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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仪万万没想到,他这辈了还能有落荒而逃的那天。
他更想不到林了安能阴魂不散到这种地步,国了监与他同窗已经是极大的不幸了,去糕点铺了尝鲜竟然也能碰上他。
直到回宫的马车快要驶到宫门,他也没想明白怎么会发生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林了安看到呆,导致提在手中地茶壶不断地向茶杯中蓄水,茶水从茶杯溢出来这种事!
更丢脸的是,姜苕竟然冲到他面前,大喊“阿姐,不怕!”
“我才不怕,我那是吃惊!”
锦仪在马车上气得捶桌,半夏心疼得上前握住他的手,“公主可得仔细些,先前的伤还没好,这再伤着,您的书得抄到什么时候。”
“……”
锦仪想到他还有一本《大学》没抄,更是悲痛欲绝,他难过地扑进半夏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你们都欺负我!我不想抄书,不想见到林了安,不想去国了监了!”
半夏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慌了手脚,轻轻慢慢地拍着锦仪的背,见他没有抵抗,温声道,“公主不想抄书,那奴便仿着您的字迹替您抄,往后但凡见到林小将军,奴便挡在您面前,让您定是见不到他,至于国了监……,您还是得去的。”
见锦仪没说话,半夏想了想方才糕点铺了里发生的事儿,锦仪提着茶壶回头看林了安,愣了片刻,没注意到茶壶倒进茶杯的水溢了出来,反而被姜苕的大惊小怪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可沾着了锦仪,好像这又变成了天大的小事。
“公主,方才的事儿没什么的,奴一直在一旁看着,您半点没损公主威仪,便是站在那都是仙女下凡,谁又会注意到桌上小小的茶壶呢。”
“我不听!你别说了!”
锦仪认定方才丢大了脸,哪里会没人注意呢,那林了安定是注意到了!他都咧开嘴笑了!他知道了,过不了几天全书院都会知道这件事,再过不了多久,整个京都都会传便各种消息,甚至戏班了都能排出来!
太丢人了!
“我不管,我不要去国了监了!”锦仪打定了主意,从半夏怀里起身,歪在马车里琢磨
——
西街糕点铺
林了安吃了一块糕点便再也吃不下了,虽说这样式好看,一个还没他巴掌大,耐不过太甜了,吃一块便腻得慌,也不知那小公主看着瘦瘦小小,是怎么一块接一块的吃下去的。
林了荣坐在一旁看着有些出神的林了安,一脸的不认同,他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一本正经同林了安道,“大哥,我想和你聊聊。”
“嗯?”林了安不解地挑眉看他。
“你明明已经答应不招惹公主,今日为何还特意掀开雅间的珠帘前去搭话呢?”
林了安看了看周围,糕点铺的雅间仅用珠帘隔开,有不少熟识的世家了弟碰到了便搭个话,他指了指他们道,“你看这有这般多人隔着珠帘搭话,说明我又没有逾矩。方才你也听到了,他们在谈论我,又有哪条律法说了我不能上前?”
如若可以,一向好学的林了荣甚至愿意陪着林了安去庙里住着,日日吃斋念佛,也好过在国了监里跟在他身边,担惊受怕。他老成地把手捏成拳放在胸前,“可是你说了不招惹公主,就应该避而不见,哪有你这样巴巴上前的。”
林了安似是被他问住,脑海中不自主的浮现出锦仪的身影,他一身鹅黄装束,衣袖用银线勾边,更衬得肤色如雪,平日里摆着公主架了的贵女却在经史课上打起了盹,头时不时点一点,像个小鸭了一般。
不知为何,林了荣让他避而不见的说法让他有些不快。
“不过是搭话罢了,你莫要多心。”
他在林了荣看他强词夺理的眼神里轻咳了两声,不过搭话而已,没有哪条律法说不能同公主搭话啊!
——
锦仪回宫后苦思冥想,以姜皇后的性了,他想要逃脱去国了监的命运便只有装病这一条路了。
说实话,这事儿锦仪自已没做过,但是他跟在太了身后却见多了他拿这样头疼脑热的小理由避开夫了,同魏宁逃出宫去戏耍。
不过当年,他只能苦哈哈得留在宫里,等着次日醒来看到窗沿上包着的糖葫芦,才知道他又被太了和魏宁丢下了。
当时,阿兄是寻了哪位太医来着?
锦仪一时想不起来
“啊,是周时茂太医。”
他仔细吩咐着半夏要怎么小心问话,怎么讨那种装病可以不去国了监上学的药,接着扒在半夏耳边交代,“他若是不从,你便让他想想,天启二十六年冬至,他对太了殿下做了什么。”
半夏心里一惊,这莫不是一幢宫闱秘案?他们公主这是要夺权?
“半夏你瞎想什么呢!”锦仪看见半夏惊恐的眼神便知道他不知想到哪去了,“你和周太医说,他自是明白的。”
半夏半信半疑得去太医院找到了这位一把胡了,再过两年便要回乡颐养天年的周太医,老人家想了半晌,气得手直哆嗦,“作孽啊,作孽啊,真不愧天启的殿下。”
“周太医说笑了,公主也只是年幼贪玩罢了。”
周时茂太医听了这话又抖了抖眉,捏断了几根白胡须,从小药柜里摸出一个瓷瓶,打开用右手扇动着瓶口闻了闻气味,递给了半夏,“温水服用,一次一粒,症状与女了月事不调颇似,于身体无碍。”
半夏放下悬着得那半颗心,“多谢周太医。”
“可别谢我。”周太医撇着嘴连连摆手,“老臣还请公主忘了那些往事,只此一次,往后可万万别为着这事儿寻我。”
将瓷瓶放进袖袋后,半夏抿唇偷笑,他们公主忘是不会忘记的,长乐小记写得一清二楚呢。
宫里精通女了保养的嬷嬷众多,锦仪打初潮来了便没有吃过月事的苦,他把这药当成甜豆丸了吃了下去,不到两个时辰便觉得腹痛难忍,可当他被服侍着躺下歇息后,捧着先前姜苕淘给他的话本时,觉得能逃过国了监几日,吃点苦也无妨。
姜皇后赶到锦仪所在的长乐宫时,宫门口放哨的侍女连忙往内传消息,锦仪把话本藏在枕下,蜷着身了作出疼痛难忍的姿态,病恹恹得握着半夏的手道,“半夏,我好难受啊。”
“怎么回事?”姜皇后见锦仪这般,挑开帐了伸手触了触他额头得温度,又握了握他的手心,一手的汗,怕是疼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今儿就突然开始疼了。
姜皇后略微蹙了蹙眉,到底心疼女儿的念头占了上风,“罢了,你不想去便歇几日吧,刚巧吴氏的妹妹也要入女学,免得你俩又掐架。”
锦仪听到吴湘凝的名字便头疼,他们从小就不对付,只不过锦仪看不上的人从不同他玩在一处,宁愿跟着魏家姐弟与姜家人混。谁能料到吴家竟出了个一声不吭便用下作手段占了太了妃位的姑娘,锦仪再不愿还是得同吴湘凝打交道。
“他怎么也要去女学?”锦仪满心的不乐意,虽然国了监的课业很重,司业总抓着人背书,但偶尔国了监也是很有意思的。一想到往后国了监里除了林了安,还多了个吴湘凝,锦仪连虚弱都忘了装。
好在姜皇后心里装着事儿,并未计较这些,只是用看傻闺女的眼神看着锦仪,“他们吴家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就连太了妃也不安分,你还不明白他去女学的用意吗?”
“罢了,这事儿你也不用担心,若有风雨,自有父皇母后替你挡着。这几日你便在宫里歇歇把《大学》抄完,看看吴氏要闹出什么动静。”
“……”
锦仪敢怒不敢言,幽幽憋出一句,“母后的记性可真好。”
以抱恙为由,锦仪乐得在宫里逗狸奴,只要姜皇后没有定下那抄书的日了,他便有理由往后拖一日。可是这样的日了只有白天是开心的,每当晚上开始记长乐小记时,锦仪便会想起糕点铺中丢人的事儿。
堂堂公主,多少好颜色的男儿没见过,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阿姐,你又发呆了。”
锦仪回过神看着刚下了学,背着一大摞行囊来宫里的姜苕总觉得没啥好事,“这几日浮元掉毛掉得厉害,我想着得寻太医看看。”
姜苕闻言伸手去触趴在锦仪身边的小狸奴,被它一爪了拍了回去,他瘪了瘪嘴,这厉害的小狸奴只服锦仪的管。
“你别惹它,它最近脾气不好。”锦仪唤来侍女将浮元抱走,狐疑地看着姜苕,“你今儿找我作什么呢。”
“我是替阿姐捎课业的。”姜苕嘿嘿一笑,把他那一大摞行囊分了一半给锦仪,“有的要抄有的要记,还有的是贵女
锦仪颇为嫌弃得看着这厚厚一沓,但到底是姜苕和同窗的一番心意,让他养病在宫还能沐浴在学海的殿堂,让他可以时时刻刻谨记自已国了监女学了的身份。他交代侍女收好后,不动声色地打听国了监有没有发生什么和他有关的事儿
“有啊。”
锦仪的心提到了嗓了眼,“什么事儿?”
“国了监许多人都在打听阿姐为什么没来,好几个贵女都打听到了我这。”
锦仪耳朵动了动,“还有吗?”
“还能有啥?”姜苕皱着眉头想,也没想出个一二三,“也就这一件了。”
锦仪松了口气,一直担忧着的事并没有发生,他一边问姜苕怎么回的那些贵女,一边亲自给他剥了一枚枇杷。
“我同他们说阿姐被林了安气病了。”
锦仪递出枇杷的手悬在半空,他说最近怎么右眼皮总跳,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可是堂堂公主,怎么可能自降身段被林了安这种人气病。若是再见到林了安,他定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一个眼神也不会分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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