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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星起星落,太阳升起又落下。

竹心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全身骨头发出一阵嘎巴声:“总算结束了,这可真比看书累。”

笠画站在一旁悠闲地晃着脑袋:“这有什么累的,我倒觉得挺轻松舒服的呀。”

竹心翻了个白眼,将摊子收好:“你当然不累,敢问姑娘今日做了何事?”

笠画自知不在理,悻悻然抿住小嘴,要问她今日做了何事,定然是喝茶遛弯摸鱼吃独食一条龙!

竹心笑着摇摇头,就坐在板凳上等候着任落萍与柳溪瀚的影子。

夕阳刚被遮住一半,柳溪瀚的身影率先出现在街口处,仍是一身鲜艳至极的百花衣,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这一件衣服。

“竹心先生!可算把您等到了!”

柳溪瀚一脸谄媚的移步到竹心身边,那模样要多娘气有多娘气。

“柳公子,你怎么跟个姑娘一样?这小碎步踏的…”笠画瞧了眼柳溪瀚短小的步子,不禁开口道。

柳溪瀚闻言身子一僵,脸上笑意有些凝固,但眨眼便被他压了下去,一双细眉轻轻上挑:“怎么?笠画姑娘难不成想跟我学习学习,交流一下感情?”

“不不,我可没这个意思。”,笠画闻言急忙站到竹心身后,连连摆手。

“好了,别打趣了,另一位也来了。”竹心开口道。

柳溪瀚顺着竹心的眸光看去,只见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靠在路边。

“看来,这六皇子也不简单啊。”柳溪瀚眸光璀璨,越发觉得这次合作算是找对人了。

“当皇子的哪有一个简单的?简单的早就夭折了。”竹心拍了拍柳溪瀚的肩膀,开口说道。

柳溪瀚闻言眼神里闪过一丝晦暗的光芒,确实,当皇子的哪有简单人?

凌云渡率先从马车上下来,接着是任落萍,两人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几人对视了一眼,分前后走进了欢娱楼。

“来间雅间,要安静点儿的。”柳溪瀚径直找到小二,要了间客房。

一行人进了客房,啥也不干,就干等着正主来。

好在任落萍没让他们等多久,就带着凌云渡敲响了门。

“落萍,可需我在门外看着?”

凌云渡显然是不太适应这种场所,低声问道。

任落萍一脸无所谓,他倒觉得这地方反而挺安全的,也没人能想到浮云三皇子谈事情会到青楼里谈吧?

这要说出去肯定得被人笑话脑子有问题。

凌云渡见状瞧了眼屋内,坐到了笠画旁边。

笠画疑惑地看过去,凌云渡轻咳一声道:“我看这屋子里就我们两个插不上话,倒不如坐一块儿当个伴,省得在他们三人中间尴尬。”

笠画小眼珠子一转,觉得在理,但悄悄把椅子向竹心那边挪了些许。

竹心低头一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竹心作为中间人,自然是要起到介绍作用的,首先指向任落萍介绍到:“这位便是浮云三皇子任落萍。”

“这位便是芜凉…嗯…芜凉神秘人士柳溪瀚公子。”

“……”柳溪瀚听着竹心介绍,眉头不自然地皱起,脸色有些尴尬。

什么叫芜凉神秘人士?但他仔细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没跟竹心说过自己的身份。

柳溪瀚眼底精光流转,他在想到底要不要把自己身份告诉几人,但他又怕这合作最后能不能成功。

“罢了,反正带竹心先生进芜凉时他们自会知道,现在就先不说了吧,毕竟我还没玩够…”

“柳公子?柳公子?”柳溪瀚回过神来,发现竹心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啊?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任落萍盯着柳溪瀚,眼带笑意。

“无妨,那我们先来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交换一下信息。”竹心揉着眉心,掺和这事情可真让人放松不起来。

接着,柳溪瀚便把之前道与竹心的话又说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芜凉起兵是因为内部政权纷争,实际上芜凉自身是不愿打的。

任落萍听完情况,眉头紧锁:“这么说来,要是芜凉国国主不能重新掌权,这批芜凉大军便会被新政权下令冲击浮云?”

柳溪瀚叹了口气道:“正是…若事情真发生到这个境地,那两国不知道又会死多少人…”

屋中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

笠画感觉旁边的凌云渡有些颤抖,斜眼看去,他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对打仗有着很深的厌恶。

笠画从身前倒了杯茶,推到凌云渡面前:“喝口茶吧,我相信不会打起来的。”

凌云渡一怔,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将笠画推来的茶一饮而尽,手心紧紧攥着茶杯,目光仍然深邃。

“…”,任落萍摩挲着下巴,开口问道:“就算我答应你,可以和驻守将军说缓战,可你也知道,战场上可从来没有停手这一说…”

柳溪瀚眼神晦暗,眼帘低垂:“我知道,就算本意是好的,在战场上一切都会是坏的。”

“没错,要想避免两国交战,就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任落萍双手支在桌上,双眼注视着柳溪瀚。

柳溪瀚额头上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他没想到这三皇子魄力这么大:“你是说…将芜凉国内乱给压下去,让凉王重新掌权?”

“没错,这是避免战争最有效的办法。 ”任落萍毫不避讳的说。

“可凉王怪病缠身…无力理朝啊…”

柳溪瀚话没说完,只见任落萍向他使了个眼色。

柳溪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竹心背靠在椅子上,悠闲地品着茶。

柳溪瀚眼睛一亮,果然!他今日一见到任落萍便觉得与传闻中的病秧子不符合,看来他倒是好运气,遇到了竹心。

神医!这竹心先生别看年纪小,绝对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神医!

他又瞧向笠画,这姑娘跟在竹心身边,样貌也出尘,想来也不一般。

笠画猛地打了个寒颤,她总感觉被人用一种极其炽热的眼光盯着,她抬头看去,一眼便看见柳溪瀚那恨不得把她吃干抹净的眼神。

笠画小脸一沉,她当然不会觉得柳溪瀚会对自己这么热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于是伸手拽了拽竹心的衣角。

“嗯?”竹心坐直身子,眸光满是疑惑地盯着柳溪瀚。

柳溪瀚干咳两声,不自然地开口道:“竹心先生…”

“不行。”

“……”

“我还没说话呢…”,柳溪瀚一脸哀求地看向竹心。

竹心揉着眉心,开口道:“我们说好的,我只帮你约见三皇子,我们的约定目前为止已经结束了。”

柳溪瀚心里苦笑不已,刚开始也不知道你是位神医啊。你这年纪轻轻的模样,哪里有半分神医的样子?

任落萍见此摇了摇头,向柳溪瀚轻笑道:“溪瀚公子,既然你与竹心先生的约定已经完成了,那再重新定个不就好了?”

柳溪瀚闻言眼神一亮,一把抓住竹心的手说道:“没错!竹心先生!我们再做个约定可好?”

柳溪瀚抓住竹心手的瞬间,竹心便神色一僵。他之前在青山坊中习医时,早就对人的骨性有了深入骨髓的记忆,这柳溪瀚的手骨以及触感,压根就不是男人的手…

竹心猛然挣脱出来,脸色有些微红:“溪瀚…公子,还望自重。”

“…”

任落萍看着竹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啊,抱歉,一时间有些激动。毕竟这件事情关乎我芜凉以后的存亡,我实在是难以自制…”柳溪瀚眼神里有些歉意,更多的是一种决然。

笠画看着竹心微红的脸庞,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总不会这娘娘腔对竹心有什么意思吧?我嘞个豆,我真是疯了。

笠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拍出脑海。

竹心闻言苦笑:“我知道你们情况危急,但说实话,我与笠画此行去芜凉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办,着实分不出多余精力 ”

柳溪瀚闻言仍不肯放弃,追问道:“何事?我在芜凉也算有些身份,或许能帮助先生一二也说不准。”

竹心脸上浮现一抹苦笑,坐直身子,眼神扫视了一圈:“_不是我不愿道与诸位,只是这事事关重大,我不希望各位涉险。”

任落萍与柳溪瀚闻言眉头皆是紧锁,任落萍支着手臂,眸光晦涩。

他知道前些日子凤凰山发生的血案,也听闻那场改变地貌的大战,他猜测这些和竹心有关联,但关联有几分深浅,他也不得而知。

柳溪瀚牙关紧咬,拍桌而起,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颤音:“我不怕!没什么比亲眼见着自己国家走向灭亡更让人恐惧的了!”

“若新政权上台,两国必定开战!芜凉国力稍弱,必然会被浮云冲毁!”

“芜凉都没了,我留此命有何意义?若如浮萍一般漂泊无根,活着又怎能安心?”

“…”众人听闻,皆是沉默。

柳溪瀚说得很对,作为亡国人,这般活下去确实很难。

笠画被柳溪瀚话语感染,眼里浮现出浓浓的悲怆,她虽不是亡国人,但能体会那种感觉,那种何处为家的境地,毕竟,她小时候就是无根的浮萍…

“……”竹心沉默,手指在桌面上缓慢而不停歇地敲击着。

“唉…既如此,我也不好过多隐瞒。”

“我们这次去芜凉,是为了探查芜凉邪术——天下枯!”

“天下枯!?天下枯重现人世了?!”任落萍与柳溪瀚闻言身子猛地站起,不可置信地看向竹心。

柳溪瀚脸色阴沉,再次问道:“你刚才说的,是天下枯?”

竹心没有开口,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二人得到答案后皆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怎么可能…据我所知,天下枯早在芜凉被灭绝干净了才对…”柳溪瀚好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既然这般邪术重现人世,那此次芜凉政变的背后,可不简单了…

任落萍也是一脸凝重,作为浮云皇室,他当然知道天下枯的恐怖。

天下枯,此术一出天下枯。这般邪术会吸取周身一切生机与灵气并反哺到自身上,是真真正正的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芜凉当年就是凭借天下枯之术,才得以抗衡浮云并且自成一国。

但后来在浮云施压以及芜凉新王对此术草菅人命的厌恶,两国一同努力之下,才灭杀了这一邪术。

“不行!此事我需立即回禀父皇!”任落萍径直从怀中掏出一张如燃烧火焰一般遍体通红的信纸,上面一只火鹤栩栩如生,赫然是浮云最高密信——火鹤戎安。

竹心瞟了一眼,不再言语。

“不可!”柳溪瀚见状一手拍在信纸上,阻断了任落萍的动作。

任落萍挥手安抚下凌云渡,疑惑地问道:“为何?你可知这邪术现世会危害多少人吗?”

“我当然知道!可一旦浮云国主知晓此事,肯定会直接起兵芜凉,彻底灭杀此术!”

“到那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芜凉要死多少无辜百姓!?”

“……”

柳溪瀚说完,众人都沉默下来,空气死一般沉寂。

他们二人互相盯着彼此,寸步不让。

笠画低着头,这氛围让她有些压抑。

她突然看到竹心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像是在说有我别怕。

笠画脸上浮现笑意,就算是如海渊般让人窒息时刻,也会有竹心陪着自己。

任落萍皱眉思考了瞬间,想到此事主导人是竹心,这邪术是竹心要寻找的东西,那么他自然会对此事负责。

竹心像是猜到了任落萍在想什么,开口道:“天下枯我是一定要灭的,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

“好!此事我便先不禀告父皇,毕竟也怕走漏了消息,从而让那些害虫们躲得更深。”

“呼…”柳溪瀚重重呼出一口,他刚才真的感觉双方快要兵戎相见了。

几人一松口,气氛也自然放松起来,不约而同地喝了口茶。

在他们激烈探讨的同时,楼下花台上,令人熟悉的华服男子又开始为舞女吟诗作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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