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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上旬, 那颗刚从日内瓦的苏富比拍卖会上以八千万美金成交的艳彩粉钻在纽约开始了切割。

买下钻石的男人给它命名为:思月。

肖川笑他肉麻得可以,季岑风眉尾扬起没理他,一直在看自己的手机。

国内现在已经是深夜, 纽约正值中午。

钻石昨天刚刚在层层严密的安保下运到了纽约,季岑风坚持要在那家他指定的切割机构做切割,半分也不肯妥协。

肖川仰在别墅的沙发里,感慨这个冷血的资本家要美人不要朋友。

但是眼前,这个冷血的资本家并没有心情搭理他, 因为季岑风从早上开始,就时不时地看两眼自己的手机。

肖川知道, 他在等司月的短信。

“我打赌, 今天司月肯定不会给你发短信了。” 肖川不怕死地挑衅,“谁叫你刚刚开会没接到人家电话。”

季岑风目光从他脸上掠过, 倒是没说话。男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 一只手拿着手机。

颀长挺拔的身形落在光洁敞亮的客厅里,平平叫人看出几分与他平时气场不和的落寞。

屏幕一次次地熄灭,他一次次地又按亮。

“不是, 你干嘛不直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肖川看着他这副憋死人的模样,都替他着急。

一个月前忽然飞了美国去谈生意, 谈完了就拉着自己飞去了日内瓦拍钻石。

肖川那时还调侃他是不是打算先和司月离婚再重新求婚结婚,谁知道季岑风一听到“离婚”这两个字, 差点没把肖川弄死。

他这才知道, 这两人吵架了,看起来吵得不轻。

季岑风没理肖川的风凉话,还在看和司月的对话框。他出门一个月多点,司月每天晚上都会给他发一条消息的。

时间大多是国内晚上九十点,不定, 可也从来没有不发过。

季岑风手心暗暗地出了汗,手指捏得紧。

八月的纽约阳光充足,家里门窗全开,男人却感觉不到温暖。

季岑风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下,拨出了一个电话。

“季先生。” 电话那端显然是睡了又被吵醒,但是声音还是很慎重,不知道季岑风深夜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司月今天用车了吗?” 季岑风问道

司机定了定神,回想道:“用了,早上的时候去了司月小姐母亲那里,然后一起去了医院做复查,下午大概一点左右就直接从医院回家了。”

“回家之后还有再用车吗?”

“没有了,季先生。”

“好的,辛苦。” 季岑风挂了电话,面色并没有缓和。

“没见过你们这么折腾的夫妻,”肖川懒散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冷了自己老婆一个月,在这里偷偷给人家买钻石。”

季岑风偏头看了他一眼,心情没他那么放松。

“她今天忘了给我发消息了。” 男人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来情绪。

“你又不回人家,人家干嘛给你发。要我我也不发,我还要和你离婚。”

季岑风眉眼阴冷地压下看着肖川,还是没说话。

是他不对,是他没回消息给司月。

那天从家里离开之后,季岑风整个人就好像一只浑身炸起毛的狮子,碰到哪里哪里就炸裂,就连平时最为大胆谨慎的李原也慌得不行,一句话说错,就后襟汗湿,不敢多言。

季岑风不敢想象他要如何去面对那个为了温时修和他争吵的司月,他一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从司月的嘴里出来,心脏就像被人摁在地上践踏碾磨,稍有不慎就会爆发。

他不知道自己又会对着司月说出怎样难听的话,季岑风也会害怕,他害怕自己又会伤到司月。

于是男人索性直接飞去了美国接手那边的工作,冷一冷她,也顺便冷一冷自己心里的火。

可是他的司月那么好,一条一条地给他发消息。

告诉他,她今天又做了什么。

在纽约的这段时间,季岑风常常早上很早就醒来,他知道消息还没来,但是他就是睡不着了,等着司月给他发她今天又做了什么。

直到后来,消息越来越短,那像一根又细又小的利刺,慢慢刮在男人的心口上。

可又不是不发了,只是态度明显得察觉出,司月有些敷衍了。

每天早上看完消息微微上扬的嘴角也再没出现过了,明显复制粘贴的敷衍像一只无情的大手,撕掉了季岑风所有的兴奋与期待。

所以他才那么迫不及待地把彩钻送到了纽约,还加了大价钱要求他们尽快把戒指做出来。

季岑风自己也知道,这一次他做得不对,他要去哄司月。

但他又较着心里的一口莫名的劲,不肯给她回消息。

可是那口莫名的劲,在刚刚没等到司月消息的几个小时里,被轻易消磨殆尽。

季岑风着急了。

后背像是一层渐渐燃烧的火苗,灼得他心里焦虑不安。

肖川走到他身边伸手晃了晃烟盒,“出门去?”

季岑风沉默地点点头,同肖川一起出了门。

别墅后面是一片广阔的草坪,坐落在纽约曼哈顿寸土寸金的富人区。可是站在草坪上的那两人似乎并没有心情看风景。

男人指尖一点若隐若现的猩红映着眼眸里愈加明显的焦躁,燃烧着朝心口赶去。

季岑风握着手机的手还是没松,他皱眉低头看了下时间,国内该是凌晨一点了。

她不会这么晚睡的,她今天没给他发消息。

一种迟钝而又难忍的痛感顺着男人的心脏慢慢延伸到了胸腔的每一个地方,就连握着手机的指尖都隐隐感到了不适的麻木。

修建整齐的草坪上时不时吹来青草的芬芳,一根烟尚未燃烬一半,季岑风就伸手将它掐灭了。

“我进去打个电话。”

男人说完就侧身朝别墅里走去,肖川侧目瞥了他一眼,无言笑了笑。

季岑风一路从客厅上了楼上卧室,整个人阴郁地站在阳台上,拨出了那个他早上没接到的号码。

可等待与猜测尚未煎熬他半分,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男人心口一下猛跳,听到了司月的声音:

“喂。” 她声音小小的,还伴随着轻浅的呼吸,应该刚刚是睡着了。

季岑风在屋子里不停地走动,压着情绪问道,“睡觉了?”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现在是凌晨了。”

也对,现在是凌晨了,季岑风怎么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一层薄汗缓慢爬上了男人的额间,他又问道,“刚刚打电话有事吗?”

“按错了。” 女人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是在闹情绪还是真的按错了。

季岑风第一次觉得心里这么没底,慌得他在屋内到处乱走,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电话不经意间便陷入了磨人的沉默里,季岑风怕极了她要挂电话。

“司月。” 他唤她的名字。

“有事吗?”

她还是不冷不热的回应,季岑风看不到她的表情,更没办法从她的声音里分辨出半分的情绪。

男人苍白的手指紧紧握着电话,却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那句“你今天怎么没给我发消息。”

所有他莫名其妙的执拗造下的业障忽然就这样狠狠地反噬在了他的身上,他从来没回过消息,又凭什么要人家天天发。

“我过几天回国了。”

“知道了。”

不论他说什么司月都是这副样子,一种极坏的预感迅速地占据了季岑风的心头,男人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了两下,“你有什么要我给你带的吗?”

“没有。” 司月声音卷着疲倦,似乎对他的话毫无兴趣。

“你就不问问我这段时间做什么了吗?”

电话那端的人倏地又陷入了沉默,连带着男人的呼吸都变得极为缓慢,煎熬地等着司月的回答。

“你做什么了?”

“我来纽约工作了。”

“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

她除了这句话就不会再说其他的了。

季岑风有些暴躁地解了外套的纽扣深深地坐入了沙发里,双肘撑在膝盖上,眼眸黯淡地看着脚下的地板。

“司月。” 他除了这句话,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电话那端忽然传来了低低的咳嗽声。

“你生病了?”

“没有,” 司月回道,“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季岑风刚要开口,那边就已经传来了“嘟嘟” 声。

司月直接挂了。

她不想听他的电话。

男人手臂的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动着,捏着手机的指尖瞬间失了血色。他重重地把手机摔在了沙发上,然后便大步朝衣帽间走去。

行李箱被人重重地拉出,他要现在就回黎京。

一刻也等不了了。

-

纽约飞黎京的航班已经买不到当天的机票,季岑风直接通知了他的私人飞机做准备。

谁知道今天纽约偏偏又是航空管制得严,男人在贵宾室里整整坐了五个小时。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进来通知季岑风可以起飞的时候,他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国内快到早上七点了,司月快起床了。

男人静静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数字缓慢跳转。

黎京时间七点了。

“我打个电话,一会就上飞机。” 他朝工作人员说道。

工作人员点了点,快速地退了出去。

那个问题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季岑风喘不过气,他一定要问出来。

司月的电话还是和昨晚一样,很快就接通了。

“喂。”

“司月。”

“有事吗?”

季岑风声线低沉,“你昨天,怎么没给我发消息?”

电话那端沉寂了两秒。

“没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宝们,这章迟了一个小时,让大家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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