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世事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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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江巧的话，秋娘的心里暖暖的。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居然没有拿大，也没有想着要从她这里得到任何好处。这样的人在任何地方都是很少见的。也就是这样，让秋凉心里不免有些感慨有些彷徨。

她干笑了一声，从外面走进屋里来，“这么早就睡下了呀？”

江桥拢了拢头发，摇摇头，“没有睡呢，就是躺一会儿。您怎么有空过来了，今天晚上不是有庆功宴吗？”

因为今天的事情办的漂亮，所以，尚膳那边得到了赏赐，他们自然而然的便摆了庆功宴。而这次的主角自然就是这一次提上鱼跃龙门的秋娘了。

她闻言，讪笑一声，“你就别打趣我了，今天如果没有你在场帮忙，鱼跃龙门是端不上去的。”

“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们来这里一个多月都是您在。提点我们，我感激不尽。能帮忙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当是还您的恩情了。”江巧能学到这样的手艺，已然是心里感激的，不管秋娘是出自什么目的，是为了刁难自己也好，是为了让她学习也罢，现在她已经将秋娘的手艺学到了自己手里。把她应得的给她也无可厚非。

秋娘听了这话，舒适地笑着改口，“就看你是愿意学愿意动的，所以，做任何事情都愿意交给你。想想那些跟了我这么多年的小徒弟们，他们还是一样没什么长进。”

“您教训的是，人人都能珍惜机会的话，那也就没我什么事儿。”江巧将她请到桌前坐下。

看两个人交流的如此融洽，灵珊也不在咄咄逼人，连忙端茶倒水，让他们俩能好好聊一聊。

“我带了一壶好酒来与你一同品尝。”姑娘将手中的酒壶放下。

江桥一眼辨认出来，这就是酒肆的桃花醉。不禁感慨万千。

君慕辞现在又不知道去到哪里了，只是他的这个酒肆还开得如火如荼，真是不容意。

都说人走茶凉，可瞧着那酒肆是一点每有生意走低的意思。

江巧不觉看的入神，秋娘却感慨，“这好酒可是我珍藏。听说那家酒肆都不准备做这些花酒了。”

“为什么？”灵珊插进话来，好奇地看着秋娘，“那家酒肆可是不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江巧，他知道江巧在那个酒肆倾注了很多心血。现在突然不开了，不用他问，江桥心里肯定也很难过。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还能因为什么呀。那家大掌柜卷钱跑了。”秋娘自然听到的是小道消息。可是他煞有介事的说法，到是将灵珊唬的一愣一愣的。

“还有这种事儿吗？”小丫鬟坐下来好奇地眨着眼睛，“我瞧着那家的大掌柜，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江巧本以为酒肆会留下来，却不曾想，连这一个都留不下。

狡兔死，走狗烹。还真是让人唏嘘呢。

上位原来就觉得她跟永宁王走得近，现如今，将她关在这里，是看表现呢？还是想处置她的办法呢？

一切都在无形之中慢慢形成。江巧扯了扯唇，“秋师傅，您快去庆功宴吧。我今儿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

“得了。酒给你留下，我先走了。”似乎是看出她情绪的与众不同。秋娘也不再耽搁，便离开了。

“小姐，你不要难过。”灵珊不知道此时还有什么可以安慰人的话。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但是，也许，就是心底的一根刺了。

江巧扭过头来笑了笑，“你想什么呢？我就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现在重要的不是伤春悲秋，有很多事情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不可避免的，现在他们要面临的问题不止是为了别人而悲伤。

江巧很清醒的明白，清扫王族只是第一步，而与永宁王有些沾请带故的人，应该都逃脱不了。

她不是一个会把时间都花在无用功上的人，自然，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便只是敲响警钟，让她丝毫也不敢松懈。

外面，张有福作为永宁王当铺的掌柜，应该不会受到影响。毕竟那是赏赐的铺子，应该没有那么轻易的要收回。

想到这里，她心乱如麻。

究竟他们上面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偏安一隅终究成了一个难以实现的梦。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卷入争端，也从未想过，一个人的人生可以这般跌宕起伏。

这几年里，她好像活出了另一个自己。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经历了如此多的事件。

她定定看了看桃花醉，终究还是没有将它打开。

只是对灵珊道，“收起来吧。”

闻言，灵珊愣了愣，张了张嘴，想要安慰，最终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的。最后只是将那酒收了起来。

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就像是卡在齿轮上的，不由着自己的想法和速度，不断地有人催促着，有事情撵在后面。

忙忙碌碌的，时间也过的很快。

秋闱过了，也不知道栾超考的怎么样，有没有金榜题名。

江巧在这里，压根听不到任何外面的信息，当然，她也没有找人专程打听。

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说不准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若是贸然行动，不光会对自己造成影响，对栾家那便是致命的打击。

她不可能将自己的家人置身于那种危险当中。当然，她也不会让自己去冒险。

天蒙蒙亮的时候，江巧便爬起来，去外面帮忙。

秋娘虽然这些时日都在让她做自己的事情，但是，每天早上早起锻炼是秋娘必须要做的事。

江巧拿了桶去打水，将昨天已经洗干净的用具擦了个锃光瓦亮。

昨天快睡着的时候，外面有人说，今儿还有上江巧做的果子，故而，这一大早的就要起来忙活了。

再加上，自己的事情做完之后还要做秋娘交代下来的事，她只是跟秋娘打了个招呼便自己自去忙了。

天还没亮，只是早已经香气四溢。

江巧擦了擦汗从厨房出来，总算是做了个七七八八了。

秋娘这时候也晨练完了，进了厨房开始忙碌。

御膳房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几乎每天都在忙。早上有早饭，中午有午饭和加点，晚上有晚饭和夜宵。

总之，只要是主子们睁着眼的时候，御膳房就是忙碌着的。

江巧每天都从早忙到晚，现在也渐渐的习惯了。

一开始还会时不时的想一想张有福和迎春，现在连想他们的时间也都用在了忙碌上。

时间长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就到了十月初一。

从夏天一直忙到秋天，现在已经到了冬天，可是，上面还是没有给一个要她离开的信儿。

忙碌让人变得麻木，让本来还有些笑容的人渐渐的只剩下疲惫不堪和麻木不仁。

秋娘的眼睛突然有一天就花了，一觉醒来，什么也看不清了。

先开始还在逞强，后来，差点把自己的一条胳膊都烫熟之后，她终于去找了尚膳，自己做不了了，可以让徒弟们做。自己终于承认自己老了，想要出宫养老。

他们这些御膳房的厨娘们大多都是宫女来的，没有家室，在宫里忙碌了一辈子，最后便会被送出宫，送到一个只有宫女们的地方，让他们在那里安度晚年。

说是安度晚年，其实就是用完之后，让他们自生自灭。

尚膳很快就同意了，并安排她先回去等着，自己报到上面，等着信儿。

等信儿的几天里，秋娘的脾气都有些烦躁，每天坐在那里恨自己不争气的身体。

因为烫伤严重，要勤换药，每日换药的时候，秋娘就出奇的安静，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江巧时不时的会拿些果子给她，“师傅，你睡了么？”

她在外面敲了敲门，却没听到里面有回应。

再叫一声，“师傅”

“你小声点，我又不是聋了，听不见。”秋娘一边开门，一边骂骂咧咧的招呼上来，“什么事？”

“我给您送点果子来。”江巧笑嘻嘻的，“今儿心情不错啊？”

“我哪天不是这样？”秋娘堵她的话，次次都这样，可江巧还是次次都来。

“是是是，您最好了。”江巧不当回事，把果子放在她跟前，“师傅，我今儿又忘了怎么做羊了。”

她吐吐舌头，就见秋娘撇了她一眼。

她清楚，这一眼不一定看见她的小动作，故而，心里有些不自觉的发酸。

秋娘想也没想便伸手敲了她一下，“你怎么那么笨，告诉几遍都不知道，算了算了，你还是先给我梳头吧，梳好了我就告诉你。”

江巧点点头，扶她起来去妆台边上，拿出篦子来给她梳头发。

原先她从未这么近地看过秋娘的头发。半白的头发，白的比黑的还要多。

只见秋娘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在看绝美的风景。

“你不知道，我年轻时候也很美的。不然也不会被打发到御膳房，见不到圣驾。”秋娘突然开口。

江巧笑着打趣，“现在也很美，怎么能说是年轻的时候美呢？”

“你这张嘴呀。”秋娘摇摇头，笑了起来，“不瞒你说，我家穷，当时有钱人家选秀女，给了我家三担米，让我顶的名额进宫。”

“那时候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所以，进了御膳房之后我也没觉得苦。不管怎么样总有饭吃就不很好。”秋娘絮絮叨叨地说着。

他们从未像现在一般说过这么多的话。

江巧认真为她梳好头发，坐在她旁边，“人一辈子要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谁能说得清楚呢？”

“是呀。我还遇见了你。”秋娘嗤笑一声，“你没来之前，我觉得自己就是学的最快的那个。不管什么东西，师傅做几次我就能做出来。你倒好，只要看一遍，过目不忘。”

江巧笑了笑，“还是您厉害，我作弊了。看了太多遍了，都没学会，您一做我就豁然开朗，这才是师傅呢。”

人的一生很是苍凉，说不准哪天就变了样。

她默默看着秋娘，除了头发白了之外，容颜姣好，徐娘半老。

“老咯，老的不中用了。”秋娘突然叹了一声，扭过头，看着江巧，“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但是你要小心，聪明的人总是容易遭人嫉妒。”

闻言，江巧默默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秋娘并不是因为自己聪明而任用自己，而是因为她聪明，就狠狠的让她劳累。

以后，没有了秋娘还会有别的人来接替她的位置，到时候就不见得会遇见什么样的人了。

江巧谨记她的提醒，心中苍凉无以言表。

第二天，秋娘便被送出宫了。

出宫之后，又有一个掌案接替了她的工作，当下就叫所有的人将自己拿手的都说出来。

轮到江巧的时候，她说，“我是做果子的，平日不做果子的时候，就帮别人打打下手。”

众人都是跟着秋娘的，现如今秋娘不在了，江巧这般说，众人也都没有揭穿的意思。

当时的鱼跃龙门震撼所有的人，可是那天之后，鱼跃龙门就成了秋娘的标志，而江巧，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提过，并没，这里所有的人似乎都忘了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了。

那新来的掌案便道，“那你就还做果子，平时不忙的时候去帮帮忙烧火。”

江巧点点头，“好，我烧火挺在行的。”

在秋娘那里，不管是自己想不想学，都已经学到了，也学的炉火纯青了。别人用几年工夫学的东西，她居然用半年就搞的明明白白的。

毕竟，当初没有暴露出自己的能力的话，也就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接下来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江巧和灵珊几乎成了最闲的两个人，灵珊还有些不适应，睡午觉的时候，偷偷地跑到江巧床边道，“这突然没有那么多事情做了之后，还真有些不适应呢。”

江巧便会想到那天秋娘说的话，要守拙。

快过年的时候，卿容终于召见了江巧，而这一次谈话，几乎改变了江巧所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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