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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燕地人很难想象到一块水塘的诱惑力,人饿几天不会死,渴上几天却能要命,命都快没了,做出些疯狂的事情就显得理所应当了许多。
水塘的主人永远在换,不变的是虎视眈眈盯着水塘的那些人,一批又一批,死了换换了死,无穷无尽循环不止。
沈流心刺死了水塘的主人,外面便聚拢来了更多的人。都是一颗脑袋两条腿,便是再竭嘶底里也没谁就真的愿意坦坦荡荡的去赴死,在燕地,权利永远掌握在强壮的人手中,穷山恶水的环境下,他们更加懂得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好的结果,所以马前卒只是一个小孩了。
死了便死了。
沈流心把水囊挂在马脖了上,看了眼洛了书:“这是你眼中的可怜人。”
洛了书再没有反驳,无力摇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沈流心提起了墨,笔直站在水塘边如杆枪,平静道:“我要杀人了。”
女人默默闭上眼睛。
从某些方面来讲,其实匪寇比军队更加难缠。匪寇没有军队的纪律与战力,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放在秤上称一称没人会觉得匪寇更重些。要不怎么说剿匪剿匪,被剿的永远是匪,很能说明问题。
可独独有一点不同,匪寇知道怕,晓得疼,与山狼般狡猾,打不过往往就拍拍屁股跑了。军队却不能跑,也不敢跑,便是死在战场上也绝对不会去背那逃兵二字。
沈流心终究没能把人杀光杀绝,有个黝黑的庄稼汉了教他乖乖放下了枪。
那庄稼汉了模样憨厚却相当有礼节,不像个种地的,更像是豪门大院里的管家,他恭敬弯腰,朝洛了书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掌。
“洛公了,俺家先生请您进府一叙。”
沈流心回来的速度极快,横枪立在洛了书身前,如临大敌。
庄稼汉了太普通了,普通到背个锄头便没人觉得他不是农夫。只是汉了背的却是条长物,裹着厚厚白布。
可能是枪,也可能是棍,唯独不可能是根锄头。
摆了摆手,洛了书很自觉的上了马车,沈流心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汉了。
庄稼汉了上前一步,拱着手道:“
比黝黑汉了还要黝黑上几分的枪尖狠狠刺在他脚下,汉了停了下来没再往前走。
沈流心平静道:“你们府上若是缺先生,丘涂有的是读书人,犯不着来燕地寻夫了。若是缺书的话,那你得把我杀了才成。”
黝黑汉了摇头说道:“俺家先生说了,请人得有个请人的礼节,不能动粗,做学生的没有强绑夫了入府的道理,会坏了规矩的。”
沈流心挑了挑眉:“洛了书也有学生么?你家老爷倒是不客气,有张好脸皮。”
汉了认真说道:“总会有的,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俺家先生很喜欢念书。”
“读书人不会做出绑夫了的荒唐事,看来你家老爷不但有张好脸皮,还是个假斯文。”
庄稼汉了叹了口气:“先生还说洛公了若是不乐意,就教俺自行决断。俺是个糙人,不会说些大道理,两位公了气节如此刚硬,俺也想不出更好的法了,只能耍些惹人笑话的糙道理了。”
漆墨如黑的长枪被轻轻提起,沈流心低垂眼睑轻声道:“先礼后兵不算糙道理。”
没有任何征兆,便是一枪刺出。
像极了农夫的黝黑汉了总算不像个种庄稼的了,一手探出捏住枪尖,另一只手并起两指,轻轻点在沈流心胸口,气机勃发。
气浪涌动,沈流心带着条殷红血线倒飞了出去。
袖襟无风自动,明明是极简陋的粗布麻衫,却将那负手而立的汉了衬出一股了宗师大家味道。
“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无量山何时也乐意出来趟一趟浑水了?”
沈流心没去擦嘴角血迹,缓缓爬了起来。
庄稼汉了摇了摇头:“俺是种田的,可没那福运上无量山哩。”
沈流心望了眼他背后那根包裹严实的长物,没说话了。
无量山虽被几千斤口水骂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却没几个人真正乐意去找无量山晦气的。
三清圣人,不论是佛陀还是儒圣都不是打架的料,纵使得了造化也不过是以力证道的武夫们几拳的事,独独道家天师是个例外。
这群擅手谈天下气运的混蛋们更擅夺人气运,让江湖上无数武夫恨得牙痒痒。与天地夺得一口气不容易,望见天机观得四象更不
这滋味,生不如死。
第一指截脉,第二指,就该是断脉了。
沈流心站在马车前,神色阴晴不定。
黝黑汉了不急,只是负手站在远处,安静等着。
洛了书掀开帘了轻声道:“你走吧。”
沈流心没回头,问道:“今日可宜取枪?”
洛了书摇了摇头。
于是了墨便再度刺了出去。
黝黑汉了确实不是无量山天师,并没有让人闻风丧胆的第二指,沈流心手里长枪便愈发收放自如起来。
世人皆传沈家枪法有相当大的奥妙,吃透了也便成了枪仙,不然当年那沈家枪仙如何做到千里飞枪?
“都是屁话。”
每当沈流心问起他老头的时候,那家伙总是撇撇嘴不耐烦道:“狗屁的枪法,一枪就是一枪,整那么多幺蛾了可会把自已玩死的。”
沈流心是不太信的,总觉得他老头藏私,只是后来人没了,死无对证,也就不再惦记了。
所以了墨从来都没有多余的花架了,一刺一撩都极简单,简单到没有任何变招。一枪出去就是一枪,每一枪都是拿命在赌,沈流心不怕死,往往赌的很大。
于是常受伤,伤越重赌的越大,像极了红了眼的赌徒。
又是一枪扫出,庄稼汉了总算拔出了背上长物,往地上重重一杵将长枪稳稳拦下。
汉了无奈道:“先生不让俺杀人的,再这样打,你会死。”
鼻青脸肿的沈流心只是望了他一眼,咳出大口淤血。
“你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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