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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颜刚想说些什么,另外一个大臣站了出来:“这办法看似可行,但……却又不行。”

提出这提议的大臣疑惑的问道:“为何不行?”

“王上,璇玑国的北部紧靠叠渺国,璇玑北方大部分以及一部分东北方的商人都与叠渺国的商人熟识,且有很多商人常年定居在璇玑,璇玑东北方地区的商贾甚至是官府与叠渺国的商人都有情义或者利益的纠葛。此前有商贾尝试过跨过大岚国向璇玑通商,然而因为叠渺国商贾百般阻拦,最终铩羽而归。若要再从璇玑北方跑到南方去行商,则与方才王上所说的路途遥远、成本提高、货物难存是一样的问题。”

苏陌颜捏起拳头在面前上好的金丝楠木桌案上砸了一拳,剑眉星目间似有火花迸溅,“威贼欺人太甚!竟如此不给百姓们活路!”

“如此干脆利落的,就以枫木江为界限,截断一切来往,不许他地盘上的人过来,也不许本王这边的人过去!他要斗,本王奉陪到底就是,都是玉瑶国的百姓,一定要分什么苏民和威民吗?!”

站在右边最前面的太傅叹道:“威氏若有王上这般的善心与胸襟,便也不会做出这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了。”

苏陌颜问道:“太傅,民生册可都已经登记好了?”

太傅急忙拱手道:“回王上的话,再过两日,应该就全部登记完全了,届时若有从南方而来的百姓,进城时一一登记,若家在江北,便能归家,若是途径此处,行商或安家,只要查明身份,便也能在此安营。”

苏陌颜点点头,“威贼想将玉瑶国分裂成两半,本王却不能容忍。玉瑶就是玉瑶,只要是玉瑶国的百姓,本王都会善待。传本王旨意,枫木江以南的百姓若要来此经商,所购货物皆比平时价格低半成,鼓励南边的百姓来此售物,宣扬本王的治国方策,招揽人才。”

众人呜啦啦的跪了一地,高呼着:“王上英明。”

苏陌颜深深的叹了口气,“那行商一事,便再无他法了吗?”

众臣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下朝后,苏陌颜一直念着行商一事,连沐青卿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啊?青卿?你怎么来了?”

沐青卿一双美目满是心疼与担忧,道:“你身体还没康复,我给你做了一碗莲子羹来,叫你半日你都不理我。”

沐青卿将莲子羹放在了桌上,看着桌上关于苏氏王朝百姓行商碰壁一事的奏折,心下难受得紧。

苏陌颜道:“这些小事原不用你费心的,吩咐下人们去做就好。”

沐青卿不答这话,只道:“陌颜哥哥还在为了行商一事烦忧?”

苏陌颜挑了挑眉,虽不语,意思却不言而喻。

沐青卿想了想,还是纠结着开口:“或许……我有个办法。”

“说来听听。”苏陌颜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激动或者不信,许是觉得她肯定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帮到自己,这反而让沐青卿觉得有些伤心。

“我想……如果威贼用手段将路都把守着,那不如我们自己开条路出来?”

苏陌颜觉得好笑,“开条路?你知道这有多费财力与劳力吗?再说,你打算怎么开?”

沐青卿受到打击,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却还是道:“玉瑶国西部是大岚国和归阳国,东部则是昔日的迁水国,迁水国六十多年前就被灭,如今已经变成一片荒漠废墟,我还记得昔日先王曾下令将迁水国的土地修整出来,却因地形等许多原因,最后不了了之。”

沐青卿将苏陌颜引到他房间的沧蓝大陆版图屏风前,指着玉瑶国的一处划着线,道:“从时香郡出发,行至迁水国,再到故夏国,其实并不远,和穿过玉瑶南部到故夏并无区别。只是迁水国与故夏国之间,有一座山隔挡,以前迁水国还在时,与诸国来往,山道畅通,如今,怕是费些心力重新将道路打通,若能如此,不就能与故夏国通商了吗?”

苏陌颜听着听着,皱了好几日的眉头就渐渐舒展开了,一时间,意气风发。

“不错不错。且迁水国三面环山,靠在玉瑶西南角的边境也是大山,这样就不怕威氏的人来干扰。青卿,你可真聪明。”

苏陌颜激动到深处,拍了拍沐青卿的肩膀,沐青卿仿佛受到惊吓般,愣在原地,然而苏陌颜满眼都扑在了那屏风上,研究着路线,并没有看见沐青卿那异样的神态。

苏陌颜当即跑了出去,跑到议政的地方传来大臣商议此事,沐青卿看着桌上动都没动过的莲子羹,心里不知道是雀跃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不过,能帮到他,就值得满足了。

沐青卿又端起那碗莲子羹走出去,却正好碰上了来找苏陌颜的祁子衿。

“哟?又来送吃的?王上不要?”祁子衿阴阳怪气的道。

沐青卿翻了个好看的白眼,眼里浓浓的轻蔑让祁子衿气结。

“与你无关!”

“放肆,谁准你这么和本上卿说话的?”

“上卿很了不起吗?自以为是的家伙。”

祁子衿手指着沐青卿,却不知道该回怼些什么好,一甩袖,道:“本上卿不和你计较,走开,本上卿要见王上。”

“他不在。”沐青卿道。

祁子衿疑惑的问道:“被你吓跑了?”

沐青卿气红了一张小脸,反击道:“本姑娘为陌颜哥哥解决通商一事的办法,陌颜哥哥喜不自禁,连忙找大臣商议去了。”

祁子衿目光微凝,呆滞了片刻,那张风骚痞气的脸上也有些许不自然。

“怎么了?觉得我聪明,抢你功劳了?”

祁子衿闪躲着她的眼神,佯装气盛的道:“就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说罢就抬步离开了,衣袂翻飞,不过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陌颜……哥哥?

当天下午,一只飞鸽带着玉瑶国苏氏国主的亲笔书信飞往了故夏国。

而这边。

威尚辰批阅着奏折,慢悠悠的道:“既然如此,鲁爱卿就由你出使大岚,为本王言明诚意吧。”

鲁锦梦出身小门小户,入军后曾遭到男兵羞辱,差点清白不保,是威尚辰救的她,此后她便效力于威尚辰,追随威尚辰助他谋反,如今官至左相。

她一双杏目圆溜溜的,虽带着常年的杀肃之气,但在威尚辰面前向来是温柔做派,她提起裙摆,恭敬跪下,拱手道:“微臣定不负王上所托,一定好好与大岚国国主商谈。”

说罢,她抬头看了看威尚辰的脸色,见他脸色还是不太好,将心头的担忧压下,又低下头,眼里流露出轻蔑:“小小的一个大岚国,还敢得罪王上不成!”

威尚辰果然冷笑一声,脸上一派自信满满,对她的话很是受用。

他抬起头,看向殿外,目光狂傲,摸着王座扶手上的麒麟金头,自言自语般道:“北边是叠渺国,南边是本王,东边是荒漠,只要西边的大岚国也站在本王这一边,本王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出本王的手掌心。本王等着你被围困至死含恨而终的那一天!”

鲁锦梦站起来,又道:“大岚国如今的国主,不过是个傀儡君王。多年前,大岚国的先王因势弱不堪,朝中大权被几个贵族把握,谋害了先王后,选了如今身体孱弱、出身卑贱且年幼的国主继位,这几年来,大岚国很多事情完全是那几个贵族在掌握,都是些看好处的家伙,只要王上许以重利,让大岚国隔断一切与玉瑶苏王朝的来往,也是轻而易举的,王上不必担心。”

威尚辰笑了笑,而后问道:“薛蛮怎么样了。”

鲁锦梦连忙答道:“回王上,因为伤的是腿,所以已经很是不能下床,不过精神气色都已经好多了,只要再养些时日便好。”

威尚辰“嗯”了一声,“让宫里的医丞每天都去一趟他府上,为他仔细诊治,最好别落下什么病根。”

“王上如此体恤臣子,实乃仁君,微臣等定肝脑涂地。”

威尚辰却冷笑一声,道:“不用你给本王贴金,本王是怎么样的人,本王自己心里有数。本王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滥杀无辜;也不是个好君主,残暴不仁。但本王不后悔,本王向来是人何待我,我何待人。与本王有忠、有诚、有恩之人,本王必不相负,与本王为难之人,本王必不会放过。”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的性命,本王倒不是不在乎,只是在乎得也不多。当年本王浴血奋战,保了多少百姓的性命,如今就当他们报恩给本王了,只要他们不惹怒本王,日子是难过些,好歹还活着。若是本王真的错了,死后入了地狱,再一报还一报吧。”

鲁锦梦立刻就跪下了,脸上一片惶恐,想开口说几句,却被威尚辰挥手赶了出来。

一连几日的小雨淅淅沥沥,将几个月来的盛暑天气浇灭,凉爽得不行,可谓秋风飒爽,空气里也都是新雨的气息,再没了那燥人的尘土味,人们也不用再受这被天地架着烘烤似的折磨。

只是苏陌玉觉得,楚绯澜有些不对劲。

以往盛夏酷暑的天气,人的脾气最容易浮躁,那时候楚绯澜还衣冠楚楚的,表面上人模人样;可如今天气转凉,一片清爽,楚绯澜却越来越浮躁,动不动就犯浑。

还记得昨晚,他和楚绯澜一起在玉清殿用晚膳,那时候还好好的,说着溯岁剑和生辰的事情,那一碗他特意没放黄连骗楚绯澜说是宫人熬的稚鸡汤也被喝得干干净净。两人用完了晚膳之后,就坐着聊了聊,无非也是闲聊,聊花手鞠,吹笛,聊玉瑶王城,可是后面聊着聊着,楚绯澜就浮躁了。

当他终于发现楚绯澜的神色和眼神不对劲的时候,楚绯澜就一把将他推倒在贵妃塌上了。

苏陌玉瞪大了一双桃花眼,眼里还带着迷茫与震惊。

然后……

苏陌玉就拼命的阻挡着像吃了药一样的楚绯澜的“进攻”。

温时和温池被大宫监阻拦在外,又不敢动粗,毕竟陛下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万一连累了苏陌玉,那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于是只能站在殿外干着急。其他玉清殿的宫人们都巴不得苏陌玉承宠,这样自己走出去也讨得到好处,于是都低头充作两耳不闻殿中事。

殿中,苏陌玉的红衣被撕得凌乱不堪,他动作虽然分毫不见狂暴,还很温柔缓慢,但这份温柔之下每一次抚摸与缠绵的力度都让苏陌玉觉得骨头疼。

苏陌玉被那一晚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给吓坏了,楚绯澜抱着他的时候,他总能想起那疯狂而可怕的一晚。那点控制不住的欢悦和那整个人被撕裂一般的极痛比起来,苏陌玉便只觉得了那份疼痛。

苏陌玉神智慌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思考,楚绯澜一遍又一遍在他耳畔低沉的求欢,再三保证不会弄疼他,诉说着自己的难受和情不自禁,在他耳朵里却是一道道催命符般的魔咒。

后来,双月退被打开,滚烫的茶壶烫在他腿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往杯口灌进去 。

那整个晚上,他都在贵妃榻上浮浮沉沉。

第二天,当他睡醒,已经日上三竿,身上整整齐齐的穿着中衣,只全身疲惫,略有酸痛之感,倒是比第一次好了许多。

他一转头,就看见了床前低着头跪着的两个褚衣少年。

“……”

苏陌玉聪慧,自然明白他们为什么跪着,无声的叹了口气。

“起来吧。”他闷闷的开口。

温时和温池猛然抬头,伤心愧疚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公子……你、你醒了?”

苏陌玉空灵清澈的声音飘进他们的耳朵里:“起来吧,不怪你们。谁也怨不了,人世最无常,非我等能左右。”

苏陌玉越是这样不怪他们,他们心里就越难受,两个大男人一脸的愁云惨淡,像个小女子一样忧目锁眉,听了这话,更不愿起来了。

苏陌玉无奈道:“温时,你要饿死我啊,去给我熬碗粥来,温池,去给我倒水,我想沐浴。”

昨晚被折腾了那么久,出了一身汗,黏黏糊糊的,还有那个禽兽的口水,他可要洗干净了,虽然他依稀记得楚绯澜昨晚已经给他沐浴擦拭过,但他还是要找个借口让温池活动起来,免得跪在这里让他难受。

温时温池沉痛的点点头,一语不发的站起来,为他准备去了。

苏陌玉心里压抑得厉害,羞辱、难过、艰涩、无奈,万般心绪涌上心头,他闭上眼,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这些糟心事。

房里有幽幽花香传来,是米兰花的味道,想必花手鞠也还开得娇艳欲滴。

不知道二哥那的花手鞠开得怎么样了,应该也很鲜艳夺目吧。

他如今不能为兄长上阵杀敌,若能在后方进献良策,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便也能稍稍减些心头的愧疚了。

反正这清白已经被毁了,便不要再执着于这些,多思无益,徒增烦恼。玩物就玩物吧,事到如今,他再恨、再不甘,又有何用?

想了一会儿,温池从寝殿另一处走来,道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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