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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畔,八角亭,独孤敏手捧琵琶,柔和的烛光下身影旖旎。弦音一起,仿佛惊醒沉寂的岁月,铿锵有力的曲调瞬间激荡开来。
手指在琵琶弦上跳跃,每一次拨动都如同战场上的铁骑奔腾,又如战鼓擂动,激昂而壮烈。那曲调时而高亢激越,如同勇士冲锋陷阵,时而低沉婉转,像英雄低吟悲歌。
独孤敏的神态也与寻常乐女的娇柔妩媚不同,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唇角勾起一抹坚毅的弧度,面容仿佛被雕刻出一种独特的气韵,那是自信与热忱。
这首琵琶曲如战场奏歌充满力量,乐声阵阵,她也仿佛化身为女将军,身披铠甲,手持利剑,英勇无畏地面对一切挑战。
静坐一旁的皇甫惟明,捏着酒杯的手微微轻颤,这样明慧动人的女子,又这样多才多艺,是他喜欢又是喜欢他的,心下感慨上天对他终究是厚爱有加的。
这时,曲终,余音绕梁,四下里都沉浸在这激昂的琵琶声中。
独孤敏缓缓放下琵琶,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像暗夜中的星辰,引人去探究。皇甫惟明忙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放下,又急着拿起放在对面的空杯,忙慌地斟满一杯举到独孤敏面前,“你辛苦了,这曲子甚是好听。我敬你一杯!”
独孤敏扑哧笑了,这呆子此刻脱口而出的话实在太煞风景了,可越是如此,越显出他在男女情事方面的稚子之纯。
她的笑让他有些尴尬,便将举杯的手又缩了回来,“是了,你是乐工,饮酒,怕是对嗓子不好,那你,你吃菜吧。”
他上前接过独孤敏的琵琶,小心翼翼地给琵琶套好套子,放在边上的架子上,然后又给对面的空碟子里妥帖地布菜。
今儿他特意从外面有名的酒楼定了席面,又找了通书舍人,退了旁人的预定,拿下这间位于四方馆庭院深处榴花园中的八角亭,专门请独孤敏过来饮宴,原是要表谢意的。
未料独孤敏携琵琶而来,又一次让他惊艳。
独孤敏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敬的酒,我自然是要喝的,只是不能这么喝。”
皇甫惟明微愣,独孤敏已然举杯起身走到他跟前,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独孤敏微红着面颊,一手举杯向前,另一手则扶起他执杯的手,与自己手臂相绕,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回应。
如此,皇甫惟明饶是再愚钝,也懂了,是要喝交杯酒啊。
他心中立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既有欣喜也有紧张。
当下便有些犹豫,只是她眼神中的坚定与诚恳,又容不得他犹豫,于是,两人手臂相绕,杯盏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皇甫惟明低头看向独孤敏,只见她眼中的坚定与期待已经化为了温柔的笑意。他心中一动,举杯饮下。酒液入喉,甘醇浓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
喝完交杯酒,两人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一些。皇甫惟明看着独孤敏,心中的犹豫与不安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与期待。他知道,这一刻,两人的心已经紧紧相连,再也无法分开。
独孤敏望着皇甫惟明,眼中闪烁着坚定与勇敢,静谧而充满期待的氛围中,独孤敏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皇甫惟明。她的心跳如鼓点般急促,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带着决心。皇甫惟明看着她,眼中满是惊讶与隐隐的期待。
终于,独孤敏闭上眼睛,温柔又坚定地将自己的唇印上了皇甫惟明。那一刻,她的心跳如擂鼓般响动,时光似乎都静止了。
皇甫惟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呆了,随即感受到独孤敏唇瓣的柔软与温度,他不再犹豫,伸手独孤敏拥入怀中,积极地回应着她的吻。
深情而缠绵,唇舌交织传递着彼此的情感与渴望。
吻毕,两人都微微喘着气,眼中闪烁着激动与幸福的光。
他们相视而笑,无需多言,彼此的心意已经明了。
在这个深情的拥吻中,他们确定了彼此,也预见了来日的幸福。
这一幕,落在另外两个人眼中,却是要多尴尬便有多尴尬。
那便是伫立在小径另一头的李泌和匆匆走过回廊即将踏上小径的刘一手。
原本,早早结束了与姐姐、姐夫和马天元的“家宴”,马天元积极主动雇车送二人回译经所禅房休息,又将刘一手送到四方馆外,两人“告了别”,对第二日即将各自开启的新职场互道祝福后,刘一手便匆匆回到同舍,想找独孤敏问清心中所疑,却发现室内无人,问了同舍执事,才知道这姑娘抱着琵琶来八角亭赴约,赶来时却正好遇到这样一幕。
唉,非礼勿视,赶紧别开眼去,却又与李泌对个正着。
而李泌呢,哎,今儿也是可怜。
四方馆的办事衙门原在承天门以西,宫城之南,紧挨着千牛卫,后因安全考虑,才迁至含光门附近的鸿胪寺旁,这里,距离开化坊很近,往来极为方便。
所以,别了长孙今也,带着李晟出了门,路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步行来到了馆中,原是想与皇甫惟明聊军务,也是寻了一圈,才寻到此处,看到好友与小友成其好事,原是喜乐的,却一打眼,看到刘一手,心里又有些别扭。
明明我们相识更早,人家这认识没几天的,都亲上了,我们,却连好好说会儿话的机会都没有呢。
就这样,两个尴尬又存着别扭的人,为了不打扰人家的好事,便悄无声息极为默契地一起退了出来。
从园子走向馆舍的路上,去哪呢,李泌环顾了四周,仿佛哪里都不适合他与刘一手独处的。
刘一手却是步履坚定地越走越快,竟然超越了李泌。
李泌既有些纳闷,又有些负气,步子越老实而坚定地跟上了。
转眼,四方馆棋艺所雅间“秋宵”内,刘一手煮好热茶,摆了棋局,并率先选了白子,在落子之前看向李泌:“饶我几子?”
当下棋制,若双方势均力敌,则白棋为先手,但若实力悬殊,则黑棋为先,刘一手执了白棋,便意旨两人棋力相当,却又让他饶子,真是无赖,李泌被气笑了,“既然执了白棋,又何必让我饶棋,若有信心,自可猜先或座子!“
刘一手翻了个白眼,没错,她就是想赢他,同时又想耍赖,原是为他好,想给他一会儿输棋留点面子,却连这点默契都没有,真是枉费自己一番心意了。
其实李泌对她的小心思一眼洞悉,只是不想戳破,凭她现在的棋力,想赢他,若非自己故意放水,还是绝无可能的。
“那你下还是不下?“刘一手不高兴了。
李泌却笑了,一间同舍里住着,怎么不跟人家独孤敏学学,瞧瞧人家,又是主动喝交杯酒,又是主动送香吻的,你却拉着我来下棋,在你眼中,只有胜负心吗,真是让人头疼。
“问你呢,下还是不下,你要不下,我回去睡觉了,明儿一早,还有正事呢。”刘一手催促着。
李泌却是伸出手,出人意料地去握刘一手拿棋的手。刘一手一惊,心里乱跳的厉害,期待又害怕他下一步的动作,却见李泌只是轻轻触及她的手,只为从她手中拿回那枚白棋,然后,在她还在惊诧的当口,却将那枚白棋重新放回棋盒内,并盖好盖子。
指点轻触的温度,他欣长而好看的手掌,把她的心都扰乱了。
“不下。”看着她面上泛起的红晕,微微扑闪的睫毛,李泌心底漾起繁花,终究,还是入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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