚,只要她解释清楚,小小地责罚一下,应该就能放过她了。
“顾公子,你们翊府好生无礼,竟敢冒犯……”凝冬仍按着张婶,想向顾钰阐明事端,辩个清楚。
“不必多言。”顾钰止住她。
随后挥手招来身后侍从,命令道:“押下去,割了舌头,丢到郊外庄子里做耕奴。”
他不关心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刁奴把银韵气成这样,怎么也够死个成千上万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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