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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现在陆府?是她陪着自己走了三千里的流放之路?还是她考完解试驾了三日马车来看自己?

陆时雍轻笑,可能都是,也都不是。微不可闻的叹口气,看来她是真不记得自己同她第一次相见。

身体的燥热慢慢平息,他躺在简陋地床板上合眼睡去。

夜里他睡得不甚安稳,他陷入一个缱绻迷离的梦境,他同梦中的女郎交颈而卧,满地珠翠,衣衫零落。床帏深处传来少女呜咽之声,宛如雨打琵琶、香兰泣露。她的脸好似笼罩在薄雾之中,他不住伸手想要拨开眼前的遮挡,想要看清她到底是谁,会是谁?

一道晨光映照庭院,他的眼睛微微翕动,他疲累至极,他伸手抹了抹额间的薄汗,他微微笑了一下,最终他终于看清梦中与他一夜缱绻的女郎。

他的手里还能清晰感受到昨日抚在她身子上的腻滑,他轻轻唤了声于小姐。

他起身缓缓吐了口气,今日他不能在脱离队伍,他将衣服穿好,下楼洗漱。

路过于小姐房间时微微顿了一下,他想要敲门,再见见她。

又想到昨夜她对自己的抗拒,倒有几分犹豫。

反正天色还早,也许她还在贪睡。

当他下楼的时候,桌上倒是熬好了清粥、小碟子里还有几枚圆滚滚的白煮蛋。

他的心口有无尽的喜悦漫漫而出,她是不是不生气了?她人呢?他忍不住去找她,她的脚踝还未好,她不在房里好好休息,早上起来做什么?

他推开房门,他瞧见她认真在院子里晒衣服,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跟眼前人,是真正的一家人。

她面上还带着冷意,瞧见他也不同他多说一句话。晒完衣服便从他身侧走过。

他将她的胳膊一把扣住。

于雪浓低喝道:“陆时雍你给我放手!”

“不放,现在不放,今后更不会放。”嘴里脱口而出的话让他自己都愣住了。

陆时雍也有些不好意思,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现下你的脚踝受伤了,最近

/你多在床上躺着休息,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在做,你落下太多功课,从现在开始就得补上。”

于雪浓见他说道科考的事,神色勉强好看了些,原本一清早她打算掉头就走,但她真的跟陆时雍拆伙,以她现如今的备考进度,实话实说,她觉得自己省试上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为了上岸,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她努力的做着心理建设。

其实想想,若是昨日真同陆时雍有了什么其实自己也不会太亏,只不过他现在落难,被自己捡着了。

若是他还在凤凰枝上,估计自己摸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当真是在封建社会待久了,自己都变保守了。

等她将思绪理顺之后,她觉得不能因为一点私人感情影响彼此间的合作计划。

大不了等自己上岸之后,一脚把陆时雍踹了。

毕竟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一切想明白之后,她也不矫情,合伙人该有的待遇她也没存心克扣。

她今天醒得早,她生火做饭,又将昨日换下的衣裳洗干净,房间也拿笤帚打扫干净。

但她看到陆时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冷下脸来。

一直以来她知道他疑心病重,但他凭什么疑心自己跟许庭策有什么,他有什么立场去疑心。她同他解释过了,他也应承下来。等她跟许庭策见面的时候,他又不开心。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不开心?他有什么资格不开心!他真当自己是自己的相公了?!

气都气饱了,她将粥碗一推,上楼备战省试去。

陆时雍喝粥喝得好好的,身侧的小人突然不高兴了,起身就走。

他瞧着她气鼓鼓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于小姐想必很久都不想理他。

他吃完早餐之后,他将碗洗的干干净净,他便走了。

于雪浓站在小楼处,见他离开的身影,忍不住一嗤。

坐在桌前她看是看着陆时雍给她重新设定的学习计划,她看着都觉得头晕。

为了上岸,她认了,也忍了。

陆时雍给的背诵任务非常沉重,基本上都是半本书半本书进行背诵,现如今策论算得上是她的短板,陆时雍会给她留十道左右的策论题目,不要求她完整将策论写出,只是每一篇都列出她破题点,核心论点写出即可。主要看她破题思路,策论方向有没有跑偏。

陆时雍出的策论题目非常刁钻,如果涉猎不广的话,压根都不知道这道题的出处。

她将这十道策论题看了一下,她发现她还能有三四道题,连题目都看不懂。

每个字单独连看她都认识,看得特别清楚,连在一起之后,这都是什么?陆时雍那家伙从哪里扒灰扒出来的题目?

省试会考这么难吗?还是说他是故意为难我?

很快她便摇摇头,对待自己科考这件事,一直以来陆时雍还是非常上心,自己能在解试当中拔得头筹,陆时雍功不可没。

凝神提笔,她先将自己看懂的题目写完。

她考试的时候,哪怕是自己不会的,她也不会空着,尽量写一点,哪怕是胡诌,万一阅卷老师心情好赏她2分,那也是能刷掉2操场的竞争对手。

对于看不懂的策论题,她便多了一个步骤,她先列出自己理解意思,然后根据自己理解的意思去作答。

她写得满满当当,非常让人有成就感。

后来陆时雍回来看她写得满满登登,离题万里的策论笑得打迭。不过这都是后话。

现下的于雪浓则是在今日计划中陆时雍给自己安排的背书+策论勉强算完成了。

她想到参加谢师宴的时候,梁建章说自己写得字根骨不行,让她好好练练。

她是一个听劝的,当即去翻许庭策给自己写的那份墨宝。跟着探花郎的字练,肯定是没有错处。字形圆润而筋骨内涵,点画华滋遒劲,结体宽绰秀美。就跟他的人一样温润如玉,是个谦谦公子。

其实陆时雍的字也写的不错,妍丽秀美,舒展飘逸,颇有「回眸一笑百媚生」之态。

字如其人,看得出陆时雍骨子里是极为高傲,自负的人。

说实话她更想学许庭策的字,没有攻击性,看过去不扎眼。

她欣赏了几眼之后便收起来,陆时雍是一个爱醋的性子,万一被他看见了,说不定又得闹她,她不想因为许庭策的事跟他吵架。

打定主意之后,她便开始临摹陆时雍的字体,纤动灵巧、神采飞扬。刚开始还写得不成样子,练习半个时辰下来,架子勉强搭起来了。

陆时雍这边就没有这么好运道,陈大龙将军本就对他的出身有偏见,他一介军奴还能跟他们正规军出来做任务,结果他昨日还跟别人换防,压根就没把自己这个将军放眼里。

今日他又来得迟,他想找个由头发落他。

陈大龙跟青州军里头绝大多数兵丁一样,黔首出身,靠着自己的身手,奋斗了二十余年,爬上偏将的位置,被人尊称一声将军。

他自是看不上这种富家出身的公子哥,都被贬成军奴了,还摆世家大族的傲气,他有什么可傲的,纯粹是倒台不倒架。

陈大龙不悦的朝陆时雍看去,大喝一声,“今日就你来迟,你把本将的军纪当屁股纸了?!来人打他十军棍!”

以陆时雍的实力,若是他不配合,军棍压根挨不到他的身上。

此番不少跟着陈大龙一道出任务的兵丁,都是见识过陆时雍在校场摆擂台,一人之力挑战整个青州军。

何况当日校场,这陈将军自己不也是陆公子的手下败将。那时候估计就憋着气,想整治人陆公子。

人陆公子来得确实不算早,但比他来的迟的又不是没有。何故盯着人家过不去,不就是觉得陆公子不识抬举,没给他孝敬。

陆公子识文断字,在基层书吏里头很是得脸,就连邱将军都单独召见好几次。

他们私底下都认为陆公子起复是迟早的事。

他们可不想做出头椽子,平白无故得罪人。

陈大龙见下头的人一个个装死,后槽牙都快咬碎,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

其实也不怪他手头的兵丁不帮他,实在是他这人刻薄寡恩加之贪得无厌,被下头的人不喜。

他们同西夏大小交手二十来年了,双方各有输赢,按理说这么些年下来多多少少能攒下家底,但跟他在一起的同伙,愣是干干净净一个铜板子都没有捞着,倒是他自儿捞得满嘴流油。

他下头的人没有一个说他好的,有门路的基本上早早找人脱离他的队伍去别的地方发财去了,而陈大龙的队伍来来去去,都是些新兵。

有些好事的人便嘲笑他为新兵将军。

陈大龙最是敏感,他现在连一个军奴都处置不了了?!

大叫一声好得很,随即抽出鞭子想要给陆时雍一点颜色瞧瞧。

鞭子还未近身,便被陆时雍一把夺了去,差点连人带马摔下来。

底下的人赶忙将陈大龙扶起来,有些好心的兵丁劝陈大龙算了算了,何苦惹得自己下不来台。

陈大龙在手下人面前丢了好大的面子,急怒攻心,手作鹰爪状直取面门而去,陆时雍反手一拧,便听到陈大龙啊啊啊的惨叫声。

陆时雍偏头看着陈大龙狰狞的面容,笑得一脸从容,“陈将军还要继续吗?”

陈大龙捂着胳膊,他疼得冷汗都要下来了,想必是胳膊要断了。

“你位卑犯上!”

陆时雍缓步走到他跟前,捏住他受伤的胳膊,笑得一脸从容,“位卑犯上,好罪名。”

他捏住他受伤胳膊的手突然用劲,“若是我坐上你那位置,何来「位卑犯上」之说。”

陈大龙心下大骇,顾不得胳膊上的疼痛。

“莫非,莫非你要?”对上眼前如玉如琢的公子哥,“你不能,我是邱将军敕封的将军!”

他福灵心至,骤然回头。

他向来不把底下的兵丁放眼里,他知道他留不下人,也不惜得他们的性命,但他总归是青州军里头的偏将,总归邱将军会将人给他补齐。

他一一从靠近过来的兵丁脸上扫了去,心下骇然,“李胜,你要做什么?”

李胜手持利刃,北地经年的风霜早在他的皮肉下留下久不退散的印记。

周围的兵丁像一根根木头矗立在地,他忍不住大声呼喝,“护驾,护驾!把这贼人手刃!吾愿……”赏金百两。

陈大龙脖颈一凉,轰然倒下,他以前做人做事太过不留余地,没有人愿意帮他。

李胜拜服在陆时雍脚下,“吾愿听陆公子调遣。”

随后又有七八名兵丁拜服,“吾愿听从陆公子调遣。”

其他兵丁哪见过这种场面,也随大流拜服而下。

陆时雍姿态做得很足,双手将李胜搀扶而起,“承蒙诸位不弃,愿跟随在下,今后若得赏赐与诸君共享!”

李胜当即拜服在地!一副愿为陆时雍肝脑涂地的模样。

其他人兵丁倒是无所谓,主帅换谁不是换,跟谁打工不是打工。

何况眼前这位陆公子出身名门,身份高贵,比先前那位黔首出身的陈大龙好多了,看样子都不是那种克扣弟兄们赏银的人,今后他们会不会也像其他队伍那般打仗赚赏钱。

很快他们愉快的接受这个新头领。

李胜亲自刨个坑将陈大龙给埋了,陈大龙的性命是他攀附陆时雍的投名状,他已经三十岁了,他不甘心做一枚小小的卒子,他第一眼见陆时雍的时候,他便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不在乎他现在是所谓的军奴身份,很多人嘲笑他,一个伍长跟在军奴身后鞍前马后。

他们懂什么,这样天边的贵人,只有他跌下来的时候,他们才够得到。

他赌他会扶摇直上,他也会乘着这阵东风直上青云。

他将陈大龙的尸首处理妥当之后,恭敬地朝陆时雍行礼。

陆时雍掏出一个荷包,里头约莫二十两银子。

他走到李胜的跟前道:“这点银子你找户人家请兄弟们喝酒,但需得将巡逻的人手安排妥当。”

李胜赶忙应下,“末将醒得,绝不耽误公子大事。”

李胜接过二十两银子,心口都在颤抖,自己这伙人跟着陈大龙那厮,一杯水酒都没喝过。跟着陆公子,第一日便拿出二十两的银子。

李胜的心思陆时雍一看便知,他端坐在高位,“今后只要你好好做事,少不了你的好,毕竟我江东陆氏的手从未伸入这青州军里。我们自当需要里头的熟手引路一二。”

李胜喜不自胜,他们没有人马插手青州军里头,他才有机会投靠江东陆氏,成为江东陆氏在青州军里头第一人。

想到此处心头的血液不住翻腾,当即伏跪在地,“愿为公子牵马引路,效犬马之力。”

陆时雍只是须须将手抬起,“同他们喝酒去吧。”

外头有不少兵丁等在栏外,见李胜出来,纷纷拢了过来。

李胜一脸得色,激动的告诉同伙,“咱们赌对了,咱们成了陆公子的嫡系,今后跟着陆公子喝酒吃肉!”他将陆时雍的赏银掏出,“走,咱找一个农户,把人叫齐了,喝酒吃肉!”

众人一片欢呼,看来换一个老大没有什么不好!

倒是有一个身影潜入陆时雍的院落,只见他冷清开口,“你求主上的事,他已经替你办妥,下面该拿出你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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