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屠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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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下午5点，县医院。

有着淡淡酒精味的四人病房内，谢苗苗静躺在病床上，眼神飘浮，左手拿过手机，犹豫着打不打开。

而许云则坐在旁，批改着数学试卷，这些试卷都是他之前做过的，因此很快就发现了她在这科上的优缺点。

基础题易粗心，中等题偏难一点的只要换一个题型就容易陷入思维死角，转不过弯，这就是典型的思维未打开。

许云在批注过程中望见了谢苗苗的犹豫，开口说道：“你刷会手机吧，没事的，适当的娱乐也是良好学习过程中的一部分。”

“嘿嘿。”谢苗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咔～手机屏幕微微闪动，拍下了夕阳下许云默默批改试卷的照片。

“ 学弟，你认真的样子有点帅哦～”

许云轻笑回应，反问道“学姐，你喜欢网上的什么呀。”

“嗯～言情小说，还有那些偶像剧之类的，还有一些动漫，学弟你呢？”

“我也喜欢看小说，看的类型比较广泛。”

“你也喜欢看小说吗？是男生的仙侠类型吗，我看班上男同学很多人都喜欢看这种。”

“我比较喜欢看现实类的，以及有文学价值的小说，但更多的是看史书之类。”

这算是现代社会最好的便利，信息公开化，就算是许云这样的穷学生，也能用二手手机找到自己所需要的知识和信息。

这或许才是信息时代最初的意义，打破知识垄断。

谢苗苗神情落寞道：“果然，你们这些天才和我们这些差生是不同的。”

如果是其他的人，可能会在心里排泄道：“老子花这么多时间在学习上，肯定比你这个满脑子都陷入网络娱乐文学里的人好呀，不然凭什么？”

当然，这是站在个人利益的角度上，真实情况要另论，学习并不是你花了多长时间就能获得多大成果，时间是走向学习道路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决定条件。

影响成绩的因素很多，但决定因素还是人本身。

许云不是个自利的人，或许是因为老许的影响，也或许是身处底层才能够了解底层人民的真实状态。

他想改变这一切，从现在开始。

“学姐，你很喜欢言情故事吗？”

谢苗苗放下手机，回应许云的目光道：“还行吧，因为小说的爱情和故事很令人向往。”

谢苗苗又接道：“但小说是小说，读书才是生活。”

许云忽然平静道：“学姐，如果我说，以你现在的成绩很难考上本科，你会怎么办。”

谢苗苗眼神低迷，哀伤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会听妈妈的安排。”

显然，谢苗苗并没有放下对高考的执念。

妈妈吗，学姐，你有一个爱你的母亲，但或许也正是这种爱养成了你的善良，也造成你对未来的茫然，但在这个社会生存，必须要学会坚强，因为你的人生是自己在过，你需要对自己负责。

上述为许云心中所想，他很羡慕学姐的家庭，而这些话显然不适合对现在这种状态的学姐说。

许云面露回忆，柔声道：“学姐，你知道吗，老许曾告诉过我，龙国是个非常好的国家，从三十年前人人吃不饱饭到现在人人能够丰衣足食，能够发展自己的乐趣，而这一切，仅仅只用了三十年的时间。”

“老许是谁呀。”

“是中午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大叔。”

“啊，是他呀。”谢苗苗想起那个大叔救她时的眼神。

“他…许大叔是个很善良的人。”

许云认可的点了点头，柔声道：“老许教了我很多的东西，也让我树立了正确的价值观，社会里并不是只有小说里的那点爱情故事，也不是像伤痕文学描述的那般不堪，而是存在着更多像老许和孙叔这样的平民百姓，虽然不免有些脏东西存在，但这个社会是人民的社会，政府，是人民的政府。”

谢苗苗轻笑，被他所感染道：“我也想努力，但对于读书，我可能是真的没有天赋，我幻想小说里的世界，向往里面的爱情，向往里的情节，幻想自己是里面的主角，但每当醒过来，面对现实时，心里有一种很强的割裂感，影视和小说里的世界很美好、很理想，但现实却不是，现实很残酷，没有这么多的幻想。”

“不是的，学姐，社会并没有很残酷，那只是受到现在大环境的一些不好风向影响罢了。”

“嗯？”

许云眼神微微闪动，描述心中的世界，温和道：“现在这个社会的好并不是体现在那奢华的爱情，也不是那堆无用的纸钱，更不是通过压榨他人所获得的所谓优越感，社会的好是体现在底层人民能够吃饱，能够住得温暖，能够有时间学习，从而从文化上，从内心里认可这个国家。”

“在现在的社会里，你能够从网络中获取想看的书籍、影视、新闻等，能够在相距百里的两地与自己的爱人、家人、孩子通话，能够用一个月的工资养活自己，满足自己的吃、衣、住、行，能够满足底层人民的生存需求和生活需求，这才是社会发展的意义。人民是推动社会发展的主体，而不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工具，更不是某些人的附属品和陪衬品，每个人都能过好自己的基本生活，这才是生活的意义。”

谢苗苗眼神微动，有些愣神，后轻笑的看向许云。

“这不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吗。”

许云反问道：“普通人有什么不好吗？”

谢苗苗愣了一下，似乎是想通了某件事，答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普通人，挺好的。”

“学弟，我想好了，我以后想写本小说。”

“是言情类型的吗？”

“不，是个描写底层百姓的故事。”

“这种小说不受市场欢迎哦，初期赚不到钱的，不如先从受众热门写起。”

“我写不了这种，这种言情故事，让我感到累了。”

谢苗苗眼神看向窗外，有些疲惫道：“这些言情故事离我太远了，学弟说得对，我只是平凡人家的孩子，不是那所谓的言情故事女主角，那些故事只是极小部分人的生活，梦幻而奢华，但不真实，我写不了这种故事。”

“学姐还会复读吗。”

谢苗苗释怀的笑了。

“不了，考不上就算了，上大专也行，能够维持基本生活，让我可以写书就行。”

许云见她心中有了目标，便说道：“嗯，这一个月我会尽量帮你提分，按你的基础，还是可以拼一拼本科的。”

“那就谢谢学弟了，话说，学弟和我见过的那些优秀生不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呢。”

“嗯…目的性强、自利、自我、不善语言、闷骚、高傲、优越感强，学弟，你是一样不占呢，反而很会说话。”

谢苗苗反应过来后，一脸好奇的看向许云。

“学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当然不可能一样，要说唯一相同的点，那就是我和你一样，都是平民百姓养大的孩子。”

“嗯嗯！我有点喜欢上你了呢，学弟。”

谢苗苗脸色娇羞地轻轻抱了抱许云，用略带调戏的语气说道：“学弟，你是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呀，被女生抱了，都不带害羞的。”

许云没有介意，反而是温和的笑了笑，道：“没有，我没交过女朋友，我只是觉得一个男人不应该这么小气。”

谢苗苗欣慰的笑了笑，似如看弟弟的神情道：“那学弟这么努力的学习是为了什么呢，总该有个目标吧，比如说考大学。”

许云思考了会，如实道：“不，我对考大学并没有很大的执意。”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是为了寻找一个办法。”

“办法？”谢苗苗疑惑。

“嗯。”

“那你找到了吗。”

许云如实道：“没有，但，找到了方向。”

夕阳映射，在鲜红的暖光下，许云此刻的眼神显得异常温暖，也让谢苗苗微微看呆。

这是一双很温暖的眼睛，能包容万物的温和眼神。

“学弟，你说，现在这个社会真的会包容普通人吗。”

夕阳下，许云眼神坚定回答道：“当然，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因普通人存在的。”

当然，不是的。

……

夜幕降临，回到家的许云没发现老许的身影。

按平时这个时段，老许应该在家里煮饭，而电饭煲明显没有使用的痕迹。

老许从下午到都未回来过。

许云心中担心，但离与林雨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

换下校服，穿上一套勉强得体的黑色外套。

因跟老许提前说过晚上的行程，他可以能是在外面吃。

单耳戴着耳机，手机放着最近下载的时政和新闻。

刚开启流量，QQ的动漫头像闪动，是个可爱的微笑女孩头像。

是林雨的信息，问他下午为什么不来上课。

“老许受伤了，我陪他去医院检查。”

行走在灯光照亮的街头，蒙浓浓的夜色掩盖星空，月亮隐蔽在乌黑的云层中，微微的凉风吹过。

“呼～”许云轻叹口气。

似乎要下雨了。

叮～

点滴的雨落化为阴冷大雨，冲刷这昏迷的城市。

商店旁的大棚下，许云立于此处以蔽大雨。

手机发来回讯。

林雨：“嗯，要快点来哦，我准备了大餐！”

许云犹豫了会，并不选择回信，将流量关闭。

黔州天气多变，这是一场阵雨，很快就会结束。

可能会迟到，但无伤大雅。

林雨是班里的班长，颇有人气，她的生日会当然不可能只邀请了许云。

生活不是戏剧，更不是爽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未来。

许云和刘星只是林雨众多朋友之二，仅此而已。

如果许云只是个成绩普通，性格自卑的孤儿。

他和林雨大概率会擦肩而过，或许她会因为自身的修养而可怜许云悲惨的身世。

但那种情感是短暂的，你或许会因为看到街上讨乞的乞丐而动善心给出一些零钱，但让你去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乞丐，怎么帮助他，大多数的人是不愿意的。

这只是基于人性中的善良，如果连基本的人性善良都放弃，那便会走向七人欲的道路，陷入七种人生欲望的旋涡，直至化为欲望的野兽。

每个底层的人民都在努力的活着，在网络的娱乐至死环境下，承受着现实空虚的双重割裂感中。

电影里是享受众人羡慕的奢华爱情，而现实里只是一个长相普通，性格内向的寂寞宅男，小说里是众人关注和女人爱慕的主角，但现实里是每个人都会忙自己的事，如果你没有吸引他人的点，根本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此外的例子还有很多，而这一切根源到底是什么？

以及为什么现在的人民对娱乐圈的那些所谓的明星感到厌恶，为什么会对那些所谓的‘人民企业家’，贪害感到厌恶，这种情绪在全面恶化前己有爆发的苗头。

所谓屠龙少年终成恶龙这句话在我看来就是一句笑话。

屠龙的人根本不会是一个只会穿着亮丽铠甲，长相帅气的少年，因为就凭他那幼稚的心性根本无法直面真正的恶龙。

真实的故事只会是一个孤独的老骑士穿着破旧的铠甲和拿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独自踏上征讨恶龙的路上，他没有帅气的长相和一张巧言善辨的嘴，不会有美女作伴，也不会有戏剧性的忽然爆发，更不会有所谓的爽文剧情。

有的只是在战场中百练成钢的意志和那一颗直面人性罪恶的执着，真正的战士是从战争中磨炼出来的，老骑士肩负村民的希望独自走向恶龙的巢穴，用那锈迹斑斑的铁剑，苍老而面瘫的老脸迎着那充满恶臭的邪风，一刀斩下恶龙丑恶的头颅。

而老骑士则倒在了黎明到来前的最后一刻，他太累了，他的一生就是在为这一刻而准备着的，使命完成，他的生命也燃烧到了最后一刻，没有留下名字，只留下了一坨恶龙的尸体。

而那所谓的少年骑士便在此时踩着老骑士的尸体，拾起恶龙的头颅和心脏向外宣称，这是他斩杀恶龙的证据。

少年最后成为了国王，利用自己窃取的果实建立了王国，而国王因常年的酒色财迷被民众造反，最终被恶龙的心脏所蛊惑，吞下了心脏化为恶龙，降下灭世之焰。

王国最终被灭亡，恶龙则飞回了曾经的巢穴，每过一段时间出来掠夺财物。

多年之后，一位老骑士再次来到洞穴，再一次斩下恶龙的头颅。

而这一次，他发现上一位老骑士的锈剑和尸骨，他将恶龙的心脏埋于那王国的焦土，将锈剑立作墓碑，写下了屠龙的故事，并在最后将屠龙者写为少年的名字，并如实写下了他的结局。

最后，新的老骑士倒在了升起的太阳下，而后的村众因听闻了这个故事，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源，开始反省自身，之后恶龙没有再出现。

但就在百年之后，一位穷困潦倒的乞丐，来到了恶龙的墓地，挖出恶龙那腐败的心脏，吞下了这罪恶根源。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变为恶龙，而是化为比恶龙更可怕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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