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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烛染愣神的空当,沈流烨哭到哽咽,红着鼻头拽住江烛染的袖袍,“王爷,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你既然选了臣侍,就没有不管臣侍的道理。”
江烛染伸手给他顺气,坐在床榻边安安静静看着他,穿越前后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奈。
“我没办法向一个连健康活着都做不到的人,履行我的承诺。”
她始终不肯退这一步。
江烛染不得不承认,沈流烨哭的让人怜惜,但是一个穿越前坐到公司董事位置上的人,心够硬,也对自己的底线不退让半步。
沈流烨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看起来像是整个人都要碎了。
“臣侍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身体。”
一边哭一边保证。
江烛染伸手擦掉他眼角不停流下的泪,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和,“说不管你,是一时生气的气话,让你伤心,是我不对。”
“以后不能再说。”沈流烨握住她的手腕,整张脸的表情都写着执拗。
江烛染觉得,她现在要是说一个“不”字,沈流烨能当场发疯。
“保证以后不说了。”江烛染浅笑着拍拍他的手。
眼瞧着沈流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江烛染松了一口气。
“王爷,冷。”
这声“冷”说的很轻,江烛染差点儿以为是她听错了。
江烛染走到一边把大氅拿过来,给他披到身上。
沈流烨整个人被罩在大氅里,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子,“王爷,想喝热水。”
诧异于他这般服软卖乖的样子,但好歹不是一个人强撑着了,江烛染给他倒了杯水,杯盏递到他手边,“先捂着点儿手,等不烫了再喝。”
沈流烨眼睛紧紧跟着她,脑海里回旋着千百个念头,但最强烈的念头,是把眼前这个人抓在手里,让她不能、也舍不得抛下他。
他笑着,漂亮的桃花眼里波光流转,“王爷,给臣侍讲讲关于你的故事吧。”
“想听什么?”
“王爷来这里之前的事情。”
“我所在的世界,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真的想听?”
“想。”
沈流烨生出了从没有过的想法,他想走进她心里,成为她真正的夫郎。
江烛染给沈流烨讲了商战,讲了她的叛逆股东们,还讲了现代独有的电子高科技。
沈流烨感到新奇的同时,也越发察觉到江烛染的世界离他有多远。
“王爷给臣侍讲了那么多,那臣侍也给王爷讲讲臣侍的故事吧。”
沈流烨的生父和礼部尚书沈执月的婚事,原本是你情我愿,互相恩爱的结果,但再多的恩爱也抵不住沈执月想要娶侧君的心思。
后来沈流烨的生父因为沈执月的变心逐日消沉,最后郁郁而终。
沈流烨并不思念他的生父,她们恩爱时,沈流烨受尽了家人的宠爱,但随着两人的矛盾,沈流烨成了最先被抛弃的物品。
生父视他如空气,对沈流烨受到的冷待漠不关心,生父死后,沈执月按照银兰的规矩,服丧一年。
那一年沈流烨七岁,被沈执月赶去了沈府最角落的院子住,身边的仆婢都一个个离开了他。
直到沈执月娶了吏部尚书的儿子季鄢做续弦,沈流烨才真正认清了现实。
沈府上下,唯独他一人是多余的。
沈执月和季鄢生了个儿子,名叫沈清元。
季鄢视他为眼中刺肉中钉,为了正君的名头,他不能过于明显的苛待他,于是便想方设法的折磨他。冬天湿透了的被褥、发霉的馒头、破了洞的衣服……
沈执月从来不让沈清元喊他一声哥哥,沈清元也从不承认,沈家除了他之外,还有沈流烨这个嫡长子。
后来沈流烨居住的院子,被沈清元派来的下人放了一把火,唯一一间能居住的房屋烧塌了一块墙壁,他在那个废墟一样的地方过了三年,三年的时间,他得了寒症。后来,桓王府老夫人张罗着给桓王娶正君,沈家生出了和宗室攀亲戚的想法,于是他被嫁到了桓王府。
“王爷,您知道吗,沈清元自从烧掉我的住处后,就再也没敢来惹过我。他害我得了寒症,所以我在冬日最冷的时候,把他推进了池子里,让他也尝了尝被死亡裹挟的滋味。”
他眼角眉梢都露着得意的神色,但指尖却紧紧抓住江烛染的手。
他在试探她的想法。
“所以,只是把他推入池子里吗?”
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高烧不退三天三夜,季鄢去庙里给他祈福,我在季鄢的马车上动了手脚,让他摔断了一条腿。”
那条腿季鄢养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所以有两年多,季鄢都没能参与高官郎君们的聚会。
沈流烨见她还是笑着看着他,却不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
“他们对你不好,你报复他们,无可厚非。”
人头脑发热时确实容易做出自己意想不到的事。
比如沈流烨,把心里藏了许久的东西都说给江烛染听。
说着说着又开始哭,哭着哭着又笑。
江烛染坐在一旁,看着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癫狂。
之前死活不肯说出口的东西,今天全部说了出来。
沈流烨不会只有这点防备心。
“沈流烨,我想知道,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把你的秘密都说给我听,是想要什么?
他擦掉自己的眼泪,眉眼间因为哭过添了抹艳色,“我想要你。”
一字一句说着渐渐升起的妄念。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毕竟他曾经什么都没有。
“江烛染,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妻主。”
他浅浅笑着,带着旁人从未见过的风情,起身凑到江烛染耳边。
江烛染一动不动,嗅到他身上的苦香味儿,听到沈流烨轻轻说了声,“妻主,你答不答应?”
怕不是疯了。
她抬手,手掌卡住他的脖颈,让他企图贴到她耳朵上的薄唇不得不远离。
“沈流烨,你得清楚你在说什么。”
她脸上没了笑意,语调也变得冰冷,她知道,沈流烨在利用自身的优势,企图让她心神不宁。
“我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并且第一次有了非得到不可的念头。
“原因呢?”
“当然是因为心悦你。”
江烛染知道一个人想要迫切得到一个东西的感觉,会升起执念,会为之思虑为之疯狂。
然后开始渐渐失控。
就像江烛染最初创办公司那样,想要成为上位者,想要执掌大权。所以不惜任何代价,因为喝酒过多胃穿肠进过医院,也因为过度熬夜暂时性休克,更甚者没日没夜的加班、洽谈、出差……
一定意义上,她和沈流烨是一类人。
但她也知道,沈流烨口中的心悦,是充满掌控欲的心悦,因为想要,所以要得到。
江烛染不是物品,也不会让他短短两句话就能得到。
沈流烨的转变,完全是计划之外的事情。
就像她写好了剧本,然而剧本里的剧情突然脱轨一样。
许久,她笑出了声。
“阿烨,你可真是贪心啊。”
她抚上他的眼角,轻轻摩挲着,“我只是想让你做搭档,但你却想要我的全部,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一切。”他可以付出一切。
“那就想办法,让我成为你的吧。”
她给他裹紧大氅,指尖穿过他散下的长发,“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江烛染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偏房,脑海里却是沈流烨那张漂亮的脸。
她冷眼看着他升起妄念,却又不狠心推他入地狱。
“沈流烨,倘若走进来,你可就——再也别想出去了。”
……
这场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夜,江烛染和沈流烨一改之前每日见面共同处理事务的习惯,府里有下人猜测是两位主子出了什么矛盾。甚至有传言,因为沈流烨隔三差五的生病,最终遭了桓王嫌弃。
民间突然兴起了讲述朝廷故事的戏剧,就讲的东宫和礼部尚书,沈家与东宫被江烛染特意安排的计划闹的乌烟瘴气。
桓王府里却陷入了一场异常诡异的氛围。
直到一天夜里,柳长浣来了揽风苑。
彼时江烛染坐在屋里看书,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
柳长浣穿着月牙白的长袍,束着长发,浅笑着走进来,“侍郎柳氏,见过王爷。”
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浅笑着看向江烛染,“臣侍亲手给王爷煮了莲子羹,特意端给王爷尝尝。”
江烛染看着他那身装扮,觉得甚是眼熟。
“你倒是有趣,学起了郎君的穿衣打扮。”可惜没半分沈流烨的风姿。
“臣侍觉得,郎君的打扮很是精妙,便也学了学。王爷瞧着,可还喜欢?”
“不喜欢”
柳长浣的言语装扮都学了沈流烨的,但只能算是东施效颦,不得意境。
被江烛染点破,他也不觉得难堪,笑着把碗端到江烛染跟前,“即便不喜欢臣侍的装扮,那便尝尝臣侍的莲子羹吧,您一定喜欢。”
“饭后少食,以防伤胃。”
老娘不吃,端走。
“王爷——”
一句“王爷”转八个音,听得江烛染心里不适。算得上撒娇的最高境界——把人腻死。
看他大有要往自己身上贴的意思,江烛染下意识就要抬脚踹人。
“彭”
门被从外头推开,柳长浣停了往江烛染那边靠过去的动作,扭头看向进来的人。
江烛染收回抬起一半的脚,斜倚在靠枕上,脸上带了些笑,“郎君怎么过来了?”
“原是想着来见王爷,没想到还能见到柳侍郎。当真是巧了。”
柳长浣皮笑肉不笑,“是啊,真巧。”
如今王府后宅的权利把控在沈流烨手里,他去哪都能被人告诉沈流烨。
“不知道柳侍郎是来做什么的?”
“来给王爷送羹汤,郎君呢,您是来做什么的?”
“这不更巧了,臣侍也是给王爷送吃食的。”
一盘饴糖被摆上桌。
“王爷尝尝,臣侍最近很喜欢吃点甜物,这饴糖十分好吃。”
柳长浣看着那盘饴糖,捂着唇角笑了笑,“郎君真是手巧,还会做饴糖呢。”
“不是臣侍做的,是膳房做的。”
柳长浣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刚要张嘴说话,就听沈流烨道,“王爷,这是臣侍之前喝药嫌苦,您特意让膳房准备的,臣侍尝着实在不错,又让膳房准备了些端来。”
“之前让膳房给你准备的饴糖,都吃完了?”
“吃完了。”
“太过嗜甜了些。”
“那王爷允许不允许臣侍再吃些?”
“下次让膳房给你准备些别的吃食,总不能吃坏了牙。”
柳长浣见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气得牙根疼,“臣侍想起来院里还有些事没做,先行告退。”
沈流烨笑着拦住他的去路,“臣侍刚来柳侍郎便要走,岂不是太急了些,再留下来与王爷聊聊天可好?”
“不了。”假笑都笑不出来,一张脸直接面无表情。
见人走了,沈流烨过去关了门,走到江烛染身边坐下。
“王爷真是好心情,还能喝到柳侍郎亲手熬的羹汤,这羹汤好不好喝,臣侍也尝尝。”
这语气,比他误以为江烛染要娶通房时的语气还要温柔。
温柔到阴阳怪气。
之前江烛染没意识到,现在可是看明白了。
“柳侍郎做的羹汤不错,香甜不腻,很是可口,你应该会喜欢。”
“王爷当真喝了?”刚才还笑着阴阳怪气的人,立马变了脸。
江烛染笑着敲了敲盛羹汤的碗,“好大的醋味儿,你且瞧瞧,看那勺子上有没有我用过的痕迹。”
沈流烨听了这话,知道她没喝那碗汤,又重新扬起笑脸,“就知道王爷对我最好。”
还挺爱演戏。
江烛染弹了弹他的额头,“行了,别装了,说说来这儿有什么事。”
“听到柳侍郎过来,我来赶人的。”沈流烨凑到她身边,额头抵到她的肩膀上,“我都没得到的人,他也配!”
“你对自己倒是有信心。”江烛染任由他把自己当支架支着脑袋,“嘴里说着心悦我,我不去见你,你也不过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心悦?”
“这几日,我在想让你答应做我妻主的办法。”
沈流烨冰凉的指尖戳了戳江烛染的侧脸,被她用手握住。
“说说看,想了什么办法。”
沈流烨低声道,“妻主,我要与你,同床——共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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