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何憔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96章 变态,璇玑玉,斯人何憔悴,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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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身下床,左股骨隐隐抽痛,走入寝殿偏间的浴池,在浴池里半睡半醒的待了两刻多钟,温时进来说粥已经熬好,苏陌玉呻吟了一声以示明白了。
他从浴池里爬出来,将衣架上放得平整的千云月华锦衫穿上,拖着别扭的步伐走到梳妆台前,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慢慢梳理柔顺,拿起一个银色的镂空飞叶扁冠,又取了一根银茎荷花簪簪了进去,将头发梳好后,才端着碗鸡汁糙米粥慢慢的喝了起来。
面无表情,不喜不悲。
淡定得仿佛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过。
即使在宫人们捧着陛下的赏赐送来的时候,苏陌玉也是云淡风轻的吩咐舒眉收下了。
未时初的时候,楚绯澜又来了,原本还担心苏陌玉会有情绪,却见苏陌玉云淡风轻,心里一时也估摸不准苏陌玉的心思。
“昨夜……是寡人唐突了。寡人也是一时情不自禁,心绪浮躁,才会强迫了你,陌玉你可生气?”
楚绯澜握着苏陌玉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摩挲着,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诚挚的向他道歉。
心绪浮躁?不,这不是理由,这是借口!发情和心绪浮躁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
衣冠楚楚的禽兽,扒了衣服后就是一个禽模兽样的……!!!
苏陌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移开眼,面无波澜、语气温和的对楚绯澜道:
“陛下无需道歉,陌玉本就已经是陛下的人了,陛下想怎么处置,都不为过。”
楚绯澜轻轻的揽住苏陌玉的肩,垂下眼帘,那双气势磅礴、满是精光的眼此刻不再闪现着任何光芒,如刀削阔斧般绝美的脸上淡然自若,细看却见一分小心翼翼。
见苏陌玉并未反抗,楚绯澜心下安定了不少。
或许如同他所言,两人早已同房,他对自己的芥蒂便小了许多。谋身再谋心,得身心不远。江念青的谋略倒确实有用。
不等楚绯澜多言,苏陌玉又道:“陛下,昨日说好了的,还劳烦陛下,将溯岁剑送至我兄长手上。我已是无用之人,也只能尽力帮他这么多了。”
温时将剑取来,捧在手上呈给了楚绯澜。
楚绯澜接过剑,仔细的看了看,剑锋锋利,寒光毕现,折射出楚绯澜那一双瑞凤眼凌厉生芒,夸赞了一声:“好剑!”
苏陌玉微微一笑,只是嘴角的微笑藏着几分无奈与酸涩。
楚绯澜将剑扔给了大宫监,平时矜贵冷傲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柔和,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让大宫监受宠若惊,不禁暗叹爱情的力量。
楚绯澜正待与苏陌玉好好花前月下之时,却有宫人禀报道:“启禀陛下,金上卿与大司徒求见。”
楚绯澜顿时没了兴致,那张前一瞬间还笑逐颜开的脸下一瞬就冷了下来,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眼里幽幽的冒着光,目光深邃悠远。
“寡人知道了,让他们候着。寡人随后就来。”
“是。”
楚绯澜看着身边淡然自若的苏陌玉,心里一片柔软,瞥见他腕上的血玉珠串,黑潭般的眼里几乎要倾泻出万般的柔情。
他执起苏陌玉的手,两只手交叉,十指相握,露出两人的手腕的两串殷红,“寡人给这两串珠子想了个名字,就叫——‘澜玉同心珠’,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变态!
“会不会过于招摇?”
其实他更想问:会不会过于自恋……
楚绯澜轻笑,“招摇才好呢,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寡人心尖上的人,这样就没人敢在欺负你了。”
也没人敢肖想你了……
苏陌玉打算做最后的反抗:“名字太长了,能不能把‘同心’二字去掉?”
楚绯澜面色微冷,薄唇里蹦出一句:“你不想与寡人同心一意?”
不想。
“陌玉……只是觉得这名字不好听。”
楚绯澜静静的看着苏陌玉,想从他脸上看出些可窥心迹的神色来,哪怕是厌恶或者不悦,可苏陌玉却面色如常,直视着他探究的目光,毫不闪躲。
楚绯澜微微叹了口气,心道他这辈子可算是败在苏陌玉手上了。
“那好吧,那就叫澜玉珠吧!寡人有的是时间等着你主动把‘同心’二字加上去。”
你想多了,永远不会。
苏陌玉心是这么想着的,面上却是露出浅浅的微笑,眸光轻闪间,如水波涟漪、星月皎皎。
待楚绯澜离开后,苏陌玉扶额,感到深深的无奈。
自己的一辈子竟然就毁在这货手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多想无益,徒增烦恼,多想无益,徒增烦恼……
当今之计,唯有“多想无益,徒增烦恼”八字自慰!
“温时。”
苏陌玉唤来温时,道:“余王二人近日可有消息传来?”
温时想了想,答道:“王大人今天一早用新的线人传来两条消息,一是玉瑶国的近况,说苏国主那边的状况不是很好,商人们被各国轻视,很多国家要么中立要么支持威氏,都不允许苏国主的子民与之通商。另外一条是说,两日前颜如玉发生了命案,牵连到了朝中贵族与权臣,金上卿和杨司徒闹得不可开交。”
苏陌玉看着那盆花手鞠,目光平静,他如今对于玉瑶国的事情已经了如指掌,和兄长也能随时联系,这第一个消息倒是无甚用处,这是王瀚渊的这份心他领了,道:“那看来王瀚渊倒是不错。余初良没递消息?”
温时道:“余大人近日怕是不得空啊,属下听宫里的宫人们议论,说余大人那位颜如玉的心上人近日缠上了命案,他如今怕是火急火燎的在忙着为那位拂拟姑娘脱罪呢!”
苏陌玉目光一顿,“哦?颜如玉的命案,与他那位心上人有关?”
“正是。”
看着苏陌玉沉思不语,温时问道:“公子,可需要帮他?”
苏陌玉露出一抹笑,“帮他?怎么帮?他还没来找我呢,我又何必急急忙忙的倒贴上去。”
“这世上最容易拿捏,也是最难拿捏的,皆不过人心。知道他心之所向,知道他所求何物,便很容易拿捏了,可凡事皆无定律,意外横生,亦道是人心难测,故而又很难拿捏。余初良当初选我,我知道他所求的,不过是财,也为利。凡是为财为利之人,最好拿捏,因为你能给他他想要的,但又往往最没有忠心二字,不能为你卖命,甚至会为了更大的好处背叛你。而我想要的,是忠心,而不是利益捆绑,随时可能会线断人散的关系。”
温时很聪明,略一思考,便明白了苏陌玉的打算。
“属下明白了,公子是想,先不必理会他,只当不知道。等他自己难办了,没法子了,来求助公子的时候,公子再出手相助,来个雪中送炭、关怀备至,这样,余初良对公子必然心怀感激,心里有了感激,也就对公子多了几分忠心。”
苏陌玉不吝赞美道:“聪明。”
温时咧开嘴笑了笑,笑得眼尾皱巴巴的。
“你让王瀚渊悄悄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调查清楚,最好能有证据。然后交给我,但不能让余初良知道。想必刚才那宫监所说的金上卿和杨司徒求见一事,也是为了命案而来,你可以在宫里多打探打探。”
“是,属下这就去办。”
“在璇玑站稳了脚跟,才好办事,余初良和王瀚渊二人若忠心于我,自然最好。五湖四海多朋友,总是多有助益。”
玉瑶国。
“大岚国当真如此回复?”
鲁锦梦神色紧张,生怕君王之怒牵连到她头上,跪在威尚辰脚下将头深深的低着,声音微颤,道:“微臣不敢欺君。”
“那大岚国的太宰大人不但拒绝了王上的好处与要求,还……还说,陛下圣裁之下,他们也是谨遵帝令,不会干预任何玉瑶国之事。若王上因此生怒欲对大岚不利,或者再三纠缠,那他们就只能将此事上报于陛下。”
威尚辰满脸怒气堆积,削瘦的脸上的皱纹沟壑都拧在了一起,阴沉得可怕。眼里迸射出怒火,眼里发出的光像黑夜里捕猎的豺狼一样,眼睛微眯,眉毛倒竖。
“好啊,还敢威胁本王!本王看他们是瞎了眼!”
“王上息怒!”
威尚辰睨了鲁锦梦一眼,没好气的斥道:“息怒?你去之前可是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如今呢!”
鲁锦梦惭愧得无地自容,那张精心修饰过却挡不住麦色的脸上柳眉低垂,脂粉被汗水滑过显露出斑驳痕迹,那张红的不太正常的嘴唇紧抿,眸子轻闪。
威尚辰在殿中来回踱步,步伐沉重得每一步都像是在鲁锦梦的心上慢碾了过去。
“难道大岚国把持朝政的其他人就没有其他想法吗?”
鲁锦梦艰难的开口:“大岚国的傀儡国主和一个上卿,都支持站在……站在苏氏那一边,只不过大岚国的太宰与上将军等势力支持中立,所以他们才无法……”
那也就是说,一个小小的大岚国,玉瑶百年的邻国,竟然没有一个人支持他威尚辰!
威尚辰气急,气得头脑发晕,他赶紧一手扶在身边巨大的青铜九鼎上。
“王上!”
鲁锦梦跪着爬过来想扶着他,面色上的担忧再也不想遮掩。
威尚辰脸色一缓,语气便软了几分,“本王无碍。你起来吧。”
“微臣谢王上不罚之恩。”
鲁锦梦刚起来,殿外就有一个宫婢跑了过来,道:“婢子拜见王上。王上,公主殿下她……”
一听见说女儿有事,威尚辰的目光一凛,指着那支支吾吾的宫婢连忙问道:“公主殿下怎么了?快说!”
“公主殿下她突然晕倒,已经传了医丞前来。”
“宣的谁?”
“是医官署的陆太医丞。”
“赶紧把黄太医令找来,他的医术精湛,是医官署最好的!”
“是。”
说罢,那宫婢一磕头便赶紧跑了出去,威尚辰也急急忙忙赶往了威晚琴的寝殿。
殿中只余鲁锦梦失落独跪。
当威尚辰赶到时,太医令正在为她施针。
威尚辰耐着性子等太医令将针施完,才连忙问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回王上的话,公主殿下思虑过重,以致气血瘀堵,神劳体虚。忧伤脾,则气机滞塞,运化无权,可现脘腹胀满、四肢痿弱。”
威尚辰道:“你的意思是,公主殿下是心病导致。”
“正是。”
威尚辰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面容憔悴的威晚琴,心里一阵烦躁与难过。
此前他带兵攻打祈和城的时候,就有宫人禀告她哭了一个晚上,只是当时他忙着战事,也觉得相望无言,便没作理会,只下令让宫人好好哄她开心,不计代价。如今想来,自己当时若是好好的劝慰一番,她也不至于此。
终究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伤了她的心。
威尚辰叹了口气,走到床前,面容逐渐平静,那双向来如豺狼般狠厉凶残的眼睛此刻却满是心疼与担忧。他仔细端详着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只觉得心头宁静无比,他抚上那张脸,满是老茧的粗糙的甚至还带着许多细碎伤口的手在那张吹弹可破的脸上温柔的抚摸着,脑海里浮现出那同样温婉动人的倩影。
她如今的模样,和她母亲已有七八分相似,怎叫他不忆起那些年他身侧的温柔。
威晚琴的贴身宫婢壮着胆子道:“公主殿下自入住宫中之后,心情就不大好,总是时常一个人待着,也不说话,痴痴的看着什么东西发愣,无论婢子们怎么逗殿下开心,殿下也总是恹恹的,很少笑。还经常写信,写了一封又一封,写完就锁在匣子里。半个月前,王上要攻打祈和城时,殿下就开始默默的哭,又不哭出声,就那么默默的掉着眼泪,睡觉也睡不安稳,总是梦魇,越来越消瘦,婢子们每天都换着法子给殿下做好吃的,但殿下的身子骨还是一天比一天差。”
“她写了什么信?”
那宫婢犹豫着吞吞吐吐的回答:“婢子……婢子不知。殿下每次写信,都将宫人们赶得远远的。”
威尚辰握着威晚琴的手,目光还停留在威晚琴消瘦的脸上,却偏着头对那宫婢道:“那匣子呢?拿来。”
宫婢咬着嘴唇,擦了擦眼泪,道:“是……”
随后将匣子捧了过来,打开后呈给了威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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