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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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纪元2002年，龙国，黔州。

夜晚，点滴的雨落在一处偏僻的公共厕所旁，雨天腥甜的气味将厕所的臭味覆盖。

现已是夜晚十点，在这偏僻的郊区鲜有人走动，同时也是城市里的拾荒者的行动时间。

这类人大多为男性，也有部分是城市的环卫工人，白天维持城市的市容，夜晚则化为拾荒者拾取废品换取碎钱补贴家用。

当然，这种拾荒者也多为空巢老人。

漆黑的夜里，路灯的微光照亮着道路，一位穿着老旧雨衣的老人拖着一布带缓慢行走在道路。

他的年龄其实并不大，在45岁左右，但生活的压力和精神上的常年内耗使他的容貌年龄趋向老化，再加上有驼背的习惯，使他看上去像六旬老人。

丝～

一道肉体蠕动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醒耳，老人被声源吸引。

发出声源是公共厕所旁的垃圾桶里，走近一看。

老人昏深的大脑瞬间清醒。

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赤裸的身体微微通红，身体上还沾着湿身的羊水，肚眼上连接着半截的脐带。

婴儿微微抖动的小腿说明他还有生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冰冷造成的身体抖动。

老人顾不上臭味，第一时间将婴儿抱起，用外套将其包裹。

刚好他的家就在附近，顶着雨滴跑回家里。

因为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老人一时间不知怎么做，只得用外套包裹着这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婴儿。

只能根据电视里的经验，将社火生起，将室内温度保持在30度左右。

婴儿不再发抖，呼吸趋向平稳，在老人怀里安静睡着。

老人看了眼婴儿，眼神里有几分动容，但冷静后还是拨通了座机电话，打给当地的公安局。

之后就是公安将婴儿转移到当地的医院，并将老人带回局里做个口供。

第二天早晨，婴儿经过医院的照顾己渡过了生命危险期，转移到无菌室。

透明镜外，换了一身褐色外套的老人静静看着躺在温室里的婴儿。

虽然换了身体面的衣服，但因常年在底层拾荒的经历，使其身上沾了一股酸臭的体味。

周围经过的人们自觉的绕过他一个身位走过，更有的打扮艳丽的女人不加掩饰的投向厌恶的目光。

许建华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二十几年的底层生活早已磨灭了他的自尊，柴米油盐便是他的大部分生活，体面对他这种人说可有可无。

旁边身着便装的公安人员看向许建华，默默抽出根烟递给他。

许建华接过。

当然，这烟不是当场抽，只是拉近距离的一种社交方式，虽然这时期的医院管的并不严，但身为公职的警察要做表率作用。

脸形方正，眉间有几分煞气的孙正刚不舍的将烟收回口袋，再过二三年，就不能在工作期间抽烟了，要从现在减少抽烟的频率。

“这孩子的命保住了，不过有个坏消息，那片区域没有摄像头。”

“找得到他父母吗？”

显然，许建华并不是很理解他的话语。

孙正刚也有很有耐心的解释。

“难，这种情况大概率是找不到的，就算找到，他父母认不认又是另一回事。”

这种弃婴事件是很麻烦的，能够影响的因素太多，但归根结底能够将自己孩子抛弃的人本身就没有多少责任心，你指望这种人能养得起孩子吗。

这种事件是社会底层下限的体现，同时也是社会风气的一种人性恶的表现。

“这类孩子一般会送到孤儿院，由国家抚养到18岁。”

许建华犹豫，但想到自己的经济条件还是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

孙正刚微叹了口气，平静道：“你可以给他取个名字。”

“毕竟没有你，他活不过昨晚。”

“那就叫许云，怎么样？”许建华不确定的开口，他脑中浮现许多名字，但都感觉太土，最终还是感觉这个名字合适。

“有什么含义吗？”

“没什么含义，只是希望他能够像天上的白云一般，不要有太多的烦恼。”

像白云般无忧无虑吗。孙正刚心里感叹，但想到这个孩子的未来，心中不免荒凉，又无可奈何。

警察是最容易接触人性黑暗的职业之一。

这社会每天都会有这种事发生，而他所能做的是让这种事发生的频率减少。

人民既是社会发展的推动者也是社会发展的代价。

……

时间来到2010年，夏季。

周六，蓝山孤儿院。

空旷的小院子里，一位头发杂乱，眼神微亮的小男孩正坐在小凳子搓洗一小盆的旧衣服。

“小许云！”许建华穿着一身老旧的褐色外套走过喊道。

“老许！”小男孩看见来人，高兴喊道。

“在帮小伙伴们洗衣服吗？”

“嗯。”

这是许云和这看护人员王姐达成的交换条件。

老许自八年前便在这里做义工，每个周六都会带水果或零钱来给这里的孩子。

当然，也会偶尔单独带许云出去玩，这在起初肯定是不被允许，但在老许在这里做义工五年后及孙正刚的协调才能得到许可，不过不能离开这片小区。

而到7岁时，每个周六孤儿院会组织孩子们准备手工艺品到街上去卖，许云便向王姨申请留在孤儿院里帮伙伴们洗脏衣服。

一般小孩的请求很少有人在意，尤其是网络全面遍及时代还未到来时，底层思想观念老旧的情况下。

不过许云很聪明，也很懂得观人脸色，这算是孤儿院的孩子与正常家庭孩子最大的差别。

比较早熟，也能够更早的知道底层生活逻辑。但早熟也并未是好事，认知和思维脱节的后果就是造成思想上的提早内耗，这一点在底层孩子上尤为突出。

而许云则是这群孩子里的”孩子王”，这里并不是指最调皮的一个，而是能够得到大部分孩子好感的头羊，种群意识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基础。

能够在看护员王姐偷偷摸鱼的时候管理这群孩子以及组织孩子们作息。

按照正常程序，许云的请求是不能批准的。但规矩是规矩，下达命令的是院长，而执行者则是看护员。

而看护员王姐则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女学生，身上的“玩性”还未完全褪去，这也给了许云钻空子的机会。

善良的永远是个人，而不是职业。当对某个职业有着天然的好感，这是社会将这个职业符号化的象征。

许云很早就明白，有些人并不值得尊重，就算那些人从事着社会上光鲜的职业。

当然，也有些像王姐这样的人，虽然她在某些地方并不称职，也并不是喜欢照顾这些孩子，她的出发点是需要这份工作，仅此而已，但许云和孩子们并不讨厌她，因为比起上一个看护员，她至少没有暴力倾向的行为。

君子论迹而不论心，论心终古少完人。

许云很认同这句话，这也给他较为成熟的世界观提供了论点。

“小许云！瞧，我给你带了你想看的书！”老许从随身的黑袋子里抽出两本书，一本《史记》，一本《西游记》。

“嗯。”

不过这两本都是原本，不是经过童话改编的少年向版本，这是许云格外要求的。

老许曾经好奇问过许云为什么看的书都是这种原版。

许云的回答是，孤儿院里的童话书所描述的事和他所处的生活差别太大，他并不喜欢。

老许这个半辈子没读书的单身老汉当然没听懂小许云的话中话。

但这并不重要，只要小许云能够喜欢读书就行，在他的观念里，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

“我来帮你。”

老许接过木板凳，在许云身旁坐下。

两人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将15人份的衣服洗好。

许云缓缓舒展了下后腰，长时间的蹲坐会造成关节的酸疼。

在前门登记好信息后，两人顺利通过程序得到外出许可。

“小许云，这个月的考试怎么样？”

许云拿出早己准备好的成绩单。

老许看着成绩单上的优秀分数，目露满意。

“有什么想要的吗？”

许云思考了会，笑道：“我想吃汉堡。”

两人很快来到了当地唯一的一家汉堡店，点了份双人套餐。

老许看着许云健康的脸色和渐高的身高，眼神里有许些欣慰。

其实许云并不喜欢吃汉堡，这种廉价的合成肉味道其实并不比孤儿院里的大锅饭好吃，在健康程度上，两者也相差甚远，可乐也是带着一股浓浓的自来水腥味。

但这是能让老许安心及最便宜的方法。

也是最合理的方法，对许云这个年龄的小孩来说，汉堡具有很强的吸引力，至少据他观察，汉堡店吸引的小孩是最多的。

“老许，这个鸡腿你帮我吃吧，我就只想吃汉堡。”

许云默默将鸡腿推到已吃完套餐的老许身前。

老许想回绝，但看到许云才吃到一半的汉堡，也不好拒绝。

“下次能吃多少就点多少，不能浪费粮食，知道吗？”

“嗯。”

许云看着吃相难看的老许，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这个年代的底层环卫工人的工资很低，大概处于城市最低工资标准的水平，而黔州又是龙国经济发展倒数的省，一个月工资大概在1500左右，再加上老许夜间拾荒者的身份，一个月的总体工资大概在1800左右。

去掉基本的吃衣穿住后，老许可支配的财富并不多，每月为许云买的书和食品就占了可支配财富很大的一部分。

底层人虽穿衣不体面，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尊严，相反他们才是最有尊严的阶层之一。

底层人是推动着社会发展的主力，同时也是社会不公的主要承担者，你所能想象的不公在底层阶层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他们忍受着社会的不公，但却能做到不偷，不抢，不给他人添麻烦，靠自己的劳动吃饭，这便是他们最有尊严的表现。

而不是穿着个不符合常人审美观的异态衣服，在灯光艳丽的舞台上摆弄个风骚的姿态就能叫作有尊严，有品味，这些不过是一群跪拜于西方所谓上流社会思想的小丑罢了，同样也不是利用社会地位，金钱价值观获取的所谓的自我优越感，尊严不是建立在他人的苦难上，这种想法是落后的封建地主思想，终将消亡于历史发展的长河之中。

GDP是国家经济的上限，而底层生活则是国家的下限。

如果当没有尊严的人占据社会底层的大半时，那只能说明这个国家生病了，一种很严重的病。

老许没有娱乐生活，也没有那个财力支持他有多的娱乐生活，无过于一个人住在老旧的木屋里，喝着低廉的包谷酒，但这种生活很难支撑他多年的寂寞生活。

而篮山孤儿院的孩子们便是他的精神食粮，其中许云与老许的感情最深，因为他是老许看着长大的，也是许云真正认可的长辈。

体面对老许来说可有可无，但许云的情绪是老许所关心，而许云这孩子打小聪明，在情商方面较为开窍，他知道老许最需要什么，也会思考以最小成本来达成目的。

或许正因为是老许的关心，才让许云没有太多的自卑心理。

两人吃好后回到了老许的小木屋。

老许弯着身子在破旧的小木箱里翻找着。

从一堆已经洗掉色的旧衣服里拿出一袋子装好的外套。

从样式来看是全新的。

许云经常跟看护员去超市里帮孩子们买衣服，有一定的衣服评价能力，从面料来看属于中等品质，而儿童装价格还要虚高一些。

这件外套价大概在240元左右。

“来，许云，试试看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好给你去换大号的。”

老许将布袋剪开，将外套给许云穿，衣后还吊着个吊牌。

许云配合的穿上外套，大一号的外套显得很宽松，也正好达到老许的心理预期，小孩子身体长得快，大一号才能穿久一点。

“老许，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下次就不要给我买衣服，这种生活用品我会自己解决的。”

“咱俩还客气什么，这件衣服不贵的。”

老许不太把许云的话当一回事。

但许云这时暴发出一股成人的理性，抓住老许的手背，认真说道：“我说真的，老许，这种生活用品我真的不太需要，不如换成几本史书，对我的帮助更大。”

老许一时间被许云震住。

“那好吧。”

许云认真的表情化开，露出开心的笑容，向老许展示着自己的新外表。

“老许，这外套很好看，我很喜欢。”

“是吗，你喜欢就好。”

老许枯黑的皱皮上露出鲜许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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