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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的西境几十年来第一次乱了,前线溃败的士兵,没有纪律约束,有的为了活命,有的为了敛财,有的没有任何具体的目标,仅仅为了发泄失败带来的沮丧,便一路烧杀抢掠,苍凉广袤的大地上尸横遍野,使得本来人心惶惶的百姓更加不安,不少与咸临同出一宗的少数民族越境投诚,一些家人死于兵士之手的百姓干脆做了敌人的眼线和间谍,大多数人带着恐惧仓皇向内地逃亡,因为天气寒冷,物资匮乏,死在路上的不计其数。
李秋阳骑着一匹黑马逆流而上,她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惨象,才知战争比天灾更为可怕,烟尘滚滚中,孩子们惊惧的叫声,痛失亲人的妇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疾病缠身躺在路边等死的人痛苦的喘息声,不断冲击着她的灵魂。
这天傍晚,夕阳已成血色,她再次路过一片尸体聚集区,由于天气寒冷,尸体没有腐烂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这些人显然是晚上休息时,一起冻死的。
李秋阳勒马站在一棵大树下面,简直不敢相信这里同莺歌燕舞的光亨在同一国度,她的个人仇恨在这样可怖的背景下显得渺小又可笑,她不知道自己找一个人去寻仇还有什么意义。可是背后的追赶者不会思考那么多,无咎新成立的幽灵会,已经派出三波杀手追杀她。
无论如何找到沈月翔成了一个目标,否则接下来该做什么?
不过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说不定死在了什么地方。
李秋阳正在凝神思索,胯下的战马突然跳了起来,发出痛苦的嘶鸣,她定睛一看,一支箭正射在马肚子上,一抬头又见三支箭从对面树丛里飞来,她抓住一支正要击中脖子的箭,假装坠马掉在地上,马吃不了痛,正要跑走,又被几支箭射中,歪歪扭扭支撑几步,倒在地上,只听到在树丛中长长一声口哨,就有几个人欢呼着窜了出来,“今天晚上有肉吃了,快点,别让抢人去了!”,“你们先去切肉,我去看看那个骑马的什么来路。”
李秋阳捂着箭侧卧着,听到有人脚步近了,手便握在刀柄上,待来人低下头来探查,她手臂一挥雪亮的钢刀就架在那人脖子上,“姑娘饶命,姑娘饶命!”那人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挂着下流的笑容。
几个急着切马肉的看到这边情况,纷纷跑了过来,将李秋阳围在中央,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但都铠甲在身,一看就是前线溃散的士兵。
“姑娘,现在的情况你看清楚了,就凭你不可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不如你放下刀,我们做个朋友怎么样?”那人边说边伸手想来够李秋阳的脸,猛然间他只觉得脖子一凉,远远的通过第三视角,看到自己那只黑乎乎的手,在距离李秋阳脸还有两三指的地方垂了下去。
他喷血的躯体还没有倒下,李秋阳滑步而出,刀锋所向,鲜血四溅,散兵游勇纷纷倒地,只有距离最远的一个想要转身逃跑,岂料秋阳身法极快,刀锋早架在脖子上,只能定在原地,听从命运的安排。
“我问一个问题?如果不满意,你立刻就会死!”李秋阳冷冷地说。
“死就死吧,反正到哪都活不了,已经死这么多人了,不差我这一个。”他虽体格肥硕,却敢大言不惭。
“那好吧,如了你的愿!正好替我的马报仇。”李秋阳正要发力。
那人却软了下来,“别别,你先问问题,我见多识广,不见得不知道。”
“你听说过沈月翔吗?”
“我靠,你她妈算找对人了,何止是听说过,我们在一起好几个月。”
“说具体点。”李秋阳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里却暗流汹涌。
“他就是我们羽田要塞的苦役,我是监工,当然知道他了。”原来这个胖子正是刘潇。
“苦役,他怎么会是苦役,你骗我吧。”李秋阳用了点力,刀刃在他脖子一侧划开一道口子,血珠顺着刀尖滴下。
“我骗你做什么,真是苦役!”胖子看到血,吓得差点昏死过去。
“你要是骗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真没骗你!”刘潇斜着眼瞟了瞟刀刃。
“放心,暂时还死不了,接着说。”
“要说这个人我印象为什么这么深,主要是上头有交代,让他受罪,却不能死,所以为了落实上级指示,我只能格外关注了。”
“什么上级?”
“这个上级可高了,是西境最高统领龙帅的意思。”
“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两个月前我被调走了,他应该死了吧,他们那拨人深入咸临,去偷袭马瀚如的后方,你看看马瀚如都打到这边来了,他们还能活。”
“他怎么会成为苦役的?”
“这我可不知道,肯定是得罪什么人了,右手筋都被人挑断了!”
“你说什么?”听到他遭受的痛苦,李秋阳竟生出一丝怜悯。
“肯定是得罪龙帅了吧,姑娘我能说的都说了,你放了我吧,你看给你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你还知道什么?”李秋阳确认道。
“我都告诉你了啊。”刘潇摊摊手,有点气愤。
“好。”李秋阳武士刀一挥,砍掉了他的脑袋。
她走到马跟前,马已不在挣扎,没有光泽的大眼睛瞪向天空,李秋阳帮助它闭上眼睛,将行李取下来背在身上。
“或许他真的死了!”
她脑海中又浮现出他恶作剧的表情,“不如回去吧!他不可能活了,你也不可能找到他了!”她不断地劝说自己,太阳就要落到地平线以下,空气在迅速的变凉,暮色不断加深,不远处的村落没有一点灯火,一丝炊烟,为了避免冻死,李秋阳还是动身前往那里。
到了村子里,看到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有的已经风化,有的还很完好,像睡着了一样,夹冰带雪的风从北方吹来,路边的树剧烈地摇晃着脑袋,气温降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李秋阳找了一家宽宅大院,劈了几把桌椅扔到炉子里,又把门窗的缝隙堵死,从行李中拿出一条毯子披上,才终于止住了牙齿的打颤。
火光跳动,变幻莫测,追杀她的人就在身后不远处,她的目标却可能永远消失,她对他的恨早已淡然了,然而却不得不维持,否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做杀手收钱杀人对吗?也许在他眼中,幽灵射手是恐怖组织,必须铲除才能保护无辜,站在这样的立场上也无可厚非,何况,本来就是敌人,又有什么出卖不出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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