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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姜也口中得知真相后,顾银韵想要逃跑的念头暂时被打消了。
她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改变现状,而现状也枯燥至极,每一天都是一种重复——
吃精烹细作但添加了毒药的食物,翻几页闲书、昏昏欲睡地打盹,到了晚上,“顾钰”便会抓她去老宅放血。
“翊府”每一次都会治好她的伤口,然后辜负“顾钰”的期待,重新归于沉寂。
而她每一次从老宅折返,都会做上一整夜的噩梦,关于这个世界的“顾银韵”的,关于那个世界的她自己的。
噩梦绵延不息,纷繁杂乱。
她每每头痛欲裂地醒来,在思维混乱和身心交瘁中,开启新的一天的……新的循环。
姜也偶尔会来看她。
叹息着来,叹息着走。
婉秋脸上的笑容变多了,据说是晟夏的伤逐渐变好,而“顾钰”承诺只要晟夏愿意听话,他就放他一条生路。
某日婉秋说漏了嘴,提及“顾钰”准备把她指给晟夏为妻。
婉秋只雀跃地说了一句话,之后,大概是看见了她瘦削憔悴的脸,心有不忍,蓦地收声不再说话了。
顾银韵却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她每日的生活空乏无聊得紧,倒情愿婉秋多说一些话,叽叽喳喳的,权当是催眠了。
毕竟,她被关在房间里不许出去。
除了每个夜晚前往老宅的路上,她能借机透透气儿,其余的每个时刻,都有侍卫牢牢地看着她,不让她踏出房门一步。
起初,她被关得烦闷,还会感到坐立不安。
后来,她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哪怕是坐着都感到累,就算“顾钰”允她出去散步,她也提不起劲儿来了。
凌然瞧见她状态不对,私下里找过她一次。
他脸上的担忧不似作伪,虽然一直没能帮上什么忙,但在这整座翊府,除了“顾钰”以外,他或许是唯二牵挂着她性命的人。
“顾钰”是因为需要她的血来唤醒“翊府”。
而凌然……
不过几面之缘的关系,他牵挂她的性命,又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见面时,凌然告诉她。
季寰好像没有死,太子府依然留存有势力。
桐戈带领一支人马逃离了京城,远在北疆的吴也,也拉起一支队伍,蠢蠢欲动着不太安分。
现今,“顾钰”和太子府的旧部都在寻找下落不明的季寰。
“顾钰”需要杀死季寰,以稳固朝堂,令那些保皇党彻底死心;太子府旧部若寻到季寰,则完全可以师出有名地打回京城来,帮助季寰复位。
凌然以为说出季寰还活着的消息,能让她重振心气,不再自暴自弃下去。
她却让凌然失望了。
听完只是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别的什么也没有表示。
一切都按照原书中的剧情在进行。
她所接触到的真相解释了顾钰为何性情大变,而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她比凌然知道的还要多、还要远。
季寰会被太子府的人先行寻找到,蛰伏休整,然后势如破竹地打入京城,将“顾钰”击溃。
朝中倒向“顾钰”的大臣无一幸免,皆被诛杀九族。
三皇子负隅顽抗,最后被季寰亲自领人杀进府中,全府上下,老少妇孺,全都死在了刀剑利器之下。
而她,在三皇子府中被季寰找到。
书中说,季寰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还没打算好要如何杀她,忽听见一连迭的犬吠。
下人回禀,是三皇子府里饿疯了的猎犬们正在嚎叫,于是她的死法确定下来,被季寰丢进了犬群。
她从前总不相信季寰会变得那样冰冷无情,她以为自己成功软化了季寰的铁石心肠。
毕竟,在许多个夜晚的相拥而眠时,季寰的胸膛也是软的,耳朵贴上去,季寰的心跳声也会和她一样,偷偷变快。
可是,当顾隐在行云殿说出了离间之语,当季寰殷红带血的眼睛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魇……
她发现书中所有被她归类为“稗官野史”的情节,都说得通了。
她的努力一无是处。
她只能被困在这面目全非的翊府中,无所事事、而又安安静静地等死。
顾银韵想,她当时的脸色一定很糟糕。
糟糕到凌然突然间神色大变,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攥住她的手腕,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他要带她逃离这里。
而她抽回手,摇摇头拒绝。
以凌然的能力,带她逃出这里太过勉强,更何况,离开翊府,她又能逃去何处?
凌然神色大恸,握着她的手扑通跪地。
他泪流满面地哭求她“千万别想不开”、“千万不要死”,他哭得像是死了娘,不住地用额头贴住她的手,还念叨着什么“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凌然却是没皮没脸到了极点。
顾银韵看他哭得凄惨,觉得好玩,听了他哭哭啼啼的话语,忽然又回想起和季寰相处时的悠闲日子。
她大抵是脑子有点不清醒了。
居然就放任了凌然跪在那里哭,而自己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非同寻常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外人注意,看见屋中两人反差极大的一哭一笑,“顾钰”手下那群向来不苟言笑的侍卫们难得有些惶恐。
“顾钰”知晓后,将其视作无聊的胡闹。
没有人因此受到责罚,反而凌然借由他的出众表现,更得了“顾钰”的赏识与信任。
时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流逝过去。
直到婉秋脱下袄衫换上短褡,陆陆续续有人送来各种名贵料子裁成的新衣,顾银韵才恍然发觉,春日渐远,已是初夏。
日日重复的生活钝化了她对时间的感知。
她唯一能够明确的,就是“顾钰”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敷衍和不耐烦。
因着她的血始终没能让“翊府”产生明显的改善,而“顾钰”需要的,远不是一团软趴趴的只会止血疗伤的浮光。
他渐渐对她丧失信任,并打算放弃她了。
故而,在一次老宅的无功而返过后,“顾钰”倏然掐住了她的下巴,黏腻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一点点舔过她的脸。
她毛骨悚然,听见“顾钰”用一种饱含欲念的语气在她耳边低语:
“银韵,朕有没有说过,你很美。”
她僵着身体不敢动。
末了,也不知是怎么走出的老宅。
次日,她被重重侍卫严加看管的宅院迎来了新的客人。三皇子的身影,久违地出现在翊府内院,也是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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