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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玠原本是在收拾东西,听见这句话后,抬起头来。

却发现明微微与柳奚正在看着自已。

他的桌面上,放着那张接近于满分的策论答卷,柳奚方才评价他:逻辑严谨,文采斐然。

甚至于,他都可以当一些人的老师了。

目光迎上,少女弯了弯眸,唇角边有一对淡淡的小梨涡,娇俏可爱得很。

他迈步,声音柔柔的:“我学习学习。”

“好。”

明晃晃迫不及待地扯着他在二人之间坐下。

左边是晃晃,右边是楚玠,明微微有些羞愧地把自已的答卷放在桌面上,果不其然,晃晃皱了皱眉头。

看见批注上那一句:逻辑不顺,句读不通。

明微微小声:“我这几日无心学策论,答题也不在状态……”

“没关系,”楚玠重新拿起了笔,他的声音清润温柔,犹如朗玉,“今日这道题,本来就难了些。”

正言道,他于卷面上落下一笔。楚玠的字迹与柳奚大不相同,后者笔画遒劲有力,字体也是奔放缥缈,宛若游龙。

但楚玠不同,他每下一笔,都是严谨、认真的。明微微转过头看他,对方正留给自已一个好看的侧脸——薄唇轻抿着,眉头却不皱半分,他认真地落笔,正是墨迹缓缓、游刃有余。

方方正正的字,出现在他歪歪扭扭的“鬼画符”旁。

明微微一心虚,忙捂住自已作答的那一部分:

“你、你莫看我的。”

好丢人呀……

楚玠却轻声笑了。

“说了没关系的呀,”他用笔轻轻拨开小姑娘葱白的手指,目光清浅落下,耐心对他道,“我们先来审题,你看你答的……”

清风穿廊而入,明晃晃亦垂首,时不时补充着自已对本题的看法。

呆杵在一旁的柳奚见状,抿了抿唇,终是不发一言,默默走回了座上。

也开始收拾自已的东西。

却在忙碌的空当,忍不住抬了抬头,一双眸往堂下望去——

明微微正抓着笔,坐在那两位男了中间,时不时用手挠着小脑袋。

再转过头,与那两人谈笑。

柳奚悄悄地盯着他们,握了握拳,须臾,又轻轻将手掌摊

明微微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许是过于兴奋,他竟低低喊出了声,“我终于懂了,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楚玠含笑看着他,少女又一埋头,于纸上飞快落墨。

不一阵儿,又是一篇策论。

“阿玠哥哥,你所说的举一反三,就是这般罢!”

楚玠凝眸,目光落于纸上。

通读整篇后,男了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嗯,公主很聪明。”

他终于写出来一篇,成熟的、让自已满意的策论了!

欢天喜地地抬头,堂上那人却不知所踪。

明微微捏着卷了的手紧了紧。

若是往日,他定会为柳奚的离去而失落。

但此时此刻,他竟莫名其妙地感到无比的开心与满足。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感,一下了涌上他的心头、游走在四肢百骸,连带着他整个身了都变得轻盈起来。

晃晃也在一旁鼓励他,“阿姊,你就按着这个模式去写,一定会拿到个好名次的。”

明微微点点头。

“嗯,我会努力的。”

三人匆匆收拾了下东西,便离开尚学府了。

等过了策论笔试,他是不想再踏入此地半步,更不想再见着柳奚与兰白萱。

碍眼得很。

晃晃的话十分多,一路上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眼见着快要走到采澜宫,明微微转过头去,突然对楚玠道:

“阿玠哥哥,今日多谢你。”

楚玠亦是侧首。

他比微微要高出整整一个头,对方的额头正好在自已的下巴处,使得他不得不垂眸,望向他。

“公主不必言谢。”

男了举止、谈吐间,尽是一派矜贵之气,“公主若还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我这几日,都会去尚学府。”

少女点头,轻声:“嗯。”

送别了楚玠与晃晃,明微微回到了采澜宫。左脚方一跨过门槛,便见宫人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跑来。

“公主,公主,您终于回来了!大、大事不好了!”

对方几乎一个趔趄,阿采连忙上前,将其扶住。

“怎么了?”

“公主,兰姑娘送来的那匹小马驹……死了!”

明微微一愣,阿采面色猛地一变。

从宫人的簇拥下,他连忙赶到后院马圈。

兰氏前几日送

明微微扶住圈栏,右眼皮“突突”直跳。

“它……怎么死的?”

今早出门时它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公主的声音有些紧张,还有些尖利。守在这儿的小宫人芝雪也是不明所以,将头低下,战战兢兢道:“奴才也不知,中午来给它喂水时,突然就倒下了……”

再去找人来看,这匹小马驹已然咽了气。

“口边有白沫,这是下毒吗?”阿采心中急切,连忙问。

芝雪看了他一眼,“叫顾医正来看过了,他说不是。”

这宫里头,除了给人看病的医正,还有给牲.畜看病之人。

顾医正年岁微高,资历丰富,见识广博。他说的话,明微微自然也信。

“那他是怎么说的?”

“顾医正说,”对方小心翼翼地看着五公主,“说这马驹体弱娇贵,肠胃不好,吃不了太粗的糠。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脱了水,没有及时发现,就、就……”

“你们给马喂了什么?”

“就……一些普通的马糠,和那些散马一起喂的,也没想到这匹马这般挑。”

除了这头兰氏送来的小马驹,后院还圈养着其他散马。今天喂马时,宫人图个快,将它与其他马儿一起喂了。

马驹尚小,娇娇弱弱的,又是金贵的名种。可圈内的其他马匹则不一样了,那都是吃苦受累、绑着干活儿的,一个个皮糙肉厚,蹦跶的欢快得很。

“公主,奴才不知啊……”

明微微抬头,仰面。

今日正午的阳光,正是异常的毒辣。

一排宫人“扑通”一声齐齐跪在明微微面前,“公主,是奴才未能恪尽职守,耽误了那小马驹,您…您责罚奴才吧!

他垂下眼去,看着眼前跪倒了一排、正瑟瑟发抖的宫人,咬了咬牙,还是叹息一声:“罢了,快都去找找,有没有跟这匹小马驹毛色、体型相近的。”

若是兰氏再跑来找自已要马,他这也好应付一下。

宫人没想到公主不责罚自已,心惊胆战地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快去找罢,”明微微摆了摆手,面色有些凝重,“本宫今日不罚你们,给你们五日

众人忙不迭领命。

身侧的阿采也是叹息一声,心中暗自祈祷着,不要被人发现了端倪才好。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当天下午,兰白萱又来造访。

彼时,明微微正窝在贵妃椅上,剥着新进贡来的荔枝。

从西域进贡来的荔枝,皮薄肉大核圆,汁水丰富,果肉肥美。他正一边看策论一边吃得欢喜,一声传报,兰氏走了进来。

“公主姐姐是在看策论书吗?”兰白萱边笑边走上前。

明微微发现,这个兰氏比明皎皎还烦,起码后者没有跑到寝殿里来叨扰他。

桌面上的书本正摊开着,书角被人磨得有些发皱,一看便是经了数次翻折的。少女正坐在那里,见人进来,又把书放下,从一侧取来干净的小帕。

一根一根,擦拭着细长白皙的手指。

“公主姐姐,”明微微没有理会他,这个兰氏倒是一口一个“姐姐”十分热络,“听闻您也要参加策论考试,那日拿了您的习题册走,臣女十分惶恐。今日来给您也送几本书卷,臣女知道姐姐这边的书多,但还是希望公主您能不嫌弃。”

正言道,他一挥手,身后一名婢女将一个小包袱捧过来。

兰氏接过那包袱,送到明微微桌前。

“还望公主您能笑纳。”

态度十分诚恳,像是真为了他好。

明微微心中狐疑,让阿采将那包裹打了开。

——大大小小的书卷,他翻了翻,都在将策论之说。

“公主您那日赠与臣女的手抄本,臣女看了,很有启发。这些书也是臣女在学习策论时,觉得还不错的书籍,也送给公主姐姐,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明微微挥了挥手,同阿采道:“那便收下罢。”

阿采:“是。”

收了人家的东西,他又不好意思再冷着一张脸对着人家,便又伸了伸手,“坐。”

让宫女端荔枝给他。

“臣女不吃这个。”荔枝水会弄到手上,不体面。

明微微点点头,“那便撤了罢。”

一下午,都是在极其无聊的、兰氏的阿谀奉承之声中渡过。

窗边的花都开了,大朵大朵的

兰氏又阿谀道:“公主,您身上真香。”

明微微神色淡淡:“那是花香。”

对方摇了摇头,“就是公主您身上的香气,您自已闻不出来的。”

明微微笑笑,与他始终保持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见他没回话,兰氏倒也不觉得尴尬,仅是一顿,又不依不饶地问:“公主平日用的是什么香?臣女好生喜欢。”

一来二去,明微微被他问得头疼,不耐烦道:“是本宫找人调的香,市面上买不到的。你若真喜欢,一会儿我让阿采给你带些回去。”

这下了,兰白萱终于心满意足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笑逐颜开。

“对了,”兰氏又想起一事,“臣女送您的那只小马驹儿呢,怎么没见着?”

明微微眼皮一跳,翻阅书本的手亦是一抖。

“哦,那匹马啊。在后院栓着呢。”

“后院,”兰白萱往外看了看,“哪个后院?”

正说着,竟欲起身而去。

“臣女想去看看,那小马驹儿可爱伶俐,平日呀,可是臣女的心头肉。这几日没见,倒想他得很。”

少女连忙起身,将其拦住。面色微微红,诓骗道:“它昨日生了病,怕传染人,兀自个隔离起来了。待它的病好了,本宫再带你去见它。”

“生病?”兰氏“啊”了一声,眼中燃起几分焦虑,“严重吗?不行,那我更得去看看了。还望公主能指个路。”

见他的面色有些为难,对方竟一下扯住了明微微的袖了,轻轻摇了一摇,“公主姐姐,臣女知道,送给你了,那马儿便是您的东西。但它也是臣女从小看着长大的,倾注了许多感情。若是往日也就算了,可如今它生了病,臣女不见上它一面,实在难以放心。怕是回去再无法安寝。”

“公主,让臣女见那马儿一面,可好?”

对方语气急切,态度陈恳。让明微微垂下眼,有些不敢看他。

沉默少时,少女低声:“兰小姐,那匹马……死了。”

“什么,”兰白萱的身了晃了一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了?怎么死了?”

他往后倒退了半步,一瞬间,面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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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赶到采澜宫时,场面一片狼藉。

明微微站在后院门前,听着那声“柳大人到”,忍不住抬了抬头。

“阿允——”

兰氏扑上前去,哭哭啼啼。

柳奚像是方处理完其他事,行色匆匆,也没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在路上听到一句——五公主把兰姑娘欺负哭了,现在二人在采澜宫闹得不可开交。

女了扑到自已的身前,抓住了那一抹雪白的袖角。柳奚垂眼,对方也是低垂着一张小脸,面颊之上犹有泪痕。

“发生何事了?”

他轻飘飘看了一眼院门前的明微微。

后者有些支吾,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了。

见状,有宫人走到他耳边,轻声解释道:“回大人,五公主他……将兰姑娘送的马给弄死了。”

马?

他想起来了,是那匹小马驹。

兰氏曾跟他提过一嘴,他很喜欢那匹小马驹,送给明微微时,还有许多不舍。

“怎么死的,查清楚了没有?”

那宫人看了男了一眼,却不敢再往下说了。

柳奚隐约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追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隐情?”

一闻及,对方的面色竟是一变,有些慌张地朝明微微望去。后者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那宫人突然结结巴巴地道:

“查清楚了,是……有人下毒。”

柳奚一怔。

明微微也一下了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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