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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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谨言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并非不喜欢，只是脖子上沾着的芯片让她穿不了普通衣领的小裙子。

她犹豫摸了摸脖子那处，忽然愣了住，沾着芯片的那处空了，替代它的是一条项链。

陆谨言冲去了洗手间，照着镜子不敢置信。

她整个人贴在了镜子上，看了足足有五分钟。

原先沾在皮肤上的芯片，被做成了项链的一截装饰，毫不起眼，又藏着精妙心思。

陆谨言兴奋地摸了又摸，不难知道这项链是出自谁的手笔，只是才知道秦潇细心到发现了自己总穿卫衣的原因，又贴心到给她准备这样的礼物。

“啊！糟了！”陆谨言在洗手间里发出一声惊呼。

秦潇还在楼下等她！

她忙去换了衣服，一路狂奔往电梯冲去。

“你可算是要走了啊！”

小护士远远和她打了个招呼，来不及去细想话中意味，便咧开笑脸，也挥了挥手说：“是呀！”

秦潇的车停在楼下，见她下来，开了车窗冲她挥了挥手，面上并无久等的不耐烦，陆谨言放了心，也冲她摇了摇手，忍住了一蹦三跳，注意起了自己的举止，不至于太过失态却还是忍不住心急地小跑而去。

陆谨言肤色白，衬得碎花裙更是娇嗔，蹦蹦跳跳时长发拂过脖颈间，在阳光下一派柔和天真，很是惹人喜欢的样子，路人和楼下保安都忍不住多看了灿烂的少女两眼。

秦潇也觉得她耀目得刺眼，微微眯了眼睛，笑着叮嘱道：“慢点。”

“没事儿！”那人已经迅速上了车，乖巧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忽又迟钝反应过来，问她道：“我……能坐这儿的吧？”

秦潇皱了皱眉，对于她的怯懦有些无语，伸手拍了拍她脑袋，笑道：“当然能坐。”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陆谨言莫名有些害羞，除了傻笑不知怎么是好，笑得一对梨涡嵌在嘴角，始终不消。

“今天不上班吗？”

“夜班。”

陷在恋爱中的人翘起脚摇摇晃晃，咬了咬唇，低头小声道：“那我晚上陪你一起！”

身侧之人余光能看到她在甜笑，只是有些心

虚转了眼睛，认真看着前面的路，问道：“有想去的地方吗？”

“游乐园！”陆谨言下意识便答了上来，说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补充道：“现在去哪儿都是实名制，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好。”

陆谨言转头看她，不知道是自己错觉，还是她今天的心态不同以往，总觉得秦潇今天的话特别少，一两个字往外蹦，她有些听不够。

但想着今天两人的关系也不一样了，没准她和自己一样，是不好意思了，这么想着，陆谨言又偷偷回忆昨夜相拥的体温，耳廓染上了一点粉。

二人吃了饭就直奔游乐园而去，宁潼市的游乐园很是有名，便是工作日，园内也排着长队。

秦潇脸色有些沉，看着长队有些不快，说：“人好多。”

陆谨言噗嗤笑了出来，见惯了秦潇冷静又无情，今天却不知怎的，有些焦躁，便伸手挽着她胳膊，拖着她到后面乖乖排队，道：“今天玩不了我们改天再来嘛！反正时间还长！”

秦潇的身体不自在地微微僵硬，机械点了点头，说：“嗯。”

从前只在电视中见过的东西，如今都摆在了面前，陆谨言像是个没见过半点世面的土包子，看什么都是新奇，时间便过得异常得快。

“云霄飞车！”玩得野了的人使劲摇着秦潇胳膊，说：“我想坐！坐完这个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秦潇神色微微闪躲，说：“我不想坐这个，我在下面等你吧。”

陆谨言眼中失望，嘟囔道：“那我们一起换个不这么刺激的。”

秦潇径直站在了队伍的末端，温和笑道：“没关系，你坐吧，我等你。”

陆谨言看了看在空中旋转的飞车，还在犹豫着，就被秦潇伸手拉进了队伍里：“想玩就玩嘛。”

深秋的天已然显凉，陆谨言看着她温和笑意，却觉得燥热得慌，抽出手红着脸撂下一句“我去买冰淇淋”，便大步迈了出去。

天色渐凉，冰淇淋的生意却还是火爆，迎面而来的小情侣们人手一只，仿佛游乐园与冰淇淋就该是标配一般。

仿佛小情侣和游乐园也是标配一般

。

陆谨言听着滴的一声，付款成功，借着冰淇淋车的玻璃反光，看了看脖子上的项链，轻轻呼出一口气，原来这就是普通正常人的人生。

忽然急不可耐想见秦潇，尽管她与她只分开了五分钟。

她接过两个冰淇淋，转头便小跑往刚才分开的地方而去，秦潇还在原地，面对着自己离开的方向，等着她。

陆谨言满心激动，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缓了脚下速度，一步一步郑重向她走去，待到她面前，递出了一只冰淇淋，一对梨涡印在脸上好似半永久了。

“给你。”

“谢谢。”

陆谨言舔了一口冰淇淋，无比满足，她想要的生活好似全都有了。

好看的裙子。

好玩的地方。

还有……一个等着自己的人。

陆谨言挽着秦潇的手悄悄往下滑落，指尖探了她的掌心，见她不排斥后，便大着胆子滑入了指缝之中，与她十指交扣。

“都怪你！非要玩这个！都这个点了，今天来不及去排摩天轮看日落了……”

“对不起嘛，我们下回再来，我保证陪你，好不好？”

排在二人身后的一对小情侣黏黏糊糊埋怨着，将陆谨言从自己的满足里拖了出来，她转头看了看摩天轮的方向，踮起脚凑到秦潇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们下回也来坐摩天轮看日落，好不好？”

她说话的气息拂过秦潇耳畔，那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泛红，秦潇眼中有些错愕，扭过头去，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她。

陆谨言见她害羞，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捏了捏交扣的手，撒娇问道：“好不好嘛！”

秦潇回握住那只手，眼神不知该落在哪里，轻声答应道：“好。”

陆谨言雀跃跳起，眼中盛满少女心事，来不及再诉说什么，云霄飞车已经开始入场了她忙将剩下的小半冰淇淋全塞进了口中，看了一眼入场处，又巴巴转头看秦潇，冻得龇牙咧嘴，口齿不清和她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吗？”

身边之人不为所动，摇头说：“不了。”

“好吧……”

少女撅了噘嘴，恋恋不舍

松开了秦潇的手，将随身易掉的小物件都拿给了她保管，就要上去，忽又被叫了住。

秦潇：“芯片也要小心，临时做的，我……不知道牢不牢固。”

“也对噢！”陆谨言想也不想，匆忙解下项链，塞在了她手里，倒退着蹦蹦跳跳向后走去，挥了挥手大声道：“等我！”

收到秦潇对她的挥手后，陆谨言才心满意足转身上去，坐在了云霄飞车的位置上。

飞车沿着轨道缓缓上升，到了最高点时，陆谨言仍能清晰看到那条雾蓝色的长裙。

明明不是显眼的颜色，陆谨言却觉得好像只能看见她一人一样。

她不知道秦潇能不能看见，但还是对着那方向挥了挥手。

秦潇近视，但只在医院和开车时才戴眼镜，她知道陆谨言在那高空处，茫然抬头看着，她的视力却只能看到一团色块，尽管如此也仍然固执抬头看着。

好像少看一眼，就会少一眼。

云霄飞车哐当一声，过了最高点，像突然失去控制了一般，疯狂下坠，满车的人都在尖叫。

陆谨言紧紧抓着安全杠，一颗心脏在胸口里突突狂跳，她舍不得闭眼，顶着风看着这样离奇角度下的世界，下意识也想去找那个等着自己的人，只是高速之下，什么也看不清。

云霄飞车上的短短几分钟，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陆谨言下来时已经不辨东南西北，昏头昏脑跟着人群，乱转着脑袋找自己恋人，眼睛却有些花，怎么都看不到那抹雾蓝色。

“陆小姐，这是您朋友托我给您保管的东西。”一位工作人员迎了上来，挡住了陆谨言的去路。

她呆呆止了步子，反应不过来，问：“什么？”

工作人员重复道：“您朋友说她走了，要我把您的东西转给您。”

什么……

陆谨言还是回不过神，只下意识伸手接过旁人递来的东西。

自己的包，还有……一个行李箱。

她听见脑子里嗡的一声，紧紧抓着能抓住的所有东西，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才想起摸出包中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女声无情中

似还有几分嘲讽。

陆谨言不相信秦潇走了，紧紧抓着那个行李箱，缓缓蹲下，抱住了膝盖。

一旁的垃圾桶里，吃了一半的冰淇淋倒在里面，融化的奶油一片狼藉。

“小姐，您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送您去医务处吗？”

“小姐？”

“我……我只是等人。”

“那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工作人员看出她脸色不对，但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陆谨言有些冷，呆呆胡思乱想着，口中低喃着：

“秦潇，我骗你的，其实我不是第一次来游乐园，我是第二次来。”

“我想把第一次不好的记忆删掉，只留下你和我的记忆。”

“可是……你去哪儿了啊……”

她第一次来时才八岁，起因是看电视时和爸妈吵了一架。

电视剧里的小朋友坐在很大很热闹的大院子里读书，电视里管那儿叫做学校，学校里有很多很多年级相仿的小朋友。

陆谨言便在家里闹着要去上学，要去交很多很多朋友。

闹了三天，她父母无奈之下，便带着她和哥哥去了游乐园，以交换她打消念头。

父母花了高价租来了真芯片，入园后才排完一个项目的队伍，没来得及上去，保安便来抓了他们。也才知，那租芯片的中介给他们的，是殡仪馆里偷来的过世之人的芯片，早已联网报警。

那次仓皇逃跑时，爸爸为了护着他们，摔了一跤，手上血肉模糊，至今还留着疤。

他当时对自己说：“梦做过了，便罢了，不能总赖着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